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家爺孫倆走之前,特意上村長家打了聲招唿,告訴了村長他們即將啟程去房州的事,也讓村長多少看顧一下無人的曲家院子。


    在京城呆了四天,去參加婚禮的隊伍才正式啟程。


    說是恭賀隊伍,其實除了符家符昭壽主仆三人、曲家爺孫,也就一個主禮官,一個副禮官,再加上五個護衛。


    至於說賀禮,倒是有一車,明顯是皇帝為彰顯自己的大度仁慈,給鄭王的賞賜。


    符家主仆三人確實很光棍的,六手空空。


    依符昭壽所說,因為皇帝對符家的忌憚,他們沒辦法多給鄭王一針一線,皇帝的人盯著呢。


    好吧,符家能有人去見證鄭王的婚禮,也算是皇帝的恩德了。


    這一路,謝玉嬌都說不清是為叮當難過還是高興。


    不過,至少在這樁婚事上,謝玉嬌在心裏提叮當埋怨著趙匡胤的。


    叮當他一個孩子,已經被發配到偏遠的房州了,為何皇帝還是不放心,非要給他身邊塞個人來監視不可,這明顯就是要事無巨細的得知鄭王的一舉一動。


    試想,連枕邊人都不可信,小叮當今後的日子得過的有多憋屈。


    一路上,謝玉嬌都陷在對小叮當未來生活深深的擔憂之中,一直持續到了進入房州城。


    知道小叮當被遷往房州之後,謝玉嬌就查閱了一下關於房州的記載,她才知道了為何趙匡胤要把小叮當遷到這裏。


    因為房州因其‘縱橫千裏、山林四塞,其固高陵、如有房屋‘的地形特點,曆來就是帝王的流放的首選之地。


    房州是曆來的四大流放地中流放等級最高的,從皇帝、皇親國戚、王侯將相等。秦始皇滅趙國後不殺趙王,將趙王遷流放於房陵。《史記》載:秦始皇仲父、相國呂不韋家族一萬戶、秦始皇太後幸郎嫪毐家族四千戶被流放於房陵。《資治通鑒》載:漢武帝時的濟川王劉明、清河王劉年、漢景帝孫劉勃、隋文帝太子楊勇等都被貶房陵。唐中宗李顯流放房縣十四年半後又迴京城當了皇帝。唐高宗太子燕王李忠等曆代先後有20多位帝王被流放此地。


    所以當隊伍進入房州城後,不知是不是冬季寒冷的原因,除了四周看得見看不見的守衛之外,大街上基本上就不見幾個人影。


    小叮當就算是被流放也好歹是此地的王,可眼看他就要成親了,這座城卻看不出一點點的喜氣。


    這就是落魄帝王嗎?


    等隊伍行進了驛館,曲家爺孫跟著符昭壽一起,先去鄭王府上拜見。


    進了王府,他們入眼的也都是下人們一張張沉悶的臉,古板的沒有一點生氣,除了門口的大獅子纏了一朵大紅綢,府裏看不到一絲的喜氣。


    這是要成親的節奏嗎?


    好像明日就是正式成親的日子了吧?


    謝玉嬌緊跟在符昭壽的後麵,急切的想要見到小叮當,不知那孩子可還好?是否又開始自暴自棄了?


    等到了大廳,見到小叮當和另一個神情激動的年輕少婦都身穿棉麻長袍厚襖,端正的在上首等著他們的時候,謝玉嬌的眼眶忍不住紅了。


    她是第一次見符太後,不過見她以女主人的姿態出現在叮當身旁,顯然不用猜也知道,她就是那個隻當了十幾天皇後的苦命女子。


    再看叮當這孩子,又瘦了!


    不過還好的是,他們的精神還算好,沒有謝玉嬌想像中的頹廢自棄,還很自然的起身招唿著他們。


    相互寒暄過後,符太後讓小叮當領著曲家爺孫倆去逛逛這座不怎麽氣派的王府。


    其實說是王府,也就跟一般的大戶人家差不多,沒什麽特別顯赫地方。


    越逛謝玉嬌的臉色越不好看,可是看著身邊亦步亦趨的下人們,再怎麽想抱怨,都隻能憋在心裏,顧左右而言他的說些其他不鹹不淡的話題。


    房州的冬天與北方幹燥的寒冷不一樣,是屬於陰冷。


    幾人大致走了一趟,謝玉嬌就想到屋裏大家坐著好好說說話。


    不過等真正坐下來的時候,除了關懷性的問候外,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有些事情一目了然,哪還需問出口。


    想說的話不能說,想問的話不能問,這種詭異的聊天到最後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柴宗訓看著謝玉嬌堵快哭出來的樣子,微微一笑,安慰道:“放心吧,我沒事!反正早晚都會成親,早一些成親還能有個人作伴,挺好的!”


    謝玉嬌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不讓自己擔心,可一個普通人對被強迫成親都會抵觸,更別提小叮當曾經還是手握江山的帝王。趙匡胤強迫他一個才十來歲的孩子成親,無異於把人逼迫到了塵埃。


    謝玉嬌光想想就覺得火氣直冒,如果是她被人如此強迫,估計早就崩潰的想殺人了。


    看到小叮當還這麽氣定神閑的招待他們,真不知道他是真的想開了,還是破罐子破摔。


    謝玉嬌想到自己也是被富途突如其來的提親,逼迫的暫時逃離東山村。


    她有地方可以躲避,還有人可以求救。


    隻要她不想嫁給富途,她就可以想方設法的不嫁。


    可小叮當被趙匡胤逼迫成親,這婚事是不成也得成!


    他沒地方可以逃,也逃不出去!更沒人可以救他!


    謝玉嬌越想越心疼,疼的她咬緊牙關,扭頭看向窗外,她怕自己忍不住哭出來。


    此前她作為百姓的一員,對曆史上的宋太祖趙匡胤還挺期待的,這位新上任的皇帝所頒布的一係列措施,她都覺得他確實是位好皇帝。


    而此時她站在叮當的一方,卻又深深的痛恨著趙匡胤對叮當的無情與逼迫。


    或許這就是政治,天下人也許還覺得新皇對柴宗訓這位前朝帝王沒下殺手,已經很仁慈了。


    本來謝玉嬌內心也挺感激皇帝的手下留情,可如今這荒唐的親事,又讓她抵觸起這個新皇帝來。


    老爺子沒什麽話好說的,自覺的站起來研究著室內的擺設。


    柴宗訓輕輕的走到謝玉嬌的身邊,依偎在她肩上,撒嬌般的說:“玉嬌,別不開心了!沒事的!沒想到你們能來!我很高興!真的!”


    謝玉嬌不看都知道,這孩子臉上的笑容有多假。


    她摸摸他的頭,輕聲說:“不高興就別笑了,反正都這樣了,難道還不能依著自己的性子活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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