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乾翻出的每一頁上的字,都像是把鋒利的刀在切割靈魂。


    雖然是個婦道人家,可從“醒薄”裏的書文便可知曉,原來正是因為梅赫理氏,才有了今日殘存的水天司高手。


    敬乾連忙將書歸放原地,手足無措地看著已經沒有怒氣的梅赫理氏,搖搖頭歎道:“你跟你的女兒一樣的傻,但都有個菩薩心腸!”


    那婦人聽到敬乾說出鐵玉兒,激動地瞪大了眼睛道:“自從來了西北後,我與玉兒便分隔開來,她就在街頭走,而我還要迴避…”


    “福晉,此次路過蘭鳳郡,一來是為了打探各處幫會的消息,二來就是來見玉兒,她若是知道肯定就會來見你,難道鐵戰因此而讓母女隔絕嗎?”,身在王府,卻不知王府險惡的敬乾這才看到了鐵戰的真麵目。


    梅赫理氏先是一驚,隨後笑容逐漸消失,一臉地惆悵撫著門前的掛飾,失了魂般地杵在那裏。


    “開門!”


    突然門外一聲大喝,四個軟甲穿備的人推開了門,敬乾大驚,連忙躲了起來。


    梅赫理氏從桌上將“醒簿”拿起翻開,收了倦容,從容地走出堂屋。


    “福晉安康!”


    梅赫理氏嚇得往後一退道:“你們…是格格的人?”


    “額娘!”,玉兒忽而從門外竄了出來,一把抱住了梅赫理氏,喜極而泣,喉嚨一動卻說不出話來。


    此時敬乾正在堂屋裏躲藏,聽見玉兒的聲音正要出來,迴首一想,連梅赫理氏都能看出他的來路,何況出門要是碰上銳行營,那就完了。


    與玉兒一陣噓寒問暖後,梅赫理氏欲要開口,可又把話咽下去了,取出筐裏放冷的烤鴨道:“玉兒在京城裏的時候不像是貴族家的兒女,他們吃些山珍,唯獨玉兒就好雜胡同裏一口烤鴨肉,額娘給你拿去熱一熱。”


    玉兒哪裏顧得鴨肉冰冷,接過一塊就塞到嘴巴裏,溫順可親的麵容上流出喜悅地神色道:“阿瑪說了,叫我迴到蘭鳳郡就把額娘接過來!”


    “他同意了?”


    玉兒一個勁的點頭,而梅赫理氏卻沒有了笑容,因為她知道鐵戰的為人,現在輕而易舉將她與女兒見麵,絕非是有什麽好事。


    暴躁的丫頭多嘴,見格格駕到,不禁喜歎道:“格格是不知道,福晉這些年隱姓埋名受了多少委屈。”


    雖然格格是接了令,可門外依舊有銳行營的人在巡邏,梅赫理氏生怕將事抖出來,麵露威儀瞪了一眼,那丫頭才將嘴收住了。


    敬乾趁著此時,趕緊下了屋內的地窖裏。


    待到天麻糊黑的時候,屋裏搬東西的聲音才消失,外麵的大門一聲鎖上,敬乾才從地窖裏頭爬出來。左右張望一眼,就隻搬走了那幡大旗和一些平常著服,其他的一些東西都隻是堆放在了角落,甚至半籮筐的烤鴨肉都悉數擱在桌上。


    麻糊的天,每隔一個時辰銳行營的人都還經過一次,敬乾趁著空擋才有機會在房間裏翻找一迴。


    就這鴨肉想來口美酒,找遍了屋內都不見一個器皿,最後還是從炕頭邊才看到一個精致的罐子,搖一搖,裏麵雖然不是很多,但也可以過個癮。


    從油紙裏拆了一塊肉夾著麵餅塞進嘴裏,吮幹了手指上的油,敬乾將罐子拿到了跟前。


    幾天都沒有酒喝了,為了留住竟竟的一絲驚喜,敬乾破具儀式感地屏息將蓋子取了放在桌子上。


    等口裏的肉都吃得盡了,他這才深唿一口氣,將罐子抱在懷裏,等著前戲做足,他整張臉都貼到了罐子口,深吸一口。


    突然,他麵色拉長,竟將肚腹內吃得鴨肉全搗騰出來,這哪裏是美酒,分明是個鎏金的夜壺!


    這一吐,敬乾幾乎病倒,再見了任何罐子樣的東西都覺得有些膈應。


    晚上,他將皮襖鋪開便躺下,翻來翻去卻總是睡不著,腦袋沿著炕邊著實冷得不像話。敬乾計上心頭,從炕邊拉起了一鋪草揉成團作枕頭,這才舒服多了。


    可身下墊著的草團沒了又覺得空陷處硌得不爽,猛地坐起,搖搖頭歎道:“這人呐,沒地兒住的時候,哪怕是個泥堆裏也能穩坐。現在炕頭有了,卻這兒也不舒服那兒也不舒服!”


    正準備再要將身下的草團移開些時,忽然像是摸到了什麽東西,敬乾心中咯噔一驚:不會是什麽重要的通令書文吧!


    他熬到後半夜,等外麵銳行營的腳步暫緩了後,下地小心翼翼地點上了馬燈,從懷裏將書本照亮。


    “返…返這是什麽,返本歸元訣…”


    嘴裏念念有詞,待迴過神來才恍然道:“返本歸元訣?這到底是何物?”


    生怕有人發現,他先將馬燈擱在地窖口,又把廚灶裏的鍋拿過來遮住了上方的光線,隨後四處打量一番,蹲下身子下了地窖。


    那書顯然是有些年頭了,書皮綿軟地似乎是喬家莊的上等布料,除了書麵上那幾個大字外,書角落上還寫上了幾個整齊的新字:尕洛門書撰翻修。


    而在書角處寫著一串梵文,倒像是個人名。


    翻開第一頁,上麵隻是一副潦草的圖案,敬乾看了半天也沒看出這到底是什麽,隻是上麵奇形怪狀的鳥獸讓敬乾覺得好奇。


    當翻過了幾頁後,敬乾覺得有些困倦了,隨手將書往地上一丟,伸了個懶腰道:“我道是什麽好東西墊得我背痛,原來就是教人怎麽吃怎麽走路怎麽伸臂伸腿的修身書籍!唉…還是窖裏睡著舒服!”


    迷迷糊糊,隻聽到外頭時而腳步時,時而風聲,敬乾側過身子,被攪得睡意全無,眯眼縫裏又看到了那本書。忽然心裏起了念頭,反正也睡不著,不妨照它說的伸展伸展。


    敬乾照著書中所述,打坐緩緩平舉起兩臂,又緩緩落下,八遍過後,果真兩肩舒緩了不少。


    敬乾大喜道:“看來這是皇宮的貴族們學的修身養氣的門道,怪說怎麽隻是幾個來迴就有勁了!”


    功自功無佛法說,歸元歸元神自來。


    君言番僧不懷禪,佛經大能吾不視。


    屏息祭掌修還元,拖得自在收真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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