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婉婷現在是刑事拘留,所以可兒來看守所見她。

    看著窗外婉婷由警察帶著緩緩的走來,可兒的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姐妹同窗這麽多年,她們誰曾想到,有一天她們要在這種地方碰麵,而一轉眼,人還是原來的人,而心卻不大不一樣了。

    可兒看到婉婷瘦了。

    “婉婷,你瘦了!”

    “可兒,我知道你會來的。”

    “我當然要來,姐妹一場,我一定得來,你說呢?假如今天在這的是我,我相信你也會來。”

    “我知道你的個性,別人說你一定不相信,即便是警察告訴你的,你也不願意相信,你一定要親耳聽我說,是不是?”

    “你了解我。”

    “當然了解,不了解的話,我怎麽會那麽輕易地就把你騙到夜總會來。”

    “這麽說,是真的?”

    “是真的!”

    “告訴我,為什麽?到底是為什麽?”

    “我也愛小友!”

    “恩?”

    “你也許不會理解,因為你從小優越慣了,你不會卑微的愛著,我愛小友,可是他呢?他的眼裏除了你還是你。起初我默默的爭取過,可是沒用的。我知道我不可以隻為愛情而活著,因為我還有我媽,我要照顧我媽,我要工作。畢業剛留在北京那會,有一天我找工作迴來,身上一分錢都沒有了,可是我媽還在家等我拿錢買菜,你體驗過那種生活嗎?你當然沒體驗過,你知道在這樣一個地方沒錢的滋味嗎?你不知道!”

    “那你怎麽不來找我?我們是朋友啊!”

    “我找了啊,實在沒有辦法我就去找你了啊,我去找你借錢,記得那次嗎?就是你要把我安排在你爸那工作那次。”

    “哦”

    “我知道我找你借錢小友就會知道,我怕他看不起我,我要維護我僅有的自尊。所以這麽多年來,我再困難都不會找你,就像上學那會,我們一起出去吃飯,你總是搶著付錢,也許你認為那樣是對我好,其實不是的,你那樣深深地傷害了我,你讓我在小友的麵前抬不起頭來,你讓我無地自容,卻還在那裏享受著你對我的好給你帶來的滿足感和成就感,還讓小友覺得你是一個多麽善良的姑娘,對朋友是多麽的仗義!”

    “我沒有!我隻想幫你,我隻想盡我的所能幫你!”

    “你沒有?你難道不是靠這樣的偽裝而贏得了小友對你的愛嗎?不是嗎?”

    “我沒有偽裝!婉婷,我是真心的對你好!”

    “這世上除了我媽沒人真的對我好!我拒絕了你要給我安排工作的意見。那時我就告訴自己,不管用什麽方法我陸婉婷永遠再不開口向你蕭可兒借錢,決不把我的無助展現給你。”

    “所以從那次你向我借完錢以後,你就去了夜總會工作,是嗎?”

    “是的。”

    “所以你很快就還了錢給我,是嗎?”

    “是的。”

    “你為了維護自己在我麵前的自尊,小友麵前的自尊,你遇到困難的時候不和我說,自己跑到夜總會那種地方去工作,這樣你就維護了自己的自尊了嗎?你沒有,那樣你是失去了在所有人麵前的臉麵。婉婷,你什麽時候變成這樣?你認為我不是對你好,我是要在小友麵前表現我善良的一麵,你真幼稚啊,我就是想這樣讓一個男人愛上我嗎?陸婉婷,你也太小看我了。自從我們在大學校園裏相識的那一刻起,我就真的是把你當成我最好的朋友,我信任你,我想對你好,我相信我們能相遇是我們的緣分,我告訴自己,我要珍惜這個女孩子。你的遭遇讓我心生憐憫,你的堅強讓我心生堅強,你曾經對我的好讓我心生感激。可是沒想到原來在你的心中是這樣想我的,我真是太傷心了。”

    “不錯,我也曾把你當成我最好的朋友。可是在你和小友好上的那一刻起,我們的姐妹情感就永遠地不複存在了。”

    “你愛他,你可以和我說,可以和小友說啊。”

    “和你說,你能把他讓給我嗎?和他說,和他說有什麽用,他和我說過他的心裏隻有你。他曾來夜總會找過我,我告訴他我愛他,如果他能和我在一起我就離開夜總會,可他寧願我在夜總會繼續工作,也不會愛上我。”

    “婉婷,愛情不是像你所說的那樣,我把小友讓給了你,你就可以和他在一起了。何況小友他不是一件東西,可以隨便我們讓來讓去的。你讓小友和你在一起才會離開夜總會,這樣就更不對了,婉婷,你的身體是你的,你的心在你的身上長著,你的思想也在你的身體裏,你怎麽能把你自身的安危幸福交由別人來決定呢?婉婷,你一直都不該去那種地方,你不明白嗎?”

