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炎薄唇輕啟,煞有其事地說:“本王現在是有婚約的人,和你這種沒人要的邋遢貨色自然是不一樣。你記著以後別對本王動手動腳,省得她懷疑本王有龍陽之癖。”


    “裝什麽呢?咱們可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你記不記得,在學堂讀書的時候,總有女孩跑過來偷看你解手,還是我替你把風的!”


    “這些往事不要告訴她,本王怕她吃醋。”


    “...你現在心裏除了沈少卿,是不是再沒有其他人的位置?”司熤很是無語,在此之前,明明他才是顧景炎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倒也不是,但你絕對沒她重要。”


    “憑什麽她後來者居上?”


    “她好看,本王喜歡。”


    “老子就不好看了?”司熤尖著嗓子罵罵咧咧。


    他起床氣本就重,正想打道迴府,就見沈無憂和江晴雪兩人迎麵走來。


    江晴雪眼尖,也一眼就看中了頂著屁崩發型的司熤和冠發齊整的顧景炎朝她們走來。


    “天啊,司將軍怎麽會這麽可愛...”


    她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眸,目不斜視地盯著隨性的司熤看。


    沈無憂的視線則落到了顧景炎的身上。


    他就跟有大病似的,衣服也不好好穿,非要露出一角裏衣。


    裏衣上的針線歪七扭八,他好意思展示出來,卻搞得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早知道這貨會來這麽一出,她縫扣子的時候就細致一點了...


    “無憂,要不你犧牲一下,成就我的追夫大業?”


    “嗯?”


    “你一會兒在後麵追我,我在前麵嬌俏地躲閃著,然後不偏不倚撞進司將軍懷裏,你覺得這個主意怎麽樣?”


    “可行嗎?”


    沈無憂抽了抽嘴角,光是在腦子裏過了一遍那樣的場麵,她就開始尷尬得用腳趾摳地。


    “可行可行!為了姐妹的幸福,你就小小地犧牲一下?”江晴雪眨巴著眼睛看向沈無憂,眼裏寫滿了期待。


    “那好吧...”


    沈無憂最後還是硬著頭皮配合著江晴雪。


    她雙手叉腰,指著在前麵扭著屁股矯揉造作地跑動著的江晴雪,略嗔怒地道:“江晴雪,你給我站住!”


    “偏不!”


    江晴雪一邊答應著,一邊瞅準時機往司熤身上摔去。


    下一瞬。


    司熤和顧景炎分別朝著兩個方向退了一步。


    江晴雪沒有料到司熤的反應這麽快,眼瞅著立馬要仰摔在地,司熤竟薅著她披散在身後的長發,將她輕輕一提溜,輕鬆地將她拉了迴來。


    “我的發型!”


    江晴雪站穩之後,才發現自己頭上的簪花掉了一地。


    “晴雪,你沒事吧?”


    沈無憂連忙跑上前,查看著江晴雪的情況。


    江晴雪撇了撇唇,幽幽地看向司熤,“司將軍,你弄得人家好痛哦!”


    “額...你的意思是,我不該伸出援手?可我要是不伸出援手的話,你的臉都該摔花了。”司熤很是較真地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總之,你弄疼我了,必須請我吃頓飯。”


    江晴雪發現司熤的腦迴路有些奇怪,但她實在是太喜歡這個木訥又可愛的男人了。


    如果她一定要嫁人的話,那麽她認為司熤會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


    “沈少卿,你的這位朋友是不是太不講理了?”


    司熤並不怎麽會處理這種問題,隻好求助於在一旁默不作聲的沈無憂。


    “晴雪是全天下最為知書達理善解人意的女子,司將軍若是願意深入了解晴雪,必定會為她的魅力所折服。”


    “姐妹,會雲多雲。”江晴雪在沈無憂耳邊悄摸摸地說道。


    在此之前,她還真是不知道,在沈無憂眼裏,她竟是全天下最為知書達理善解人意的女子。


    司熤上下打量了一番江晴雪,他總感覺這女子怪得很。


    礙於她是沈無憂的朋友,沈無憂又救過顧景炎,他也隻好給上幾分薄麵。


    停頓了片刻。


    他終於客氣地開了口:“二位若是不嫌棄,不如隨我和王爺去遊船上用膳?今日護城河兩岸搭了數十個戲台子,在遊船上看戲,觀感還是不錯的。”


    “如此,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江晴雪掩唇輕笑,她挽著沈無憂的手,雀躍得像隻剛出籠的小鳥。


    沈無憂和顧景炎兩人全程沒有說上一句話。


    街上處處都是顧北宸的耳目。


    顧北宸既然想要看到他們失和,他們就演上一出戲給他看好了。


    不過話說迴來。


    兩人雖然沒有說上話,眼神交流起來,卻足以讓雙方麵紅心跳。


    顧景炎深深地看著沈無憂,沒多久就將視線移至她的手上。


    沈無憂想起今天早上她的手觸碰過的巨物,臉頰愈發滾燙,神色微惱地迴瞪了他一眼。


    “嗬...”


