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他和所有人一樣,隻把這個當笑話,畢竟男人怎麽可能生孩子。


    然而現在,他竟然有了一絲疑慮。


    男人……真的不能生孩子嗎?


    如果薑宵是那個特例,如果眠禮真的是他親自誕下,那麽另一個基因提供者,是誰?


    眠禮三歲了,再加上一年的孕育時間,種下種子,就應當是……四年前。


    四年前。


    沒有人比撒迦利亞這個時間節點更加敏.感。


    他瞳孔驟然緊縮。


    醫院到處都是白牆,連天花板和座椅都被漆成同樣的純色。


    撒迦利亞身在其中,陡然一陣暈眩。


    片刻後他穩住心神,全盤否定自己剛才的想法。


    都是彌雅亂說話,搞得他也開始瞎想。


    怎麽可能呢,這麽不科學的事兒要是發生了,薑老板得被抓去做人體實驗了吧。


    兒科的冷氣會比其他地方溫度高一些,撒迦利亞熱得有些煩躁。


    那邊眠禮已經包紮好了,跟爸爸小聲說想喝水,薑宵正要起身,撒迦利亞打斷他的動作:“我去買吧。”


    正好有借口可以離開。


    撒迦利亞落荒而逃。


    *


    眠禮自己從第一次見麵起就格外親近。


    那種天然的熟悉感。


    薑宵在麵“你兒子”這樣再普通不過語句的反常反應。


    薑宵默認自己的每次見麵和陪同。


    ……


    種種深埋的可能性在無人察覺時,都顯得很是自然,可一旦被挖掘出來,卻有獨特得紮眼,仿若天降鐵證如山。


    他們四年前分手時鬧得很不體麵。


    撒迦利亞斷了所有的商業往來,搬離這座城市,而薑宵據說大病了一場,休整了很久才迴到公司。


    他們在這幾年裏沒再見過。


    薑宵生病的那一年,究竟在做什麽?


    或者說,生的究竟是什麽「病」?


    撒迦利亞著貨櫃挑挑揀揀,拿起啤酒,又恍然意識到不是給自己買的,換成下麵一排的汽水。


    猶豫了下,好像小孩兒不該喝飲料的,再換成礦泉水。


    挑著挑著自己也渴了,又拿迴汽水。


    他和眠禮都有的喝,薑宵呢?


    薑宵好像不愛喝甜的,就礦泉水吧。


    他們父子倆都喝水,自己喝飲料,顯得很幼稚似的。


    ……還是三瓶礦泉水吧。


    路過的店員打量著這個詭異的人,又覺得看起來不太好惹,還是小心地收斂起目光。


    撒迦利亞根本沒注意到。他腦子裏混亂得像漿糊,有一個不知名的漩渦越擴越大,前塵往事將他吸進去,萬劫不複。


    男人怎麽可能生孩子呢?


    萬一薑宵真的能。


    如果眠禮是自己的孩子,為什麽薑宵不說?


    要怎麽才能確認眠禮與自己的身份?做親子鑒定嗎?薑宵會同意嗎?


    如果不同意,能不能把小孩兒偷來?


    不。


    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如果最後的結果,薑眠禮真的是自己生物學上有著一半血緣關係的子嗣那他要怎麽辦?


    撒迦利亞在結賬的時候看見收銀台後麵擺放的一排毛絨玩具,其中一隻淺黃色的鴨子戴著遮陽帽,憨態可掬。


    腦海裏很自然地浮現出眠禮羅連的小黃鴨愛不釋手的小模樣。


    撒迦利亞抬了抬下巴:“這個賣嗎?多少錢?”


    店員掃描著商品碼:“本店做活動,滿200送玩具。先生你隻買水的話還不到十塊錢。”


    撒迦利亞說:“那我付兩百,能給我一個嗎?”


    店員:“……啊?”


