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爸爸,你在哪裏?”


    一個男孩站在燃燒的城市裏,一邊哭泣一邊唿喚著。


    燎天的烈焰中,城市在哭號,焦黑的人在火中奔跑,殺戮的聲音響徹了整片大地,百姓絕望的哀嚎如同嗚咽的悲風,天空是血紅色的,大片大片的雲朵像是著了火,把城市照的宛如人間煉獄。


    那個男孩茫然無措,像是個無家可歸的孩子,怕極了,夾雜在無數模糊奔跑的人影中哭泣,縮成一團,到處躲藏,但始終不肯走開,嘴裏唿喚著:“爸爸,爸爸,你在哪裏?”


    “兒子,站起來。”


    一個滿臉虯髯的男人踏著火焰如同戰神走向男孩:“把眼淚擦掉,獵人沒有眼淚,你要記住,你的使命是豎起戰旗,返迴故鄉。”


    “爸爸!”


    韓旭猛地坐起,在午後的暖陽中睜開了眼睛,唿吸急促,全身冷汗,左側是一片陰暗的森林,而他大難不死被洪水衝到一處淺灘上,暴雨已經停了,天空放晴,暖陽裏有飛鳥盤旋。


    又做噩夢了。


    韓旭唿了口氣,掙紮兩下站了起來,左肩傳來一陣鑽心的痛,多半是被洪水衝下來的時候撞到了江邊的石頭,但不影響走路。


    韓旭忽然想起紀靈,朝四周看了看,發現遠處的淺灘上躺著一個女孩。


    韓旭心裏一喜,強忍酸疼走過去,這丫頭灌了很多水處於昏迷狀態,韓旭連忙動手將紀靈放在屈膝大腿上,頭部向下,按壓紀靈背部,吸入紀靈的唿吸道和胄內的水流了出來。


    一分鍾後,韓旭見紀靈還沒醒,心想要不要人工唿吸?


    韓旭糾結了起來。


    作為一名三觀正的祖國好青年,他從來不趁人之危,除非女孩趁他之危。


    人工唿吸呢?


    還是不人工唿吸呢?


    如果不人工唿吸紀靈出事怎麽辦?


    嗯,救人最重要!


    韓旭用拇指和食指捏住紀靈的鼻子,另一手握住紀靈精致的下巴讓她的頭部盡量後仰,然後深吸一口氣,低頭,嘴巴湊了上去,觸碰到紀靈柔軟小巧的唇角,感覺柔如飄雪,心髒忍不住加速跳動起來。


    這時,紀靈睜開了眼睛!


    “大師兄,你又要壁咚我麽?”紀靈瞪眼,蒼白的小臉紅了起來。


    “咳咳咳……”


    韓旭差點被嗆死,趕緊一本正經道:“我見你沒醒,人工唿吸!”


    “哦。”紀靈聲音很小,然後側頭看著江中翻滾的濁浪,心有餘悸說:“大師兄,我們命好大呀,這樣子都沒死掉。”


    韓旭歎了一聲道:“你這麽任性十條命都不夠……”


    “大師兄,如果當時遇到危險的隻有婭婭一個人,我沒有危險的。”紀靈說:“你會不會救婭婭?”


    韓旭搖頭,誠實道:“不會。”


    “我不喜歡你這樣子,你這種想法和站在岸邊看戲的金融班學生有什麽區別?”紀靈有些生氣,側過臉說:“再也不要理你了!”


    韓旭反問道:“那你寧願我陪上這條命去救林婭嗎?”


    紀靈怔了一下。


    對呀,當時的情形就是這樣,為了救林婭很可能賠上大師兄的命。


    自己還會願意麽?


    自己還會責怪大師兄見死不救麽?


    紀靈心想這筆買賣可不劃算,但是她不想說出來讓韓旭嘚瑟!


