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詭異的,不同尋常的氣息讓人難以反抗,不僅僅是墨祁和墨流光。如果此刻他們能走出房間,就會看見外麵的妖族也不受控製地跪倒一片。


    視線更遠甚至能看到狼族早已變成原型,匍匐顫抖,神魂戰栗。


    風月無邊樓,醉酒而眠的琅煌抓了抓自己的胸膛,猛然清醒過來,他從床上一躍而起,下一刻就消失在此,等他再現身,他已經出現在妖族的邊境上。


    魔族修建的高牆沒有阻攔他的步伐,他立在虛空中,和神情戒備的梅洛雪打了個照麵。


    梅洛雪不是防備他,而是今日妖族的氣息讓人有些不快,那種感覺就好像有什麽討厭的東西誕生一般。


    “難怪我今天一大早就覺得晦氣。”梅洛雪疏散聚集起來的魔族,讓他們繼續像往常那般巡邏。


    琅煌掃了一眼,堅固的防禦讓魔族搶來的領土牢不可破,魔族井然有序的訓練讓他們從裏到外地強大起來。


    琅煌並沒有像墨祁那樣感到威脅,反而頗有閑情逸致地讚許道:“不錯。”


    梅洛雪白了他一眼,並沒有把他的恭維放在眼裏,半開玩笑半認真道:“你如果繼續拘著我家孩子,我還能做的更好。”


    最好是一路打下去,把妖族搶過來,


    琅煌今日沒有嬉笑,若有所思地看了梅洛雪一眼,道:“你可能沒有這個機會了。”


    話音剛落,讓人不快的氣息越來越近,梅洛雪神色一凝,抬頭看向天際。白色流光閃電般衝破雲霄,朝著妖族的方向疾馳而來。那光如夢似幻,在光影中包裹著一頭巨大的銀狼。


    銀狼高大威武,四肢矯健修長,油光水滑的狼毛上沾染了斑斑血跡,有些地方甚至凝固在一起,看上去狼狽又血腥。在銀狼強健有力的尾巴上,一隻鳥緊緊地抓著尾巴尖,被強大的氣流吹的東倒西歪,不用看也知道是滿臉的驚恐。


    但即便如此,鳥也沒有放開狼尾巴,甚至在努力地朝著反方向拉扯,想要抓住明顯發狂的狼。


    可它拽不住,反而被拖著走。


    銀狼蔚藍的眼睛充斥著冰冷的神性,它的移動讓充斥在妖族上空的威壓更強,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了。就連魔族也感到壓抑,情緒波動明顯,戒備之中多了很多敵意。


    梅洛雪秀眉微蹙,若有所思。


    半空中,銀狼橫衝直撞,眼看就要和琅煌對上,琅煌瞬間妖化,變迴原形纏上去。他伸出利爪,比銀狼要大一些的身軀狠狠地撞過去,用武力碾壓。


    吊在銀狼尾巴上的疾風頓時不樂意了,它鬆開尾巴衝向琅煌,卻被琅煌一爪子拍飛。琅煌現在的目標隻有一個,就是解決眼前的這頭狼,把它攔下來。


    疾風在空中劃過一道完美的拋物線落向梅洛雪所在的方向,被梅洛雪伸手抓住爪子,才沒有吧唧一下摔在地上。驚心動魄後見到熟人,疾風兩眼一翻,暈過去了。


    梅洛雪認出疾風,它被陸行淵丟去保護謝陵。它出現在這裏,不難猜出它抓著的狼是謝陵。


    但謝陵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從它身上散發出來的氣韻就算是梅洛雪,也會有種輕微的刺痛感。這也難怪琅煌出現在這裏,大概是想在謝陵衝到妖族之前把他攔下。