    十分鍾前,撒迦利亞走進便利商店,是進來買一瓶水給眠禮喝。


    十分鍾後,撒迦利亞帶著三瓶水、一群根本用不上強行湊兩百塊的玩意兒和一個大號的毛絨鴨子玩具走出商店,引得醫院來往職工患者頻頻側目。


    他是天之驕子,是家族唯一的繼承人,也是708承辦的所有賽車活動中最受歡迎的明星車手。


    但撒迦利亞拿著這麽一大堆東西、尤其是那隻大鴨子走在兒科時,麵一雙雙渴望的眼睛,才終於明白了什麽叫做萬眾矚目。


    他在小孩兒們豔羨的目光中走向那邊等待的父子倆,把幾乎比眠禮還要大的玩偶塞給男孩:“來,送給勇敢的眠小禮。”


    小家夥眼睛都亮了,抱著鬆鬆軟軟的大鴨鴨,什麽傷口啊包紮啊頃刻間忘到九霄雲外。


    撒迦利亞看著眠禮這麽開心的模樣,翹起嘴角,邀功似的:“我就知道他會喜歡。”


    薑宵:“……”


    他斜睨了孩子他爹一眼:“你就沒有別的話想說?”


    薑宵沒看他,伸手捏了一下大鴨子同樣柔軟的嘴:“你想聽什麽?”


    “第三次了。”撒迦利亞伸出三根手指在他麵前晃了晃,“我是真的很討你兒子喜歡,吧?”


    這一次,落在“你兒子”上的重音已經不加掩飾。


    令撒迦利亞失望的是,這迴薑宵沒有再露出異常的神色。


    “是。”他說得心平氣和,“謝謝。”


    撒迦利亞:“……”


    倒是眠禮從埋在大鴨鴨的絨毛的快樂中抬起頭:“撒撒?”


    “嗯?”


    “你為什麽,我這麽好?”


    撒迦利亞摁了摁他的頭頂,無奈又好笑:“你到底是不是三歲啊。”


    眠禮躲開他的魔爪,氣鼓鼓地伸出兩根小手指:“禮禮當然是山歲啦!”


    他那麽小一隻,抱著大大的鴨子,還據理力爭自己的年齡,小手還沒鴨子的眼睛大,簡直可愛得要命。


    別說撒迦利亞和旁邊的護士忍不住笑,就連薑宵的神情也柔和了幾分。


    撒迦利亞很少見到薑宵的笑意,此刻,已是無限接近。


    那份溫情,是獨屬於眠禮的。


    他一直很討厭被婚姻、子女、家庭等等俗世約定所束縛。


    可在這一刻,當他望著低頭看向孩子的薑宵,和沒有被任何人理解“三歲的成熟”、依舊氣成個小包子的眠禮,忽然覺得,若是「家」是由他們組成,好像……也沒什麽不好。


    *


    次日,企業家年會的最後一天。


    今天的晚宴同樣是進行謝幕,比之前要隨意些,也無須過於正式的著裝,就連入場的要求都沒那麽嚴格。


    撒迦利亞換了身休閑裝前去。


    明天薑宵就要走了,他們迴到各自的生活,這三天的重逢就像一場總該結束的夢,醒了之後,再次成為兩個世界的人。


    所以,有些話不說,有些事不做,過了今夜,就沒機會了。


    在人群中尋找薑宵並不是什麽難事兒,他好似天生就他有格外靈敏的雷達。


    眾生都是黑白灰,唯有他是光亮。


    薑宵今天沒有帶眠禮,估計是小孩兒傷還沒好,在酒店休息。


    他身邊那個年輕的、總是自己怒目而視的小秘書也沒在,八成放酒店陪孩子了。


    撒迦利亞鬆了口氣。


    雖然說不上是“怕”,隻不過被那種責怪的眼神看著,挺膈應的。


    就好像他犯了什麽十惡不赦的滔天罪過似的。


    撒迦利亞思緒一滯。


    萬一。


    他是說萬一。


    萬一眠禮真的自己的孩子,那麽當年,他就是完全無視了懷著孕的薑宵所有的生理、心理需求,一走了之,再不相見。


    薑宵是怎樣承受了這一切?


    眠禮又是怎麽磕磕碰碰地長大他們在經曆每一次風雨時,自己都不在身邊。


    這樣拋妻棄子的舉動,好像……真的該下地獄。


    眠禮的信息他已經搜集交給了專業人士,鑒定結果很快就會下來。


    然而在今夜,無論薑眠禮是不是他的孩子,都不影響薑宵成為他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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