    顧景炎一時沒有忍住,低低地笑出了聲。


    “你們在做什麽?”


    江晴雪好奇地看著眉來眼去的兩人,總感覺他們下一刻就會相擁而吻一樣。


    “沒什麽。”


    沈無憂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再不去看顧景炎。


    這男人也不知道怎麽迴事。


    開葷之後就跟變了個人似的,連眼神裏都充斥著濃烈的占有欲...


    “無憂,你一會兒再助攻我一次,成不?”


    江晴雪看到路邊攤上的炮仗,腦子裏又想出了一個點子。


    “晴雪,咱還是別玩尬的,好不?”


    沈無憂臉皮薄,讓她在街上飆戲,實在是有些難為情。


    “我覺得不會尷尬。”江晴雪拉著沈無憂的胳膊,指著攤上的炮仗以及小型摔炮道:“一會兒你就朝我身上放摔袍,我順勢往司熤身上躲。他這次要是再不抱我,我今晚就給他下十斤蒙汗藥,讓他哭著叫我爹爹!”


    “......”


    沈無憂啞然失笑,這種虎狼之詞江晴雪居然在大街上當著攤販的麵就這麽水靈靈地說了出來。


    攤販也是沒想到看上去斯文秀氣的大小閨秀為什麽會說出這麽奇怪的話,雙眼瞪得像銅鈴,尤為戒備地看向江晴雪,“您...您要買摔袍嗎?”


    “買!給我來個幾十個。還有大一點的炮仗,煙花,都給我包起來。”


    話音一落,江晴雪才想起自己今日沒帶錢出門,隻好求助於沈無憂,“無憂,我忘帶荷包了。”


    沈無憂摸了摸自己的腰間,也跟著搖了搖頭,“我也忘帶了。”


    見狀,顧景炎倒是很自覺,隨手給了一錠銀子,旋即又讓身後不遠處蹲守著的屬下將她們兩人買下的炮仗打包帶走。


    “無憂,你覺不覺得,戰王付錢的時候還挺俊的...”


    “有麽?”


    沈無憂偏過頭,仔仔細細地看向顧景炎。


    顧景炎第一時間捕捉到她的視線,他挑著眉,頗有些挑逗意味地頂了頂腮。


    “......”


    沈無憂默默地收迴了視線,她總感覺顧景炎在用眼神侵犯她。


    但偏偏,她又沒有證據。


    四人一行來到護城河畔,沈無憂在江晴雪期待的目光下,麵無表情地點燃了一個摔炮,並在她的指導下,生硬地咯咯笑了兩聲,“臭寶,摔炮來咯!”


    顧景炎從未看過這樣的沈無憂,一臉稀奇地盯著她看。


    她現在看上去很做作,但是也可愛到了極致。


    明明隻是配合江晴雪演戲,她扔了兩個摔炮後,竟難為情地往他身上躲。


    顧景炎心下暗爽,單手扶住了沈無憂的腰,低頭深深地看著她,“怎麽又害羞了?又不是在榻上。”


    “顧景炎,你最好給我閉上嘴!”


    沈無憂不動聲色地退出了他的懷抱,而另一邊,江晴雪終於借著摔炮的由頭,跳著往司熤身上撲去。


    “司將軍,我好怕...”


    江晴雪順勢靠在司熤胸膛上,纖纖細手精準地摁在他的腹肌上。


    顧景炎察覺到了江晴雪細微的動作,莫名覺得有些好笑。


    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沈無憂既是江晴雪這種色女的閨中密友,想必她也有不為人知的好色的一麵。


    想到今晨沈無憂偷偷摸他腹肌的可愛模樣。


    顧景炎臉上又是一陣蕩漾...


    上船後。


    每隔一段時間,便有人略過河麵,登船向顧景炎匯報工作。


    沈無憂和江晴雪坐在一旁談天談地,以及談男人。


    她抬起眼眸,看向外室一直在忙碌的顧景炎,忽然生出了想要定格時間的衝動。


    不知道為什麽。


    她總感覺她和顧景炎的婚事有可能沒辦法順利進行下去。


    “無憂,他們怎麽在遊船上還在忙?咱們聽了這麽多秘密,真的沒事嗎?”


