王玉玨見他人物俊俏,一身華服,隨身又有兩個書童跟著,心想一定是貴公子哥兒,相形見絀之下,顯得有點踧踖。


    那人也是十八九歲的樣子,言行舉止不見張揚,而是顯得老練穩重。他見王玉玨眉清目秀,唇紅齒白,一身衣衫布料質地雖不是很好,但幹淨整潔,顯得頗有精神,心中有幾分喜歡,急忙招唿道:“兄台受驚了,快請坐。”


    “謝過兄台。”王玉玨不自然地走過去坐下來。他平生最不習慣與豪門貴族的人打交道。


    阿東阿西把另一邊的椅子用袖子擦了擦對書生道:“公子,坐這裏。”


    那少年落座望著他問:“兄台是專程而來呢,還是路過而來?”


    “本窮酸是往京城而去,路過簇,久聞西嶽大名,是以上來一遊。不料遇到蠻不講理之人,多虧兩位友出手相幫。”他著抱拳致謝。


    “不必客氣。”那少年淡定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每個有血性的人都會義不容辭。”


    “就是嗎,將才那些人太無禮了,任誰看了都會義憤填膺。”阿東附和著。


    “兄台進京所為何事?”那少年又問道。


    “去參加明年的會試。”


    “啊,不簡單啦,兄台原來是飽讀詩書,學富五車之人。”他著有些不解,“會試要明年二月去了,兄台就這麽著急?”


    “本窮酸是川西之人,離京城十萬八千裏,早點動身,也好沿途看看風景。”


    “嗯,一舉兩得,這倒是個好辦法。”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起來,王玉玨從談話中知道他姓黃名山鬆


    ,是長安人氏,也是喜歡遊山玩水,故而帶著兩個書童到此一遊。在此已逗留了數日,雖離此不是甚遠,卻感不易來一次,是以不想匆匆離去。


    二人言語投機,有相見恨晚之福


    長空萬裏無雲,極目楚舒。望遠山,萬馬奔騰不休,海浪滔滔怒卷。觀近景,一覽眾山,萬壑生風,如立孤雲,四麵皆空。讓人豪情勃發,激情萬丈。


    “好,好啊!”王玉玨見了不由振臂興奮地叫起來,“雄險奇秀,無不稱絕!”


    黃山鬆來了許多,已經見怪不怪了,見他如此亢奮,想起自己初來時也是這般模樣,立刻附和:“下之雄險,莫過西嶽!”


    “公子,那你就把它畫下來,帶迴去讓老爺老太太看看,讓他們也高興高興。”阿東湊趣道。


    “我去拿文房四寶。”不待他迴答,阿西已經向堆在亭角的箱子走去。


    “這兩個友好可愛。”王玉玨由衷道。


    “鬼靈精。”黃山鬆也是一笑。


    阿西將箱子拖過來放在椅上打開,取出筆墨紙硯,阿東立刻拿出水壺倒水磨墨,阿西將宣紙鋪於箱子上道:“公子,準備好了。”


    王玉玨聽此見此,衝黃山鬆抱拳一禮道:“兄台原來還是丹青高手。”


    “王兄過獎了。高手不敢當,隻是喜歡而已,一會兄台不要恥笑。”


    “黃兄太謙虛了。”


    黃山鬆擺手迴禮,然後走到箱子跟前揮毫潑墨,一番塗抹堆皺,細描點繪,微熏渲染,不一會就將胸有成竹的眼前景色描繪出來。


    阿東阿西見了連連拍手稱好。


    王玉玨見了也是歎為觀止,拍手讚道:“黃兄果然是水墨高手,將此處山景描得真真實實,讓人折服。”


    “過獎過獎。”黃山鬆謙虛之時對他道,“兄台學富五車,才高八鬥,望不吝墨寶,在上麵留下隻言片語,弟留著紀念。”


    “隻怕貽笑方家。”王玉玨接筆在手,望那華山美景,虯鬆勁立,巉岩危屹,甚是雄偉壯觀,讓人精神振奮之時也心生敬畏,美中不足的是沒有一點水,少零靈動生氣,於是有感而發,握筆疾書。在留白處寫下“山無水苦寂寞,人無伴自更愁。”


    黃山鬆一看有些不悅,畫如此之美,那句話雖然貼切入微,讓人看了卻有些掃興。但卻不好拂逆,違心地道:“兄台所提,真的言中了此山景的美中不足,望兄署下大名。”


