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朱華比他想象的要難對付的多,盡管他自認為做得很好了,朱華對他的態度卻沒有什麽變化。不過一直注意著朱華,倒是讓他發現,不止對他,朱華對身邊的人都是冷冷淡淡的,似是對什麽都毫不在意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個孩子。


    時間久了,他對朱華的關注、照顧,都已經成為了習慣,然後他就忘記了他圍著朱華轉的初衷了。也許喜歡就是在那日複一日的糾纏中萌生,然後隨著年齡的增長越來越深,最後緊緊纏繞著他的心。


    朱華就算再鐵石心腸,也抵不過他時時刻刻的糾纏,態度就在不知不覺中慢慢軟化,就連朱華自己也不曾察覺。朱言感覺到了,那份與眾不同的特別讓他欣喜,也讓他愈發堅定著,他要守住那份特別。


    他喜歡和朱華在一起的感覺,哪怕是陪著她發呆,也不會覺得無聊。喜歡觀察她的一舉一動,喜歡看她一笑一顰,幼時的他,被朱華吸引了全部的心神,卻猶不自覺。


    然而,隨著年齡的增長,當他終於明白了喜歡是什麽之後,他終於知道,他喜歡上了朱華。可是,朱華是他的姐姐不是麽?就算沒有血緣關係,他們的父母卻一起組建了家庭,他和朱華之間不會有可能。


    那幾年,是他最痛苦最糾結的幾年。他喜歡朱華,想時時刻刻和她在一起,可是理智又告訴他這是不對的,他們隻是姐弟,於是強迫著自己和朱華保持距離。


    就這麽糾結著,他表麵上對朱華不聞不問,暗地裏卻一直關注著朱華的一切,壓抑著的喜歡的情緒不但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深刻,越來越不可自拔。


    在華胥的夢境裏,他重溫了幼時那一段最美好最溫馨的時光,不必壓抑情緒,也不必刻意保持距離,很輕易的,他就『迷』戀上了那樣的夢境,每天從夢境中醒過來,都有一種身心愉悅的滿足感。然後,那種滿足感很快便在冰冷的現實麵前粉碎,巨大的反差讓他的心底漸漸蒙上了陰影,他的情緒也在美好的夢境和殘酷的現實之間開始慢慢變得極端。


    不可否認,這一片冰冷的世界很好的壓抑了他的極端,卻也讓他的心從此漸漸失去了溫度,一同失去的,還有希望。


    然而,朱華此時的出現,又帶給了他希望。是繼續做姐弟還是成為陌路人?


    “小言,我不想失去你。”見朱言竟然在猶豫,而不是像之前那樣說決絕而傷人的話,朱華又將身體已經恢複了一些溫度的人抱在懷裏。“姐姐如今的身份,雖然看起來很威風,可是脆弱至極,也許一夕之間就會從天堂跌落地獄,跟在我身邊實在太過危險,尤其那時候的你還隻是一個普通人。”


    “我強行封印了你的記憶,遠離你,是沒有顧慮到你的感受,但我也真真切切的是為了你好,不想你卷入我的是非之中,你因此怨恨我,我也認了,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夠平平安安的活著,僅此而已。”


    聽著朱華認認真真的解釋,朱言心裏一陣震動。這樣的解釋朱華之前也不是沒有說過,隻是那時候他的情緒太不穩定,根本不相信朱華所說。現在聽來,卻又是另一番感受。


    這裏是朱言的夢境,這裏的一切都隨著他的心緒而變化,他雖然沒有說什麽,但是那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融化的白雪已經說明了一切。朱華緊緊抱著朱言,心裏重重鬆了一口氣。


    朱言自然也察覺到了自己夢境中的變化,而抱著他的這個人,他喜歡的人,身體的溫度是那樣的真實,真實到不像是夢,如果這不隻是一個夢境又該有多好,他不想再和朱華那樣僵持下去,但是在現實,無論是朱華還是他,都不可能這般直白幹脆,總是有那諸多顧忌,無法坦誠相對。


    冰雪的世界轟然倒塌的那一刻,朱言看到朱華笑著鬆開他,身影在他麵前漸漸淡去。


    “姐姐——”朱言慌忙叫著,伸出手,卻無法再碰觸到朱華已經變得虛幻的身體。


    朱言睜開眼時,有一瞬間的恍惚,自嘲一笑,那果然隻是一個夢而已。


    “小言,那不是夢哦。”


    身邊突然傳來朱華的聲音,朱言扭頭,正看到朱華笑『吟』『吟』的站在他床邊。


    “你怎麽會在這裏?”朱言起身,臉『色』陰沉的看著朱華。


    “真不可愛,明明夢境之中那麽乖的,醒來就完全變了樣!”朱華小聲嘀咕著。


    “你跑進了我的夢裏?!”朱華的嘀咕聲音雖小,朱言還是一字不漏的聽在耳中,臉轟的紅了,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惱羞成怒的瞪著滿臉無辜的朱華。如果眼神能夠殺人的話,朱華一定會被他千刀萬剮。


    “誰讓你現實不肯跟我好好說話的,沒辦法,我就隻好去你的夢中和你交流了。要是早知道這個辦法這麽好使,我早就這麽做了,也不至於擔心了那麽久。”朱華繼續裝無辜。


    “就算要進入我的夢境,也要征得我的同意,你這樣還有理了?!”朱言深深的覺得,夢境和現實果然是不一樣的。


    “我若是問你,你會同意麽?”朱華反問。


    “出去,我現在不想看到你!”朱言突然覺得眼前這張臉怎麽看怎麽討厭,他是腦子進水了麽,怎麽會喜歡這麽惡劣的女人?!


    “不要生氣了,生氣傷身,你既然不想見到姐姐,姐姐走了!”朱華見朱言炸『毛』了,『露』出一個傷心的表情,很明智的一個閃身離開了。


    “混蛋!”朱言見朱華竟然真的說走就走了,氣的狠狠踹了床榻一腳。


    總算搞定了朱言,朱華心情大好的去找父親。循著氣息找到時,父親正站在碧落最高處看著天邊的日出,身影看起來有些寂寥和落寞,朱華默默注釋了父親的背影半響,飛到他身邊。


    “解決了?”江陵扭頭看到朱華,笑著問。


    “還早呢,不過小言的態度已經軟化,剩下的隻是時間的問題,多謝父親為螢兒想了這麽一個好辦法。”朱華感激的說。


    “父女之間,說謝多生疏。螢兒若真感激我,不如陪我看這日出吧?”江陵說著視線又轉向天邊的紅日。


    “好!”朱華側頭看了一下父親,也看向海天相接處。


    碧落地勢本就高,他們站立的地方又是碧落最高處,視線所至,沒有任何阻礙,紅彤彤的太陽就好像近在眼前一般。天空和海洋也都被染紅,一片霞光。而天邊未盡的黑暗也漸漸被紅日驅逐,天空既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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