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池停迴答得相當坦誠:“不告訴你主要是因為這一切不過隻是我個人的猜測,萬一猜錯了,你才是那個真正的鬼那不就糟糕了。或者說,就如我猜想的那樣,你確實是玩家身份,但依舊不相信我的判斷呢?叛逆心理一旦起來了,很可能反而更加懷疑我們在故意浪費投票次數,不論哪種情況,一旦發生,這輪投票都不可能順利得到結果。”


    他不急不緩地陳述著,瞥了一眼旁邊雙目怒瞠的文翁,進行了一下最後的總結:“剩餘四人的情況下,不管誰是鬼,都絕對會想方設法地促進平票的發生,在這種情況想要確保能有效地投出一個人來,就必須讓你們兩人的票數不在同一個人身上。也隻有這樣,才能確保我們擁有絕對的主動權。”


    屠舒懷張了張口還想說什麽,卻發現池停說的確實是對的。


    在她個人完全沒往那方麵想的情況下,相比起來,她恐怕更願意相信已經驗證身份確定是玩家的文翁。一旦池停沒能夠順利地將她說服,今晚的票恐怕就會跟文翁一起反而掛迴到池停身上了。


    二比二,這樣一來,今晚的投票將隻會剩下平票的結局,直接判定失敗。


    池停看屠舒懷的反應就知道她已經接受了這個說法,滿意地笑了一下後,還不忘給予了月刃絕對的肯定:“從目前的結果來看,我的搭檔確實演技不錯,他也做到了。”


    月刃還以一笑:“多謝誇獎。”


    屠舒懷:“……”


    沉默了片刻,她看向顯然已經換了一副麵孔的文翁,到底還是多問了一句:“所以說,文叔會死,是因為當時被我們投出去驗證身份了嗎?可如果隻要玩家被投中就會變成鬼的話,這個遊戲的通關概率未免也太低了吧?”


    這也是屠舒懷之前一直沒往那方麵想的一個很重要原因。


    畢竟以她的了解,這個無限世界的每個副本當中都存在著一種均衡,投出即成為鬼這種無法避免的規則,無疑有些過分破壞遊戲平衡性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隻能說是跟投票有關,但不是因為被投出去驗證身份的原因。”


    池停很有耐心地迴答道,“如果隻要投出去就可以讓鬼附身的話,他今天完全可以選擇按我們之前的說法,跟著一起將票數投到你的身上。這樣一來,即便明天我們真的集中起來投了他出局,附身在你身上的新鬼依舊能夠讓這場遊戲繼續進行下去。”


    說到這裏他微妙地頓了一下,笑道:“但是看他今天的做法,應該是想要喊你一起將票掛到我的身上,對吧?”


    屠舒懷點了點頭,卻更加疑惑了。


    其實文翁在副本當中一直以來表現得都很隨波逐流,今天突然跳出來指認池停確實顯得有些反常。但她當時還陷在今晚自己將被票出的混亂思緒當中,一時之間隻當這位大叔是求生心切所以著急了一些,現在一想,確實存在很大的問題。


    “既然不是被投出去就會被鬼附身,那到底是什麽原因?”屠舒懷頭一次感到腦子有點疼。


    “投票並不會引起死亡風險,但是,票數可以。”池停抬眸看向文翁,緩緩的語調像是在求證一件事情,“規則上有一句話說‘投票是一件很神聖的事情,一定要積極消除其他玩家的懷疑’,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每個玩家身上總計得到的票數達到5票,才會觸發讓鬼找過來附身的條件。也正因此,你才這麽著急地想在被投出去之前在我身上疊夠最後的兩票,我說的沒錯吧?”