    “別盡揀漂亮的說。我有什麽比不上你的,我沒你漂亮嗎?我沒你能幹嗎?他不愛我,不就是因為我在夜總會工作了嗎?不就是因為我不像你那樣的純潔了嗎?那麽我就把你的純潔給毀了,我看他還會愛你嗎?”

    “所以就有了你和成哥的陰謀嗎?”

    “是的。現在你知道事情的全部了嗎?”

    “知道了,可婉婷,我永遠都不會理解是什麽讓你變成這樣?你都沒有想過阿姨嗎?你從來都沒有想過你這樣正在走上一條自我毀滅的道路嗎?你沒有想過這個世界上也許除了你媽媽還有人是真的想對你好,你難道真的不懂得感情了嗎?”

    “感情?你覺得我應該懂嗎?除了我媽媽有誰對我付出過真感情?沒有,連自己的父親都沒有,何況別人?這些年在夜總會我更知道了世間的冷暖人情,太殘酷了!你從小什麽都有,你太幸福了,你怎麽知道生活在最下層人的艱辛與痛楚!”

    “你可以幸福,但是卻選擇了痛苦,你為什麽不願意相信別人,為什麽要永遠生活在恨裏。你說我不會把小友讓給你,如果小友愛的是你而不是我,我會心甘情願的退出,再笑著祝福你們!婉婷,不是我從小有人寵,衣食無憂我才幸福,而是因為我願意去忘記一些不開心的事情,我願意享受生活中開心的事情,我願意笑著生活。人都會遇到困難,遇到挫折,遇到不開心的事情。但我們要積極地麵對。可是婉婷,你卻把自己裝在恨的牢籠裏,傷自己的心,傷愛你的人的心。婉婷,這樣你會失去你自己,失去愛你的人!”

    “失去?我本來就一無所有,我還怕失去什麽嗎?我不怕!”

    “以前的事情我們就不要再提了,你對我做的事情我已經忘記了,我原諒你。那麽我拜托你一件事。你以後可不可以積極地麵對生活,和阿姨好好過日子呢?”

    “你原諒我?你又沒有受到什麽樣的傷害,我有什麽讓你原諒的?倒是我,現在在這個鬼地方,以後也還要在這個鬼地方呆下去,真是拜你所賜啊。”

    “你怎麽能這樣說?”

    “因為事實就是這樣!你走吧,該說的我都說完了!”說罷婉婷就站起來走向後麵的走廊了。

    可兒看著婉婷的背影,她從來都不知道婉婷恨她,從來都不知道婉婷愛著小友,從來都不知道一切是這樣的。她久久地坐在看守所的椅子上,腳好象被釘了釘子一樣,無法挪動。她甚至不知道當她從這裏走出去,麵向藍天白雲的時候,當她走到那個婉婷此時不能走向的那個自由的空間的時候,她應該怎樣麵對以後的生活。也許對於平靜下來的人來說,這一切已經過去了,真相大白於天下,好人得到昭雪,壞人得到應有的懲罰。可是可兒到現在無法麵對,無法接受,無法眼睜睜地看著婉婷身陷牢獄,不管怎樣她們是曾經彼此真心付出過的朋友。即便在知道了婉婷想要置她於險地的時候,她還是不能夠恨她。因為從小媽媽就教她,一個人的心裏如果裝滿了恨的話,那就沒有空間去容納愛了。所以可兒從小就知道,一個內心充滿愛的人才會幸福。何況可兒始終相信,真正的朋友的傷害也許是無心的,幫助卻是真心的,忘記那些無心的傷害,銘記那些對你的真心幫助,人會快樂起來。可兒也相信,人要想快樂起來是靠自己的。也許你永遠在抱怨生活給予你的太少,其實生活並不欠你什麽,而是你不懂得知足。正如一個人因為沒有鞋穿而傷心,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沒有腳的人。所以就是當婉婷親口承認了對她的陰謀,她是傷心了,她在聽到的那一刹她甚至憤怒了,之後她平靜了。因為她不是沒有受到傷害嗎?證明上帝還是向著她的。再有就是想到婉婷的媽媽,她的心中就再也無法產生恨了。