    韓旭笑著摸了摸紀靈濕漉漉的頭發:“傻丫頭,這個世界很殘酷的,天災**,生老病死,每時每刻都有人掙紮在生死邊緣,我沒有本事救別人,但我可以用自己的命救身邊的人。”


    長久的沉默。


    紀靈想她就是那個大師兄可以用命救的人,心裏暖融融的像要融化的棉花糖,她看韓旭抿嘴笑:“大師兄,婭婭可不是不相幹的人,她是我的朋友呀,當然……”後麵的話紀靈沒說,冰雪聰明的她知道林婭有些壞毛病,但她並不想介意。


    “嗯,說得有理。”韓旭不想傷害紀靈和林婭的室友關係,雖說在他看來這種室友要和不要沒區別。


    “大師兄,現在在哪兒呀?”紀靈想要站起來,忽然小臉糾在一起,一個趔趄摔了下去,韓旭一把拉住:“怎麽了?是不是哪裏受傷了?”


    “腿,腿好疼。”紀靈小臉慘白。


    韓旭伸手卷起紀靈的褲腿,隻見膝蓋血肉模糊,顯然是被洪水衝下來時撞到了江邊的石頭。


    韓旭皺眉,問道:“我的手機進水了,打不通電話,你的手機還在嗎?”


    紀靈伸手摸了摸口袋,失望說:“掉水裏了。”


    韓旭側頭望向後麵的森林:“那我們隻能在這裏過夜了。”他們沒有辦法打電話出去聯係人,紀靈受傷走不了路,而且山高路險茫茫森林,一時半會兒肯定走不出去,馬上要天黑了,他們今晚隻能在這裏過夜了。


    紀靈小臉一白,抬眼看看後麵的森林似乎有些害怕,但她平時喜歡抓弄韓旭,卻並不是無理取鬧的女孩,點點頭說:“那好吧。”


    “我們換一個地方。”韓旭伸手抱起紀靈。


    紀靈的身子很輕,很柔,柔的像水一樣,韓旭手指觸摸到紀靈又長又細的腿,就像閃電劈入心中,蕩漾起漣漪,但他並沒有什麽過分的綺念,這個女孩善良清澈的一麵讓他生不出褻瀆之感。


    “今晚我們就在這塊石頭上過夜吧。”韓旭抱著紀靈放在一塊幹燥的巨石上。


    “大師兄,你坐這裏。”紀靈拍拍身邊的石頭。


    “好。”韓旭坐了上去,紀靈的腦袋靠在他肩膀上,或許是深陷深山很孤單,紀靈的話超多,嘰嘰喳喳像個小巫婆一樣,直到夕陽徹底沉入西山,暮色四合,夜鳥盤旋,黑暗籠罩了大地。


    十一月末梢,晚上的氣溫很冷。


    韓旭兜裏有防水打火機,可惜枯草和樹木都被大雨淋濕了,根本燒不起來,兩人的衣服都是濕的,寒風一吹,冷的紀靈打寒噤,森林深處不時有野獸嚎叫聲傳來:“大師兄,我好冷。”


    韓旭有些難辦,這麽冷的天氣熬一晚上紀靈隻怕吃不消,想了想,他對紀靈道:“靈兒,你怕不怕我耍流氓?”


    “好呀好呀,你耍流氓給我看看!”


    紀靈摸了摸韓旭的臉頰,眯眼笑,她多麽冰雪聰明的一個丫頭呀,早看穿韓旭的心肝脾肺腎,可不信大師兄會耍流氓的,說:“大師兄,你是要繼續壁咚我還是壁咚我?這次沒炫邁口香糖也可以的。”


    韓旭唇角露出一絲笑意,伸手脫掉濕漉漉的衣服,然後紀靈“啊!”地一聲被韓旭抱入懷裏,但沒有更多的動作。


    紀靈懂了韓旭的心思,並不慌張,她躺在韓旭懷裏,韓旭的體溫替她驅散了夜的寒意。


    在星光下,紀靈仰頭看著打著赤膊的韓旭,結實的肩膀,強勁有力的胸膛,寒夜裏肌膚上冒著寒氣,不知道為什麽,剛才還開開心心的紀靈心裏有些酸:“大師兄,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韓旭笑笑:“我不是說過了麽,你長得這麽漂亮,是個男人都會對你好的。”


    “但這不是一般的好!”