    一片無聲。


    文翁的臉色漸漸地沉到了幾點,啞聲道:“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也不算很早。”池停想了想,“之前看著麵板裏統計的總票數連著增加了幾天,就稍微感到有些不太對勁了,真正確定有問題的話,大概就是在費瑩被投出去而遊戲還沒結束之後吧。畢竟,就算真的隻是因為看我不順眼故意投我賭氣的話,多少有些過分幼稚了。”


    他靠在椅子上,是一個很舒適的姿勢:“第二輪的時候譚浩波出局給了我一票,第三輪的時候你還沒能夠附身,所以給我票的人應該是費瑩,第四輪的時候費瑩離開前又給了我一票,加上今天你的那票,我身上目前剛好是4票。很遺憾,一步之遙哦。”


    從文翁的表情來看,要不是受到規則限製,恐怕恨不得原地衝過去跟他拚命:“早知道我上一輪就應該跟著一起投你!”


    “確實,上一輪沒有投我算是你一個十分小心的舉動,應該是怕做得太明顯而引起懷疑吧。”


    池停對這樣的說法表達了認同,同時又提出了反對觀點,“不過就算疊加到5票,也不過是給了你們附身許可,你應該也是在前天晚上才順利附身到文翁身上的吧?嚴格來說,隻要還沒進行附身就不應該算成是鬼,所以不管你上一輪有沒有跟票投我,這輪出局的依舊是你,除了讓我更加確定判斷之外結局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他淡淡地笑了一下:“當然,就算提前給了你們附身的機會,就你們這樣的武力值也不能拿我怎麽樣。所以盡管放寬心,既然多一票少一票結果不大,也就不要太自責了。”


    與其說是和顏悅色地安慰了一句,倒不如說是在側麵告訴這些鬼,就算給了它們附身資格也一樣享受不了。


    這讓“文翁”臉上本就難看至極的表情一時之間青一塊紫一塊地愈發精彩。


    屠舒懷隻覺汗顏。


    再看向池停的時候,眼底隱隱的也有了一些的敬佩。


    她在以前的幾個副本裏麵也經曆過不少的生死時刻,很少能夠看到有人像這人一樣從頭到尾都保持著絕對的冷靜。


    就像她自己,在最終麵臨自己是否就是那隻鬼的生死懷疑的時候,依舊不可避免地讓思緒徹底亂了套,就連文翁這麽明顯的異常舉動都沒有覺察到。可偏偏,跟前的這兩人卻還有閑情雅致配合著演了這麽一出好戲,在確保絕對安全的情況下,漂漂亮亮地結束了這場副本遊戲。


    躺贏啊。


    總覺得在這個副本當中,毫無參與感的她某方麵來說也算是一路躺贏到底了。


    難得被大佬帶飛的感覺讓屠舒懷有些感慨,但也不由有些好奇地問道:“所以你們到底是什麽時候製定的這份計劃?”


    在她的印象當中,除了各自在自己的房間裏,其餘時間所有玩家都基本上是在一起行動的,這兩天並沒有看到這兩人湊在一起進行過私下討論才對。


    這個答案讓池停直播間的觀眾們不由地想起了那個充滿著馬賽克和小紙條的夜晚。


    一想到那如漏水般幹癟下去的積分錢包,一時之間看著直播間畫麵也隻剩下了一臉麻木。


    【推理很精彩,錢包很受罪。】


    【怎麽都沒想到居然是票數累積的關係,這樣來看,隻要能掌握這個規則,難度確實小了很多。】


    【真不是那麽容易發現的,我追了好幾次團了,他們是我見過發現這條規則的第二組人。】


    【我差點也以為投出去就變成鬼了,還想這樣一來前麵幾輪要找不到鬼,這不得全員涼拌。】


    【別問我的錢去哪裏了,看小學生互傳紙條y去了。】


    【密謀當天我也在場,勉強來個驕傲臉吧。(強行挽尊!)】


    【臥槽,這麽說起來,他們是昨天晚上就猜到鬼是誰了啊!牛逼!隻能說牛逼!】


    而對於屠舒懷發自真心的提問,月刃對於這個問題隻是無聲地笑了一下,迴答了兩個字:“秘密。”


    屠舒懷:“……”


    這氣人的戀愛腦男同!