    梅洛雪晃了晃疾風,傻鳥還暈著,沒有蘇醒的跡象。梅洛雪幹脆把它揣在袖子裏,抬頭看向高空中相互撕咬的兩頭狼。


    謝陵憤怒地嘶吼著,雖然氣勢迫人,但本身的修為不敵琅煌,在那奇怪的力量不斷地減弱後,他完全不是琅煌的對手。看著他渾身鮮血淋漓,傷口深可見骨,梅洛雪不由地皺了皺眉。


    數日前,懷竹的情報得知皇朝的秘境曆練關閉了,並且關閉當天出了事。具體情況探子沒有打探道,隻知道曆練的結果並不理想,似乎是出現了意料之外的變故。


    謝道義封鎖了消息,也是從那天開始,狼族這邊就不太對勁。


    謝陵身上那股讓人不快的氣息,是把琅煌吸引過來的重要原因。琅煌動了真格,幾乎是把謝陵壓著打。血雨從半空中灑下來,氣韻完全消失的謝陵最終不敵琅煌,身軀撞上魔族修建的高牆,強大的靈力威壓下堅固的防禦瞬間四分五裂,塵土飛揚。


    半空中,琅煌低吼,目光淩厲,爪子上沾滿了鮮血。


    魔族神情緊繃,他們看向梅洛雪,詢問道:“梅大人,現在怎麽辦?”


    梅洛雪揮退他們,閃身到了謝陵跟前。深受重傷的狼恢複了人身,雙目緊閉,狼耳朵和狼尾巴褪去,墨色的長發淩亂地鋪在地上,衣衫被鮮血染紅,就像是剛從血池裏撈出來一樣,不過值得慶幸的是他身上的傷口以極快的速度愈合,不多時就好的隻剩淺淺的印子。


    琅煌踱步而來,真身散去,等他到了梅洛雪身旁,又是一貫的模樣。他揣著手,正欲俯身查看謝陵的狀況,就見雪白的劍光一閃,躺在地上的人猛然睜開眼,閃電般襲向他的咽喉。


    這一次琅煌沒有抵抗,他被謝陵壓倒在地,三尺青鋒就在他的頸部,入地三分。劍氣讓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脖子邊涼嗖嗖的。


    謝陵俯身,長發垂落,目光淩厲,憤怒道:“我師尊在哪兒?”


    第一百四十三章


    謝陵不記得發生了什麽,記憶停留在他走上白塔的台階時,漆黑暮色中的台階層層往上,一望無際的盡頭充滿了未知。他意識到自己墜入了黑暗之中,有一道聲音一直在唿喚他,他本能地去追尋那道聲音。


    等他好不容易有了點理智,眼前一片血色,謝萱攙扶著渾身鮮血淋漓的謝遙,地上躺滿了□□的人,殘肢斷臂的傷口處是被野獸撕咬的痕跡,謝陵嚐到了嘴裏的血腥味,粘稠惡心。


    他居高臨下地俯視皇宮裏的人,在他人恐懼的眼神中他看見自己化身巨狼,沐浴著晨光,踩著庭院的琉璃瓦,爪子上沾滿了鮮血。謝道義看他的眼神帶著驚詫,有種漆黑的欲望在裏麵。


    謝陵感到很不舒服,並沒有完全清明的腦子又很快陷入混沌中,本能地從皇宮中逃出來,毫無理由的,他覺得自己應該去妖族。


    在他隻剩下本能的前行途中,他聽見了陸行淵的消息。


    陸行淵被琅煌綁架,四年來杳無音訊,魔族不斷施壓,在妖族邊境建立了新的大本營。


    陸行淵的消息讓謝陵變得更加迫切,他渾渾噩噩的腦子裏隻剩下一個念頭:找到陸行淵。


    他穿過雲流,不分晝夜地前行。直到在邊境上被琅煌攔下來,他被琅煌重創,清醒過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問出陸行淵的下落。


    “你這個臭小子能不能有點出息?睜眼閉眼都在找你師尊。他是三歲小孩嗎?用得著你給他操心。你能不能先看看你那副千瘡百孔的樣子?自己的問題都還沒有搞清楚,操心別人倒是一套一套的。”


    風月無邊樓,因為失血過多被梅洛雪纏了一層厚厚繃帶的謝陵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琅煌提著酒壇子坐在床邊罵罵咧咧,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梅洛雪站在一旁打量這間風雅的閣樓,數百年不見,還是原來的樣子。


