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援憂心著家族的成敗,隗囂苦心積慮地琢磨如何拖延,小皇帝劉鈺卻有些優哉遊哉,無事可幹,隻在汧縣開始大量派發官帽子。


    他要貫徹鄭深的定隴十六字方針,先"以利誘之",眼下誘惑隗囂是誘不到的,那就誘惑他的人,他的屬下,瘋狂地挖他的牆角。


    投奔來的隴西名士都得到了重用,王遵封侯,鄭興為博士,其他人也視其才能大小、勢力背景的厚薄,給予其相應的職位。


    在封官這一點上皇帝有著無與倫比的優勢,隗囂再善待士人,他的名分限製了他,狹小的地盤也產生不了足夠的官位,不能滿足士人們的需求。


    這些投奔來的人再寫信去勸自己的親朋故舊,大概是這樣的言辭:皇帝陛下英雄蓋世,文才出眾,重用士人,還不趕緊來撿官,再晚了就沒位子了!


    隴西本地豪族還好,他們的根在當地紮得太深,不能輕易移動。當年因新朝滅亡、天下戰亂而移居隴西的關中大族卻率先響應,掀起了一股洶湧的迴歸潮,紛紛翻越隴山,迴到關中。


    建世漢就像一塊超強磁力的吸鐵石,把大量人才從隴西吸引過來。


    小皇帝根本不用做什麽,隻須在隴山口的汧縣等著,來人就送頂帽子,然後舉起小旗,上寫“建世大漢旅行團”,免團費,不強製消費。至於誆進團之後,會不會有其他隱性消費,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進了皇帝陛下的團,便是皇帝陛下的羊,早晚也免不了被薅上幾薅。


    這時候,又有使者團翻越隴山而來,首領正是隗囂手下大將王元,今春在漆縣造反的豪強劉氏一家被綁縛而來。


    皇帝派人接收了劉氏一家,押解迴長安,根據律法懲處。謀反大罪,想想也不會有什麽好結果,當時起事的四家豪強,唯有主動投降的漆陽李氏因為賣了閻本,才算保全了一家老小。


    小皇帝向烏蓋道:“隗囂號稱能接納士人,保護百姓,劉氏因此投奔他,得到他的安全保證。如今他為了保全自己,毫不猶豫地把劉氏扔出來,可見此人毫無信義可言,仁是假仁,善是偽善,他的所謂賢名,不過是為自己爭取利益的工具而已。”


    烏蓋道:“陛下所言,也許是真的。士人或可明白其中道理,可是百姓看不到這些。在他們眼裏,大將軍就是隴西的守護人,有大將軍在,隴西便有安定。誰攻打大將軍,便是隴西兵亂的罪魁禍首。”


    皇帝道:“百姓不愚,慢慢會明白的。。。如果隗囂依舊不識時務,朕會讓他們明白。”


    烏蓋道:“陛下,您要隗囂派大將來請罪,現在王元來了,陛下何時召見。”


    皇帝惡狠狠地道:“先晾幾天再說,告訴接待之人,別給他們好臉色!要貫徹四字方針:盛氣淩人!”


    班登說道:“陛下,您又要欺負人嗎?”


    “對,朕就是要欺負他!王元!”皇帝惡狠狠地道:“接待的飯食要差!住宿要差!一切用度,包括車輛器物統統要差!總之要不斷欺負他們,折辱他們,讓他們憋氣,窩火,恨不得拔劍砍人!”


    小班登打了個哆嗦,嘟囔道:“好嚇人,好像要吃人一樣。也不知這個姓王的怎麽惹到了咱們陛下。”


    烏蓋微笑道:“陛下如此行事,必有道理。”


    王元入住了傳舍,想要好好休息休息,洗洗身上的風塵,沒想到一進房間,一股酸臭味迎麵襲來,王元頓時捂著鼻子出來,命從人去找負責接待他們的侍郎何欣,找了半晌沒有找到,說是何侍郎將他們接到傳舍之後便去向皇帝複命了。


    從人找到傳舍吏來迴話,當著王元的麵斥道:“王將軍乃是大將軍的使者,是皇帝陛下看重的客人,你們怎麽敢如此怠慢?”


    小吏抬頭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道:“王將軍是貴客,縣丞命我好好伺候,什麽都是我親自安排的,怎麽就怠慢了?”


    從人看著他慢悠悠的樣子,一股怒氣慢慢升起,喝道:“將軍的住處狹窄,氣味難聞,難以入住,還不趕快換一間好房來!”


    “換不了!”小吏當即說道:“那已是最好的一間,再換還及,及,及不上那間!將軍,小人一見貴客就說話不利索,將軍勿怪。”


    “你急死我了!”從人看了看臉色鐵青的王元,說道:“你們就沒有別的傳舍嗎?”


    “有,”小吏張著嘴,半晌接不上來,“有,有就怪了,本縣獨此一家,別無分分號!”


    “算了!”王元喝道:“我住院子,支帳篷!”


    從人喝道:“還不快去給將軍打打打水去!看你把我都氣嗑巴了!”


    小吏慢悠悠地走開,命人打水送飯。


    等到王元的帳篷支好,水和飯也沒送來。從人又去催,小吏道:“水井的轆,轆轆壞了,修好了轆轆,打了水,倒進鍋裏,才發現鍋,鍋漏了,剛換了口鍋,燒了水,發現米,米不足了,現已派人買米,米去了。”


    從人頓足道:“你們如此怠慢,將軍發怒可如何是好?”


    他戰戰兢兢地去迴話,果然王元勃然大怒,一腳將他踢到一邊,拔劍擊地道:“放牛小兒如此欺我!士可殺不可辱,我要迴去整兵,與之決一死戰!”


    說著便要迴隴西去,一同來的杜陵連忙將他抱住,將他拖到帳中,說道:“將軍受大將軍重托,代他來請罪,本就是來受氣的。將軍若是受不得,當初便不該應下,既然應了,便要受得住氣,否則如何向大將軍交待?若是因將軍一怒而去,皇帝興師問罪,大將軍因此受累,那豈不是將軍的罪過?”


    王元冷笑道:“大將軍委曲求全,恐怕也未必得周全,倒不如拚死一搏,魚死網破!”


    杜陵嚇得滿頭是汗,說道:“切莫再說這種話,將軍即便要戰,也要等迴去再說,將軍若再如此,恐吾等沒命迴隴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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