    王玉玨本欲就此作罷,聞言隻得落下王玉玨三字。


    “好好好。”阿東看了拍手稱讚,“美畫配佳句,真是珠聯璧合,錦上添花。”


    幾人正在欣賞之時,忽有一主一仆兩個少女有有笑地走了進來。那姐模樣的聽了幾饒討論,毫不忌生地走了過來:“什麽美畫佳句,讓本姐瞧瞧。”不容他人否定地對丫頭道,“翠,去拿過來。”好像那東西是自己的一樣容便。


    翠走過去一伸手,如主子一樣


    囂張:“拿過來,我家姐要看。”


    “喲喲喲喲喲。”阿東見她如此強橫得沒有禮貌,氣不打一處來,做著怪樣道,“狗吃屎都要搖尾巴,你難道連狗都不如?又不是你的東西,口氣那麽大,誰怕你呀”


    “你敢如此罵我!我翠翠撕爛你的嘴。”她著撲上前來,當真向阿東的嘴抓去。


    阿東豈能讓她得逞,雙手左右一分,切向她左右手腕道:“橫不講理,潑婦!”


    “你找死!”翠翠雙手被阻,立刻飛腿踢出,掃向阿東腰肋。


    阿東沉肘下擊,正中翠翠腿,她立刻痛唿一聲蹲在地上,轉頭望著主子求救“公——姐,這崽子把我腳打傷了,你得給我報仇啊!”


    “崽子,你不肯就算了,竟然打人,本姐打斷你的狗腿!”那姐花容月貌中帶著高貴的氣質,一般人做作不出,一看就是生而成。一身華服就如現在的女人擁有香奈兒一樣顯示著她不是一般的家碧玉。從其言語行為上看出她從就被溺愛寵慣著。


    粉麵生威之際,撲上來不管三七二十一,望阿東就是一腳踹去。


    阿西見此擁上來:“狗惡主人兇,人狗一般同。以大欺,好不要臉。”


    “你要幫忙是吧,那就給你點厲害嚐嚐!”那姐踹空的腿順勢劃過去,直奔奔過來的阿西的胸部。


    “明明是母姐,偏偏姓什麽公。”阿西著雙手向她的腳推去。


    那姐聞言羞紅著臉,因恨他嘴賤,腳上力道立刻加強。


    阿西雖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但畢竟力量微弱,當下雙手被對方抵過來,與腳一起重重地擊在胸上,


    身子立刻向後倒去。


    “阿西!”王玉玨見此立刻移步過去欲扶。


    黃山鬆羽扇一拂,一股力量將阿西攔住,接著將他扶正。


    阿西挨了一腳,痛得皺眉,嘴上卻不饒人:“這姓公的母姐還真厲害。”


    “你——”那姐拉起翠翠時氣得又要出腳,見一個風流倜儻的公子哥兒搖著折扇迎上來,隻得收勢怒忿,“書童如此沒有教養,看來他的主子也一樣。”


    “明明是你招惹我們,反而罵起我來了。你夠兇夠拽的啊。”黃山鬆輕蔑地道,“要是個男的,我準打得他屁滾尿流,你一個姑娘家家,本少爺就不和你一般計較了。該往那去往那去。”最後一句簡直是將她掃地出門。


    “本姐要是看不到你們將才所看的,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她頤指氣使地道,“快拿給我看!”著將手伸出。


    看樣子是要人家親自遞過去,強橫得好像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人。


    王玉玨也看不下去了,上前斥道:“你要看自己上來拿啊,頤指氣使的,誰受得了啊?”


    那姐聞言掃了他一眼,心想自己真的把派頭耍大了,這裏又不是家裏。忖著哼了一聲,轉身走向放著畫紙的椅子。


    “哪有這麽容易的事?”黃山鬆急速拿在手上,“你要看可以,得從我手上搶過去!”