    落日很美,餘暉照射進來,整個房間都被映成橘紅色。


    謝陵沒有力氣掙紮,漆黑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琅煌,似乎是想問點什麽。


    梅洛雪不經意地掃了他一眼,詢問琅煌道:“你這會兒倒是挺能說,所以現在是什麽情況?你都準我進風月無邊樓,沒道理還要繼續瞞著。”


    幾個時辰前,謝陵提著劍和琅煌對峙,琅煌還沒說什麽,他身上愈合的傷口又再一次崩開,整個人像是裝滿水溢出來的水桶,因為承受不住體內的靈力,身體四處開裂飆血。


    那個場麵實在是壯觀,把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


    琅煌沒有辦法,直接伸手把他打暈帶迴風月無邊樓,順便拐帶了身為醫修的梅洛雪,請她前來救治。


    這要是別人,梅洛雪說不定已經高興地揣手看戲,根本不會伸出援手。可偏偏是謝陵,是剛睜眼就能提著劍追問陸行淵下落的人。


    經過梅洛雪簡單的治療後,謝陵很快就醒了過來。看到是梅洛雪在給他療傷,他倒是很乖。褪去妖族特征的他,黑發黑眸,眉目俊朗明媚。他不像謝道義,更多的是像他娘親。


    琅煌又灌了一口酒,戳了戳謝陵動彈不得的手臂,在謝陵不滿的眼神下意味深長道:“聽說謝家手中的那個秘境裏麵有上古傳承,若是有緣繼承,便有可能一步飛升。現在看來飛升有些誇大其實,但改變血脈卻是事實。”


    琅煌活了那麽久,對各方的秘密還是有所了解。謝家的秘境是從仙界帶出,一直以來不許外人進入的很大一個原因就是傳聞裏麵有上古傳承,謝家不想落入別人的手中。


    可是他們曆經數代人馬,別說傳承,就是傳承的影子都沒見到過。久而久之,他們也會懷疑傳承的真實性。


    這次謝家允許天衍宗一起進入,既是因為秘境到了極限,也是想看其他人有沒有這個機緣,沒想到最後的機會會落在謝陵的身上。


    謝陵的記憶還處在一個混沌的狀態,關於秘境的事他依舊想不起來。琅煌說的話他無法迴應真假,隻能直勾勾地盯著他,讓他不要賣關子。


    琅煌聳了聳肩,道:“你現在這個狀態是血脈進一步強化產生的後遺症,應該是傳承強行提升了你的血脈之力,但你太弱了,無法消化,在力量的衝擊下完全喪失了理智,身體被力量穿透成了篩子。”


    狼族之上是天妖,天妖之上是古妖。謝陵如今的血脈之力已經完全能夠影響妖族,可見傳承之力不低,但具體到了什麽程度隻有謝陵自己清楚,琅煌沒有辦法準確判斷。


    他能看出來的就是實力差距太大,謝陵的身體不是一個合適的容器,傳承強行注入,想要把他的身體打造的更合適,結果反而讓他的身體變得破破爛爛。


    但即便如此不適,傳承還是強行在謝陵的體內紮根。


    琅煌察覺到不對勁的第一時間就趕到邊境,他用戰鬥消耗掉謝陵體內多餘的力量,強製解除他妖化的狀態,讓他恢複理智。


    不僅如此,他還用威壓覆蓋了謝陵身上的氣息,他還不能讓妖族的人發現謝陵身上的變化。


    對於有妖王的妖族而言,此刻出現一個實力不足,血脈威壓卻完全淩駕於族群的人並不是一件好事。他的存在很有可能會導致妖族分裂,打破妖族現在的平衡。


    琅煌不想看到這樣的局麵,所以把視線引導在自己身上,讓旁人誤以為是他釋放了威壓。


    謝陵聽著琅煌的解釋,眨了眨眼。他體內的經脈被靈力衝擊的一塌糊塗,丹田內也是一片混亂,靈力完全聚集不起來,相比之下飆血隻是最微不足道的一點。


    琅煌讓謝陵好好養著,有什麽話等他能下地再說。


    謝陵沒有理他,而是把視線轉向梅洛雪。他並不關心自己的傷勢,梅洛雪給他止血還給他止痛,這讓他感覺良好,也讓他不可避免地想到陸行淵。


    琅煌沒有給他答案,卻願意把梅洛雪帶上,那應該是要見陸行淵的意思。


    謝陵想見陸行淵,不能親眼確認他的安危,他會不安。


    梅洛雪看懂了謝陵的眼色,道:“我家阿淵在哪兒?”