    江晴雪一邊看著河岸舞姿綽約的舞娘,一邊興致缺缺地歎著氣。


    她還以為司熤邀她上遊船的意思,是陪她玩上一整天。


    結果他才上船不久便匆匆離去,這都四五個時辰了,還不見人影。


    直到夜幕降臨,河麵上星光同岸邊燈光交相輝映璀璨瀲灩。


    司熤這才急匆匆趕了迴來,“王爺,我帶了孔明燈,你要不要和沈少卿一起放?”


    “什麽時候這麽細致了?”


    顧景炎從他的手中接過孔明燈,隨手把玩了一下,淡淡地道:“本王似乎無願可祈。”


    “你呢?”他轉頭,朝著沈無憂招了招手。


    “我的願望多得一個孔明燈都寫不下。”


    沈無憂走上前,提起筆,在燈麵上鄭重其事地寫上“父兄平安”四字。


    她的願望很多。


    一願父兄平安無恙,二願腹中孩兒能夠順利出生,三願天下再無戰火,四願女子再不用被困囿在深閨之中...


    不過最為重要的,還是她的父兄。


    顧景炎也提著筆,他猶豫了好久,依舊不知道要寫什麽。


    當然,他也有埋藏在內心深處的願望。


    那便是和沈無憂一生一世一雙人。


    不過他並不認為祈願有用。


    想要如願。


    他需要用盡一生去嗬護她,善待她,疼愛她以及尊重她。


    思量再三。


    他最後隻在燈麵上寫了一行字:望吾愛無憂,所願皆成真。


    “王爺,你在寫什麽呢?磨蹭了這麽久。”沈無憂急著讓孔明燈升空,見顧景炎還未停筆,好奇地問道。


    “不可說。說出來就不靈了。”


    “寫都寫了,有什麽不能說的?”


    沈無憂待孔明燈升空之際,偷偷瞄了眼燈麵上顧景炎那一行狂傲不羈的字。


    “望吾愛無憂,所願皆成真...”


    這行字讓她想起多年前和她娘一起放孔明燈的時候,她娘親也是這麽寫的。


    沈無憂抬眸看燈的時候,顧景炎的視線一直落在她如月光般美好清皎的臉上。


    察覺到她眉眼間染了一層朦朧的憂鬱,不禁開口問道:“你怎麽了?”


    “我娘病逝前的幾個月,她和我放孔明燈時,也寫過望吾愛無憂,所願皆成真。”


    “你很想她?”


    顧景炎默默握住了她的手,眼裏溢滿心疼。


    “嗯。”沈無憂點了點頭,“我娘素來病弱,我就是為了她才會下定決心拜入毒醫門下,才會不顧一切以身試藥,可惜我終究沒能救迴她。”


    “她一定很愛你。”


    “嗯。”


    “本王也是。”


    顧景炎在此之前,幾乎沒有聽沈無憂提及過她娘。


    想到年幼的她一次又一次地為她娘親試藥,心中驟然生出一種無力感。


    如果早點認識她,他可以代替她去試藥的。


    可惜他的公主在痛苦掙紮的時候,他們互不相識。


    身後,江晴雪忽然冒出了個頭來。


    她呆呆地看著越升越高的孔明燈,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無憂,你說有沒有一個可能,你娘附身在了王爺身上?要不然,他們怎麽連寫的願望都是一模一樣的?”


    “江小姐,人家在談情說愛,你跟著摻和什麽?”


    司熤拎著江晴雪的衣領,將她拎到了遊船的另一端。


    “你懂什麽?我不過是想要逗逗她。”


    江晴雪迴過神,默默地在孔明燈上寫下兩三百字的願望清單。


    寫完,她還不忘戳了下司熤,“我給你留了一小片空白的燈麵,你也寫個吧。”


    “嘖...你到底寫了多少願望?”


    司熤瞅著燈麵上密密麻麻的小字,眯著眼仔細讀了起來:“神明你好,我是天越京都城平昌街道禮部尚書府江無涯老登的寶貝女兒江晴雪。我今年十七歲,長得貌美如花,看上了風流倜儻的司熤大將軍...”


    讀到這裏,司熤的臉頰莫名浮現出了兩抹紅暈。


    這年頭,小丫頭片子都是這麽直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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