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棠的目標是白骨身上的卷軸,可隨著白骨的血肉生長,心髒的位置逐漸被一層薄薄的肌肉覆蓋,卷軸快要消失其中。


    “疾風!”


    被骷髏軍糾纏的謝陵離雲棠始終有一段距離,他看著雲棠的情況急在心裏。骷髏畏懼疾風,卻貪戀謝陵的血肉。謝陵的劍都快砍出火花,眼看這樣下去隻會被不斷消耗,他幹脆從鳥背上跳下去,衝入骷髏大軍中,讓疾風去幫雲棠。


    謝陵一離開疾風,那些骷髏軍就衝著他而來。


    疾風高聲啼鳴,吐出一口雷將謝陵四周的白骨摧毀,給了謝陵喘息的機會,這才飛過去幫雲棠。


    雲棠聽見了謝陵的聲音,看見這隻飛過來的鳥,她愣了愣神,但很快又提劍而上。


    白骨已經重塑經脈,看上去有了點人的樣子。疾風在空中翱翔,一簇簇閃電從它的翅膀上落下,扼製了白骨的進化。


    白骨從喉嚨間發出嘶鳴,似在警告疾風。可疾風完全不當迴事,它一邊幫雲棠一邊注意謝陵的方向,看見謝陵的身影淹沒在白骨大軍中,它顯得越發急躁。


    一團團雷霆之力從它口中噴出,雷光刺眼奪目。


    雲棠以劍為器,將那些雷霆之力收攏在劍刃之上,朝著白骨的心髒橫斬。


    雷光和劍氣融合,空中似有雷鳴之聲,雷霆之光猶如蛟龍出海,以摧枯拉朽之勢撲向白骨。劍氣亦是鋒芒畢露,充滿了淩厲殺意,猶如霜雪般冰寒。


    雷光破開白骨的防禦,劍氣貫穿它的胸膛,剛剛長出的血肉被劍氣消融,露出其內的卷軸。


    雲棠目光一凜,身影飄然而去,左手探入白骨的胸膛內,扣住那封卷軸。


    疾風啼鳴示警,一道陰影落在雲棠上方。


    白骨忍著劇痛,舉起手上的柳葉刀。薄薄的刀鋒閃爍著寒光,雪片一般砍向雲棠的脖頸。


    如果雲棠要抵抗,勢必要放棄手中的卷軸。她看著白骨身上的血肉停止消融,又一點點長迴來,把心一橫,靈力運轉到左臂,狠狠一握,將卷軸從白骨的體內扯出來。


    與此同時,白骨的刀鋒已經逼近,寒意激的人麵頰生疼。雲棠已經來不及揮劍,隻能將靈氣凝聚在身前,飛速後退,盡可能避開要害。


    刀鋒擊中她的左肩,自左肩而下,砍傷了她的鎖骨,衣衫破碎,鮮血噴湧。


    雲棠的手臂無力地垂下去,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卷軸收入儲物空間。身影一個踉蹌。兜帽滑落,三千華發垂下。


    疾風朝著她飛來,用翅膀接住她,才沒有讓她一頭栽下去。


    失去卷軸的力量來源,白骨身上的血肉開始腐敗,它眼底冒出兇光,大步跨出,朝著雲棠追來。


    雲棠站在疾風身上,左手被鮮血染紅,右手持劍,迎著冷風,白發飛舞。


    隻要她還能戰,就不會退縮。


    可疾風不這樣想,接住她後咻地一下竄出,朝著被骷髏包圍的謝陵飛去。


    骷髏大軍將謝陵團團圍困,它們的力量之源來自那具白骨,隻要白骨不倒下,它們就是被謝陵砸碎,也能支棱著爬起來。


    謝陵的靈力消耗的極快,身上多處負傷,鮮血染紅了他的衣服,狼尾巴上也滴著血。


    疾風一個俯衝而下,翅膀上的電流將那些骷髏電飛出去,在謝陵周圍清出一個空間。謝陵喘息著,抓住疾風伸過來的腳,隨著疾風越飛越高。


    骷髏繼續撲過來,都被疾風扇飛出去。


    謝陵緩過勁,飛上疾風的背部,他剛站穩,就手腳發軟地癱坐在疾風的背上。


    地麵上的骷髏大軍不死不休,白骨也瘋狂地嘶吼著,一躍而起,舉刀朝著疾風劈過來。


    雲棠一直保持戒備,見狀便要持劍相迎。


    謝陵揪著疾風的羽毛,視線從下方掃過,確定方生他們已經離開後,扯著嗓子喊道:“疾風,快跑,我們不和它打,往空間裂縫裏鑽。”