    她一想到那個蒼老的婦人,想到那個一生除了女兒再沒有別人的孤獨的靈魂,想到那個一生除了受苦就沒有其它的可憐的女人,想到那個眼裏對自己永遠充滿愛的母親。她想,也許自己是不幸的,相交至深的朋友會串通流氓來陷害自己。可她明白她不是最不幸的。在她的心中,婉婷是不幸的,她也相信,婉婷並不是生來就是現在這個樣子的,一個不想讓母親吃苦,寧願付出一切的女兒,可兒相信她在做人方麵也應該是一流的。

    婉婷從小遭受的苦難太多了,一個從小沒有父愛的女孩子,在她的人生中一定會很期望來自男性的愛,因為她從生下來就缺少了,在後天的時候他一定期望有一個心儀的男孩可以愛她。她對這種來自男性方麵的愛也許是要求很高的,因為要囊括兩個對象的愛,一個的父親,一個是男友。可兒想,也真是自己對婉婷的關心太少了。上學的時候婉婷一直沒有交男朋友,可兒怕她一個人孤單,就常常讓她和自己和小友在一起,幾乎吃飯、夜自習都在一起。可兒這才意識到她忽略了婉婷的感受。也許就是從婉婷看到小友對自己的好才開始愛上小友的吧?也許不是愛,也許婉婷自己都不知道,那隻是她多年來的一種缺憾,不論是在她的潛意識裏,還是在她的靈魂深處,她都希望她可以得到這種愛,可是作為朋友,她忽略了。也許就是從那時侯開始就已經注定了婉婷今天的恨,注定了婉婷今天的結局。可兒覺得自己有很大的責任!因為也許就是她讓婉婷愛上了小友,而又讓小友愛上了自己,無法再愛婉婷。想著想著,可兒覺得自己快瘋了,她甚至覺得現在在牢裏的應該是自己,而不是婉婷。

    可兒知道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就該去看心理醫生了。直到警察趕她,她才從看守所裏走出來。

    接連幾天可兒都好無助,婉婷的話一直在她的腦海裏不斷地迴響。她自己也拒絕見任何人,把自己關在屋裏,向公司請了假,什麽也不想做,什麽也不想想,事實上,她的腦子裏一刻都沒有過停止想這一切,想婉婷,想自己,想小友……。她打電話給小友給爸爸媽媽,希望自己和小友的婚禮可以推遲,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這樣,隻是在一想到婉婷對她說她也愛小友的話時,可兒就覺得現在她不可以和小友結婚。她不能在自己的好友身陷牢獄的時候自己卻大張旗鼓地辦喜事。她想得到婉婷的祝福,即便得不到祝福,她也不想在她仇恨的眼光裏和小友結合。不可以!小友和自己的父母都很理解自己,沒有提出質疑,也沒有怪自己胡鬧,隻是忙著幫自己善後。

    在屋子裏悶了好幾天,可兒發現今天的太陽還好就想出去走走,但是她也不知道她要去哪裏,隻是漫無目的地走著,腦子裏也不再係統地想問題,隻是很亂。電話響了,可兒接起來,是婉婷的媽媽,是啊,婉婷已經被拘留十天了。她媽媽等不到她迴家,一定著急了。

    “可兒,婉婷三四天沒迴家了,你知道她在哪嗎?”

    “阿姨,我知道。”可兒沒想要再騙這位善良的母親了,何況她這次也騙不了家,這次不像上次,婉婷最多一個禮拜就迴家了,而這次呢?

    “那她在哪?”那邊傳來了焦急地聲音。

    “阿姨,您在家等我,我馬上過去。”可兒掛了電話,也許現在隻有阿姨能換迴她女兒已經走遠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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