    眼見著兔紳士的腳步聲已經逐漸接近,“文翁”滿臉陰戾地看著池停跟月刃,到底還是滿心不甘地離開了。


    伴隨著那個矮小的身影跳上圓桌,熟悉的軟萌聲音仿佛讓所有人有些夢迴第一天來到副本裏的那個晚上:“真不錯,最後的一隻鬼也已經被找到了呢!恭喜大家順利通關!不知道大家在這裏的日子裏玩得還算開心嗎?現在,大家可以隨意地離開了喲!”


    伴隨著話音落下,一扇虛浮的傳送門出現在了會議大廳中央。


    與此同時,滾動著彈幕的直播間也“啪嗒”一下徹底關閉了。


    屠舒懷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來,看著一片空落的圓桌,神態間多少有些唏噓。


    不過畢竟已經經曆了那麽多副本,也都習慣了生離死別,很快就調整過狀態站了起來。


    她正要離開,迴頭卻見池停跟月刃依舊老神在在地坐在那裏,沒有要動身的樣子,驚訝地問:“你們不走嗎?”


    “你先去吧。”池停遙遙揮了揮手,“以後有緣再見。”


    “好的,有緣再見。”屠舒懷雖然心裏疑惑但也沒有多說什麽,片刻間身影就消失在了門中。


    兔紳士本來十分愉快地能將在場的某個瘟神送走,結果聽到剛剛的對話隱約間就感到有些不妙,沒等來得及跑路,隻感到身上一輕,就已經被一個力量提了起來。


    抬頭看去,它正要對上的是一道要笑不笑的視線。


    月刃一臉人畜無害:“兔子,介意帶我們再見見蘇莉莉小朋友嗎?”


    第65章 丟丟丟手絹(完)


    兔紳士顯然不太清楚月刃到底想做什麽,但是對於危險的本能,讓它的臉上漸漸地有了一抹視死如歸的表情。


    它就聽到池停在旁邊笑了一下:“行了我來吧,你別嚇到了人家。”


    “我有那麽嚇人嗎?”月刃隨口問了一句,倒也沒想要得到迴答,直接將手裏的兔子遞了過去。


    然後兔紳士就感到自己被一雙溫暖的手捧住了,就這樣重新地被放迴到了圓桌上。


    池停看著它:“前麵進行委托的時候你一直跟著我們,應該知道我們已經了解了蘇莉莉的大概情況。現在其實隻是有幾個問題想要跟她確認一下,放心,我們不會做出傷害她的事情。”


    兔紳士顯然還有些猶豫,然而像是聽到什麽人說話般耳朵動了一下,到底還是默默地點了點頭:“莉莉說可以見你們。”


    它在口袋裏麵摸了一會兒,找出了兩條手絹遞了過去。


    池停也明白了過來,伸手接過來的同時遞了一條給月刃,然後就看到周圍的燈瞬間暗了下去。


    就如之前玩遊戲的時候那樣,在一片黑暗中,他們看到了那個站在兔紳士背後的蘇莉莉,睜著一雙空洞的眼睛正有些疑惑地看著他們,似乎是在詢問他們有什麽事找她。


    這倒不是池停第一次見蘇莉莉了,他想了一下後從旁邊抽了一張紙巾,很快就十分靈活地折了一個千紙鶴出來。


    遞過去的時候,他看到蘇莉莉那雙空洞的眼裏似乎泛起了一絲代表著喜歡的神采,嘴角才微微得浮起了幾分:“你在這個地方住了多久了?”


    這種故意放溫柔後哄孩子的聲音,聽得一旁的月刃都不由迴頭多看了兩眼,忽然覺得隻要這人願意,大概隨時都可以老少通吃地討所有人的喜歡。


    蘇莉莉顯然不是很習慣跟人溝通,過了一會兒才有些生澀地迴答:“不、記得了。”


    池停點了點頭,又問:“那你喜歡這裏嗎?”