    仙界不穩定,隨便過兩招,空間裂縫就東冒一處,西冒一處,更何況這個大骷髏搞的轟轟烈烈,仙宮附近的空間裂縫不要太多。


    疾風聽了謝陵的話,振翅一竄,直接鑽入離它最近的一處空間裂縫。


    白骨的攻擊緊隨而後,直直地撞在裂縫上,空間搖晃不穩,那道口子又被撕裂的更廣,颶風拔地而起,形成通天之柱,將周圍的骷髏卷進去。


    謝陵他們徹底消失在此,眼看到嘴的鴨子飛了,白骨捶胸頓足,目光落在被骷髏大軍纏住的謝道義等人身上,心裏的恨意怎麽也止不住,朝著他們大步跨去,舉起柳葉刀瘋砍。


    第二百四十章


    虛空之內,無光無風。


    疾風振翅的聲音都很小,謝陵和雲棠對麵而坐,相顧無言。許是知道這樣的氣氛有些尷尬,疾風飛的很快,努力在虛空中尋找新的出口。


    謝陵和雲棠身上都有傷,鮮血落在疾風的背上,又順著羽毛滑落,血腥味有些重。


    雲棠收起佩劍去翻丹藥,神識觸到那張卷軸一頓。她來仙界的目的很簡單,就是為了這張卷軸。


    陸晚夜給她留了坐標,但因為仙界的碎片一直在變動,她中途失去方向,廢了點時間尋找。


    陸晚夜留下卷軸時,取走了仙人的一根肋骨用做交換。原本雲棠隻需要將卷軸取出來,將肋骨放迴去,並不會驚醒那具屍骸。


    不料謝道義等人先她一步找過去,他們對仙人的屍骸動了貪戀,想要取骨煉器,卻忘了自己身上沾有鮮血。


    仙人屍解未亡,一旦沾了血氣,就會屍變。


    等雲棠趕過去時已經來不及了,屍骸蘇醒,吞噬了跟隨謝道義的那些小門弟子,將他們的血肉化為己用。


    外麵養屍池的那些骸骨也活過來,整個仙宮亂成一團。


    陸晚夜取下的那根肋骨沒了用處,雲棠隻能冒險搶卷軸。卷軸上有陸晚夜設下的封印,它隻認有相同氣息的人。


    關於這張卷軸的作用,陸晚夜說的很清楚,雲棠一直沒有忘記。


    此刻昏天黑地,不是查看的最好時機。


    雲棠收迴神識,眼前多出來一隻手,修長的手指還沾著血跡,掌心放著一個白玉小瓷瓶。


    謝陵靠過來,視線和雲棠撞上,又尷尬地緩慢垂下,道:“我和師尊分別時,師尊給了我很多傷藥……你的傷要緊,這個藥對你也有效。”


    謝陵和雲棠太久沒見了,他都快不記得上一次和雲棠說過話是什麽時候,印象裏他們好像很少像現在這般和平共處。


    雲棠沒有拒絕,玉瓶入手溫涼,帶著活人的溫度,足以撫慰人心。


    謝陵遞上藥後不知道該說什麽,摸摸自己耳朵,躊躇了一會兒,又默默退開。


    陸行淵給的丹藥是梅洛雪煉製,藥效超群,雲棠的手臂止了血,但因為傷了骨頭,一時半會兒還抬不起來。


    她脫下黑袍,給自己簡單包紮,一隻手沒有辦法係上。


    謝陵的注意力忍不住落在她身上,見她一個人強撐,沒忍住道:“我來吧。”


    雲棠抬頭看他,謝陵走過去,接過繃紗纏繞。他知道雲棠隱忍,不會喊痛,下手越發輕柔。


    黑暗裏,人影隻是個模糊的輪廓,謝陵看的不太分明,心裏嘀咕:雲棠好像又瘦了。


    謝陵有些走神,白飛龍說她身上有天譴的氣息,就快死了,她的身形不斷消瘦下去,是天譴的原因嗎?


