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陳青墨也沒有理會他。而是繼續講道:“這樣一劃就劃了好久,直到第二年夏天,我公公出去吊青蛙。路過時看到了我照著字貼在沙上寫字。或許覺著我寫得還不錯,就把我領進當時那個小前廳裏給了我些糕點。也陪著我說了會話。”


    “就這樣,也沒有說別的。當然,也有可能說了別的,隻是我沒記住。但小孩子不就這樣,吃了一迴就想著吃第二迴。後麵我就偶爾會主動進到祖宅裏去,看看能不能見到公公找著點吃食什麽的。這樣一來,我公公也就經常能見著我。”


    “我公公性子柔軟,為人還很忠厚,就是有點怕我婆婆。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我婆婆那是續弦的填房。老夫少妻的,寵著我婆婆也是可以理解。公公經常見著我也是很高興。我婆婆見到我公公也喜歡和我聊幾句,從此也沒再阻著我進祖宅,偶爾見我和公公聊得開心還會送些水果吃食進來給我們吃。”


    “從那以後,我幾乎就在我公公書房裏安了窩。除非迴家吃飯,或是我公公有客人,不然就好少到院子裏玩了,基本上就呆在我公公房裏玩,我公公見我安靜不吵著他看書,也沒有趕我走。”


    “媽,你也曉得我公公不出門,平日裏就難得一見。他就是在夏天的時候喜歡頂個頭帕出去池塘邊上吊個青蛙,還有就是有時饞了去菜園子裏看看有什麽新鮮菜蔬,別的時候根本不出門。就在祖宅裏讀書!”


    “他還有誦讀這愛好,搖頭晃腦的讀得起勁。要是讀到得意之時,見我在邊上還能給我講幾句哩!就這樣,聽得多了,簡單的字我就能識得一二,迴去家裏拿著我的字貼去比照。要是見那字貼裏有些字還不記得,又記下去我公公那裏看看能不能聽得我爺爺怎麽誦讀。實在忍不住心癢癢就直接開口問。這樣一來,字就能認得多了。”


    “哥,你這一說,我也想起來了。我記得我們在老房裏的時候,家裏頭還真有兩本書。其中有一本就有油汙過。黑黑的,莫非就是那本字貼。那另外一本你又是從哪得來的?”卻是鐸辭聽得有這麽一本字貼,想起了當初小時在老房住時曾見過兩本書。


    “嗯,就是那本,你沒看錯。另外一本是本通書,也是婆婆扔掉被我撿迴來了!”


    陳青墨肯定了鐸辭的說法。繼續說道:“就這樣,我那些歲月就在我公公房裏聽著他誦讀,他也沒正經教過我。迴來後,我就自己拿著字貼比對著看,試著誦讀。手癢了就在沙裏和牆上亂劃!”


    “至於會算數我就是跟著我婆婆學來的,我公公不出門,但我婆婆卻幾乎每隔兩三天就會出門到圩上買點物什,割點肉迴來給我公公吃。每次她迴來就喜歡坐在小前廳算帳。見得次數多了,我也就想學著,經常特意走到她跟前看她算帳。”


    “要是逢上收租的日子更是如此!就坐在桌上聽著我婆婆收租算帳,順便也能混著些吃食。聽過之後,我就自個迴來在外麵找些小石頭或堅果什麽的幫著數或算。要是能拿到計算租子的票據就更美了!所以我沒正式開蒙就會讀寫、算數就是這麽來的哩!”


    “大爸,你無愧是我大爸,就這樣沒人正經教過也能開蒙識字算數。真是太牛氣了,無愧是我大爸!那麽後來哩,後來怎麽了?”


    喜聽到陳青墨是自學開蒙,佩服的五體投地。兩眼發光的望著自己大爸,連連發問。說道:“大爸,當時你能識多少字了啊。”


    “能識得百來個不?字又寫的怎麽樣,工整嗎?”


    聽喜這樣問話,陳青墨略為細想,搖了搖頭迴答喜,道:“應該不止,少說也應有數百近千個字才是。那字貼就有千多字,還有那本通書裏我也是絕大多數能誦讀。”


    “喜,你大爸說得是真得,你別在那疑神疑鬼。你有去過祖宅不?若是去過,應還能看見那殘牆的白灰上寫著的那些字,那些基本上就是你大爸當時寫的。”


    鐸辭見喜不太相信陳青墨的話語,臉現惑色後開口說道。“當時你大爸就能寫下自己和全家的名字。還比你現在寫的工整。字更是識得多,不管是常用的字,便是一些偏門的字也是識得不少!”


    鐸辭說到這裏,又扭頭對著陳母說道:“媽,我還記著哩,那年我四叔帶著我四嬸嬸從府城迴來。她頭次迴門,我公公把我們這些孫輩都叫去見禮。我四嬸也是個讀書人家的子女,當場就要考校我們。在小食間裏用手指沾上水,在桌上寫了三個字讓我們這些小的認。大家都不識得,包括我堂大哥,那時我堂大哥都進蒙舍求學了也沒認出來。偏讓我哥認了出來,悄聲告訴我。”


    “我去和四叔、四嬸嬸他們一說,果然是對的。嬸嬸一高興,就賞了我些點心和一個銀裸子。我哥倆離了祖宅就帶了迴來哩!”


    “嗯,是有那麽迴事,那時你哥還沒去學舍開蒙哩!”


    陳母聽得鐸辭這樣說,也是一臉的微笑,點頭應道。不過卻又是想起了什麽,對陳青墨說道:“墨,你這一麽說啊,媽也想起來了,你和這梅樹還真是有緣。我記得你出生那會,那梅花就特別的香。我們原來那老房子離祖宅那院落也有百來米,但你出生那天我硬是聞到了梅香味,一陣一陣。那會我還特意問了你父親是不是下雪了,你父親初時不理會我,後麵我多問了兩次,還被罵了。”


    “這事你外婆都曉得。現在你說是在臘梅樹下開的智,我們搬到這裏,你把它也搬來了。現在還經常在樹下打坐。這麽說來你還真是與那臘梅(樹)有緣哩!”


    陳青墨和鐸辭聽到陳母這樣說,不由的有些詫異。鐸辭更是直接說道:“媽你是不是記錯了,我哥是十月出生的,那時哪來的雪。臘梅也不會開啊!你這話說的沒道理!”


    陳母聽得鐸辭這樣說,卻是不同意。解釋道:“沒有的事,我當時是聞到了梅香味,不然也不會問你父親是不是下雪了。而且是聞到了幾次!那梅香味濃鬱的很,你外婆都聞到了。斷然是不會有錯的!”


    陳青墨細想了一陣,點頭說道:“媽,你和鐸辭說得都有些道理。”


    “不過那時肯定是沒有下雪。媽你要是真聞到了梅香味,也不好說是真是假。不過我想會不會是我婆婆還是我大婆婆家裏蓄了幹梅花。冬日前拿出來翻曬,所以被你聞到了?”


    鐸辭聽陳青墨這樣說,也連連點頭說道:“媽,還真有這可能哩!說不定就是她們在曬梅花。”


    陳母聽得陳青墨這樣說卻是有了幾分遲疑,不敢再肯定了。隻是說了句,道:“你婆婆不喜歡曬梅花吧,我這麽多年一直沒有看到過你公公家裏有過幹臘梅,不過你大婆婆好動,你大公公也是個會過日子有情趣的人,說不準還真有。”


    “不過他們院裏到我們就更遠了,除非他們是曬在枇杷樹邊上的閣樓上,那邊離我們近些,風也從那邊過。如果是真曬那裏,說不定還真能聞到。不過那也是太香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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