    紀靈的聲音忽然高了幾調,弄得韓旭有些摸不著頭腦:“靈兒,你怎麽了?”


    “大師兄,我想起了一個人。”


    紀靈伸手摸了摸韓旭冰冷的臉頰,聲音忽然變得朦朧空洞起來:“小的時候,我和媽媽去姥姥家省親,半路上遇到爸爸的仇家伏擊,在保鏢的掩護下我和媽媽逃進了一個農家小院,小院子裏有一口枯井,媽媽抱著我藏在枯井裏麵,可是最後仇家還是追進了小院子,一直沒有走。”


    韓旭沉默不言,仔細地聽著,帶著一絲說不出的怪異與隱隱的驚詫,仿佛感覺到什麽事就要發生。


    “我和媽媽就一直躲在枯井裏,那是一個冬天的夜晚,枯井裏還有水,我和媽媽一半的身體在快要結冰的水裏,好冷好冷呀。”


    紀靈仰頭看著韓旭,眼睛裏有清澈的光:“媽媽就像大師兄一樣,把她濕漉漉的衣服脫了,緊緊的抱著我,說:靈兒,這樣就不冷了,你要乖,別哭別說話。”


    韓旭抱紀靈的手又緊了幾分,似乎是想替這個女孩抵擋全部的寒冷。


    “大師兄,你知道嗎?”紀靈很認真地說:“可是我一點都不乖不聽話,因為我還是感覺冷,真的冷,冷的哭出來了,媽媽捂著我的嘴巴,我就用腿踢水麵,然後,仇家聽到了聲音。”


    韓旭身子忽然抖了一下,一絲不好的預感從他心頭泛起,從頭頂涼到了腳底。


    淡淡的星光之下,紀靈的小臉慘白:“媽媽捂住我的嘴巴把我按在水裏,當時我什麽也看不見,本能的拚命掙紮,拚命的掙紮,隻聽見密集的槍聲響起!”


    韓旭感覺到懷裏女孩每說一個字,身子都在抖動一下。


    “等到槍聲消失後,媽媽的手鬆開了,我浮出水麵再沒有聲音。”紀靈此刻似乎已經完全陷入了痛苦的迴憶之中,眼望天空,空空洞洞,一如她說話的語氣,平淡之中帶著刻骨銘心的痛楚:“我一個人在漆黑的枯井裏,看不見媽媽,哭著喊媽媽,沒有聲音了,沒有人脫衣服給我取暖了,我更加冷了……”


    韓旭心中一歎,將紀靈顫抖的身子緊緊摟著。


    他沒想到看起來天真燦漫無憂無慮的紀靈還有如此悲慘的經曆,或許這就是她身在獵人家族的悲哀吧,或許是紀承先不願意再讓這個女兒接觸到獵人殘酷世界的原因吧。


    “我現在不冷了,再也不冷了,好暖和的。”淡淡的月光下,紀靈小臉慘白,眼睛紅紅的:“大師兄,你真好。”


    韓旭伸手摸了摸紀靈憔悴的小臉,心裏泛起一陣柔意:“傻丫頭,現在我對你好不是因為你漂亮,而是因為你的善良。很晚了,睡吧。”


    “嗯。”紀靈點點頭,然後閉著眼睛依偎在韓旭的懷裏,她長長的睫毛顫動,仿佛得到了什麽依靠,神色才漸漸平靜下來,安靜地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韓旭自己也昏昏欲睡,但強撐著坐直身子,隻因為紀靈此刻正躺在他的懷裏,看著她那張憔悴又蒼白的小臉,韓旭強行忍耐著,任她依偎在他懷裏,安然地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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