    蘇莉莉想了一下,搖頭。


    這樣的迴答讓兔紳士明顯一愣,想說什麽,又忍住了。


    池停留意到了兔子這樣的反應,繼續問道:“為什麽呢?”


    蘇莉莉磕磕巴巴地迴答:“這裏,沒有,爸爸媽媽……我明明,應該,和爸爸媽媽一起,但是,隻有我,來到了這裏。我,找不到他們,也,出不去……那些哥哥姐姐,不應該,來這裏陪我。他們不喜歡,這裏,我也,不喜歡……但是出不去,怎麽都,出不去。”


    說到最後她好像非常沮喪,抓著池停新折的千紙鶴深深地低下了頭。


    這樣沮喪的情緒顯然也傳遞給了兔紳士,見池停朝它看來,它有些難受地吸了吸鼻尖:“其實我知道她不喜歡這裏,但我本身也是這個空間裏麵創造的,我存在的意義就是在這裏陪她,也不知道怎麽樣才能把她帶出去。而且她已經……總之,如果離開這裏的話,是真的會不存在的。”


    聽到了這樣的話,蘇莉莉忽然抬頭看了過來,氣鼓鼓地道:“就算不存在,我也,不要現在,這個樣子!我也死了,我應該去跟爸爸媽媽,一起!而不是,在這裏!”


    這樣的反應讓兔紳士更難過了,原本神采奕奕的兩個耳朵徹底地耷拉了下來,猩紅的眼睛眼淚汪汪。它一直十分小心地沒提過那個字,但很顯然是掩耳盜鈴而已,蘇莉莉其實一早就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兩人的對話下,池停默默地看向了月刃,確定道:“我記得這裏的每個副本其實都有設計者的,對吧?”


    月刃可沒忘記自己離開副本之後最想做的那件事情,腦海中浮現起“七號”的這個代號,嘴角涼涼地浮起幾分:“當然。”


    池停的視線將這片封閉的會議大廳緩緩掃過,如實地說出了自己的感覺:“總覺得這些副本的背後好像存在著很大的問題。”


    “你的意思是,這些npc其實都是被設計者困在副本裏的?”月刃了然地一笑,“你要這麽想倒也沒有任何問題,至少以我自己的角度,並不認為有哪個天才能夠自詡創世主,憑空創造出我這樣的存在。”


    過分自負的話讓池停不由迴眸看了一眼,而實際上,某種角度來說他確實也認同月刃的說法。


    他的指尖輕輕地撫著胸前的異石,若有所思地喃喃:“從愛心公寓出來的你能夠順利拿到玩家的身份,在失落的寶藏副本完成超度之後能夠將那些勇者後代的遺骸順利帶出副本……不管怎麽看,這些至少都是真正的人類才能夠實現的事情。就算不是人類,至少也應該是一種擁有高智慧的生物體。”


    這樣說的時候,池停的腦海中緩緩地浮現出了在以前世界當中曾經見到的那些異形。


    某方麵來說,上個副本中擂台場中那些含人量低於20%的怪物,似乎也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你的意思是,這些npc以前可能真的是人?”月刃的視線緩緩掠過,最後落在兔紳士身上,笑著提了一把,“別的不知道,但這玩意兒絕對不是。”


    兔紳士再次遭到冒犯,非常努力地才從這魔爪當中掙紮出來,臉上寫滿了不滿。


    “……”


    池停對月刃閑來無事的抬杠感到無言以對,而且必須承認,目前他所做出的這些猜測當中還擁有著很多的盲區。


    沒再細想下去,他走到蘇莉莉的跟前緩緩地蹲了下去,臉上也漸漸地露出了一貫溫和的笑容:“小妹妹,如果有那麽一個機會的話,你願意跟我離開這裏嗎?”


    這話如果由月刃來說,無疑會像極了一個不懷好意的誘拐犯。


    但是由池停的口中出來,卻是有著一種格外讓人心動的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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