    “本姐難道還怕你!”她著一掌向黃山鬆當胸打去。


    黃山鬆折扇“刷”地一收,成了一方尺子,隨即向她內關點去。


    那姐隻得撤招矮身,右腿立刻掃出,直奔他的腳踝之處,企圖將他一掃倒地。


    黃山鬆不但不避,反提腳向來腿勾過去。如被勾中,她必被勾得翻轉倒地。但她也不是弱者,見此雙手撐地,左腳已出,所奔之處正是他抬起之腳。


    黃山鬆“咦”了一聲,隻得外躍。


    那姐趁勢長身而起,隨即撲進。


    亭子不是很大,二人打鬥起來,就把其他人給逼了出去。阿東與翠翠無意間挨了一下,互相橫眉冷對,“哼”了一聲都像離來臭狗屎一樣遠遠走開。


    那姐幾番搶攻,均不如意,不由惱怒異常,大姐脾氣上來了,九頭牛也拉不迴。當下“刷”地一聲抽出佩劍,向他就是一陣狂攻猛打。


    黃山鬆從招式中見她劍法是武當派的,為人雖然霸道強勢不講理,卻不想為難她,加之見她又是一副不依不饒不要命的打法,心想就是罷手,也得讓你吃點苦頭。


    他折扇或開或合,或擋或擊,在片片劍花中應付自如。此時見她劍來,折扇陡合下擊,一下敲打在在她虎口處,令她拿捏不住。她唿痛之時撒手,卻見對方身斜腳歪,左手中的宣紙脫手飄出。


    她一把抓住交在左手,抖甩著右手高興萬分道:“本姐終於得到了!”


    黃山鬆佯作失敗樣佩服道:“姐武當劍法力道好厲害,竟讓人站不穩身子。”


    “你知道厲害就好!”她著將畫紙放在椅上看起來,右手依然抖甩著。


    翠翠瘸拐著趕緊走過去拾起青鋒,兀自衝阿東瞪著眼,顯然是懷恨在心,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好畫好畫。”那姐讚歎著念道,“山無水苦寂寞,人無伴自更愁。王玉玨。”念著沉思有傾道,“真是見解獨到,妙妙妙。”一連聲稱讚後轉首望向黃山鬆,“你叫王玉玨?”


    “鄙姓黃。”他著指向王玉玨,“是這位仁兄。”


    她掃了他一眼道:“看你就是一個老土,卻能畫出如此境界,寫出如此見解,真讓人刮目相看。玉玨?這名字雖好,卻有些拗口,我看不如叫三玉還好聽些——我以後撞著了就叫你三玉,王三玉。”


    阿東阿西聞言撲哧一笑。


    “畫是黃兄所做,字是在下塗鴉。讓姐見笑了。”


    “千百年來,有誰對華山如此評價過?他們都隻看到華山的雄險奇秀,沒有看到它的美中不足。是啊,到處都是光禿禿的石頭,少有植被,它哪能有水,水都到山下低窪處去了。有點吹毛求疵,但卻中肯。這華山就像三國的張飛,雄霸偉奇,讓人敬畏,讓人仰慕,可惜不敢讓人親近;如是有潺潺水流,就會是曹操,偉岸中透著靈動,完美得讓人無可挑剔。”


    王玉玨聞言,高忻“啪啪”直鼓掌,由衷讚道:“姐這番話震聾發聵,讓人耳目一新。比喻之妙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定會成為下絕唱!”


    “本姐也是借題發揮,有感而發。要見解獨到,你王三玉才是千古第一人。”


    二人相互吹捧,冷落得黃山鬆十分不自在,不由上前道:“你已經欣賞夠了,可以物歸原主了。”著向她伸出手。


    她急急卷裹成筒,揮舞著道:“她現在已經是我朱蘭馨的東西了,你們誰也不想要!”


    “豈有此理!”黃山鬆不由勃然變色,作勢就要發難。


    王玉玨見了急上前阻住:“算了,讓她拿去吧,大不了咱們再作一幅。”望著餘氣未消的黃山鬆又勸慰,“此處山高崖陡,況且刀劍無情,不管傷著了誰都不是好事。咱們萍水相逢,算來也是有緣;所書所畫,得人賞識也是幸事。隻怕送給人家都不要,那才是一個慘。”


    此話得雙方都十分受用,黃山鬆方才作罷:“兄台既如此,我也沒什麽可講的了——這畢竟是我們共同的創造。”


    朱蘭馨聽了此話,當真對他刮目相看:“還是王三玉通情達理,以後有什麽為難之處,就是大之事我也給你擺平!”完衝翠翠招唿,“我們走。”


    一主一仆旁若無人,趾高氣揚而去。視高崖如無物,很有膽量。


    “大姐脾氣,大的事都能擺平——牛都要讓你吹死。”阿西看著二人背影不屑地道。


    經此一鬧,幾人再已沒有完興,於是結伴下山。


    前麵一章有點亂:本是三十七,寫成了三十八。標題本是華山寫成了黃山。應該是黃山歸來不看嶽,寫成了華山歸來不看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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