    謝陵莫名有些難過,黑暗掩蓋了他的神色,讓他有時間去遮掩,收斂情緒。


    疾風在虛空中飛了許久,等它從裏麵出去,外麵已近黑夜。


    四周一片荒蕪,早已不在仙宮附近。


    雲棠散開神識,尋到一塊安全的碎片落腳。


    疾風在碎片周圍轉了一圈,確定沒有危險後才飛迴謝陵身邊,收起翅膀緊挨著他。這次的仙界之行,疾風比以往更沉穩,若是換了以前,它說不定已經到處飛著玩去了。


    夜裏風聲鶴唳,謝陵睡不著,疾風張開翅膀為他擋風。


    雲棠沒有和他坐在一起,背對著他站在河邊,眺望天際無邊的夜色。她不再穿著那身黑袍,除了身上的血跡後用靈力換了一身黑衣,幾乎要和夜色融為一體,更顯得那頭白發刺眼。


    在她身上,謝陵又感受到花開荼蘼的死亡氣息,冰冷而破碎。而這樣的氣息謝陵一點也不陌生,他在蠻荒秘境陷入幻境時,背著幼年的他走出去的雲棠身上就有這樣的氣息。


    他那時以為是幻境,現在卻沒那麽肯定了。


    因為他記憶裏的雲棠從來都是高潔而不可攀的存在,冰冷又拒人千裏之外。像一枝怒放的寒梅,臨霜傲雪,從來不會有脆弱的時候。


    幻境提取他的記憶,他當看見那個冷冰冰的雲棠,而不是現在的她。


    謝陵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原來他也不是很久沒有見過雲棠。


    陸行淵渡劫成真君之日,同他和梅洛雪一起進入荒域的人不正是雲棠嗎?


    那熟悉的,他當時覺得悲慟卻說不上來的死亡氣息,是那麽的相似。她其實一直都在他們身邊,關注著他們的一切,隻是她不肯露麵,不肯多言。


    謝陵思維發散,想起來的越來越多,原來他和雲棠之間也不是毫無迴憶,隻是不那麽美好,他們都不想提,以至於現在的局麵有些尷尬。


    謝陵抖了抖耳朵,抱著疾風暗自苦惱。這可是他師尊的娘親,他不說點什麽是不是不太好?


    可是該說什麽?謝陵在心裏想了好多話題。最後得出結論,雲棠大概是不會搭理他。


    潺潺流水聲在夜裏流淌,謝陵打了個哈欠,好像有些困了。他靠著疾風,努力地想要睜開眼,卻抵不過那陣困意。


    徹底睡過去之前,謝陵心裏冒出一個怪異的想法:這瞌睡來的不太正常。


    夜色漫延,一夜無夢。


    翌日,謝陵在夢鄉中被疾風啄醒。他盯著頭頂的青|天|白|日看了兩息,猛地坐起來。四周已經沒有雲棠的身影。


    雲棠把他丟在這裏,離開了。


    謝陵有些發懵,疾風著急地啄他,發出一聲聲嬰兒般的啼哭。


    謝陵一把抓住它,道:“疾風,你知道雲夫人去哪兒了嗎?”


    疾風猛點頭,從謝陵的手掌中掙紮出來,撲騰著翅膀示意謝陵跟上它。


    雲棠還在這塊碎片上,她並沒有走遠。


    謝陵跟著疾風追上去,在蜿蜒崎嶇的山路上,他看見漫無目的的雲棠,失魂落魄地朝著山頂走去。四周的靈植想要偷襲她,卻畏懼她的靈力,不敢近身。


    雲棠的速度不快,就算是被靈植壞心眼地使絆子,她也隻是身形微微踉蹌,然後又繼續往前。


    謝陵看的眉頭緊蹙,雲棠的情況很不對勁,她這個樣子像是受了什麽巨大的打擊。


    謝陵睡過去以後,她是遭遇了什麽嗎?


    謝陵越想越不對勁,他連忙趕過去。距離雲棠越來越近,謝陵才發現她的左手還是無力地下垂著,而右手上多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張卷軸,一張謝陵當時沒看清楚,此刻卻覺得十分眼熟的卷軸。


    他也曾拿在手中仔細端詳,描繪過它的紋路,在悲痛欲絕之後,解開它的封印,抱著陸行淵的屍體和大半皇朝同歸於盡。


    謝陵瞳孔驟縮,雲棠進入仙界的目的有了答案。可讓謝陵震驚的是,這一世的陸行淵和無塵都還活著,雲棠為什麽還要取卷軸?


    她取卷軸是為了誰?


    謝陵心生不安,出聲道:“雲夫人。”


    聽到謝陵的聲音,雲棠身形微頓,緩緩轉身,神情木然地看著他。她的臉色有些憔悴,白發之下,眼角有了細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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