    琅煌沒有迴答,他靠著謝陵的床,往旁邊的桌子上一倒,直接假裝睡過去。


    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但想要叫醒一個裝睡的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琅煌這一躲就是四五天,而且不僅是躲梅洛雪和謝陵,還躲著墨祁和其他詢問的妖族。


    梅洛雪四年都等過來了,也不在乎這四五天,她盡心盡力地照顧謝陵,修複他的經脈,調養丹田,讓他能夠早日下地,開口說話。


    在梅洛雪的這等精心照顧下,謝陵很快就拆了繃帶,可以下床,雖然身體裏的靈力還沒有恢複,但身體的機能一一好轉,看上去和平日沒有什麽不同。


    “先生,你還想躲到什麽地方去?”


    謝陵下地的第一件事就是在閣樓上堵住想要跑路的琅煌,一臉和善地看著他,禮貌笑道:“我師尊在哪兒?”


    短短幾日,琅煌算是見識了謝陵對陸行淵的執著,謝陵死活不願意拜他為師的時候,他還以為是這孩子戀舊,舍不得曾經朝夕相處的師尊,現在看來,這可不是念舊那麽簡單。


    同樣是傳道授業解惑,憑什麽陸行淵就比他更受偏愛?


    琅煌莫名的有些酸,狼族的孩子總是胳膊肘往外拐,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我又不會吃了他,隻是讓你等兩天,你用得著那麽急?”琅煌往屋子裏走了兩步,看見一反常態安安靜靜搗鼓丹藥的梅洛雪,沒好氣地嗆聲道:“我兩這交情,你還用得著指使孩子來問?”


    梅洛雪冷笑不語,她除了幫謝陵療傷外,可沒有提過半句關於陸行淵的話。狼崽子自己心急,和她有什麽關係?


    “先生,是我要見師尊,你要無視我到什麽時候?”謝陵往前拉進和琅煌的距離,沒有可愛的狼耳朵狼尾巴,他黑沉沉的目光鎖定某個人時,有種異樣的壓迫感。


    琅煌拗不過他,抬手在空中畫了個圓。


    謝陵能明顯感覺到,隨著他手指的弧度劃過,四周的空間產生了強烈的波動,靈力奔湧匯聚,在半空中形成力量漩渦。一股濃鬱的血腥之氣從裏麵散發出來,隱隱還有妖獸的嘶吼。


    琅煌伸手一抓,一道血色的身影從裏麵掉出來,屋子裏的血腥氣更重了,隱隱還有一股猶如實質的煞氣。


    謝陵瞳孔驟縮,看到那個身影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四周都是鮮血,頓時心漏半拍,一個箭步衝上去。


    “師尊……”


    謝陵話音未落,躺在地上的人就連忙抬起一隻手,製止道:“別過來!”


    他的聲音是少有的急切,帶著沙啞的腔調,有種說不出的魅惑。


    謝陵停住腳,但也隻是頓了頓,很快又下定決心撲過去。他抓住陸行淵的手,跪坐在地,看著渾身是血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手往什麽地方放。恐懼和憤怒攥住心髒,他握著陸行淵的手在發抖。


    他失去靈力,渾身飆血的時候都沒有這樣害怕過,鼻子發酸,眼眶瞬間就紅了。


    傷在陸行淵身上的每一道傷口,都有讓他心如刀絞的魔力。


    陸行淵握住謝陵顫抖的手,從地上坐起身,他的眼底布滿了血色,那雙赤色的眼睛異常可怖。淩亂的長發貼在臉上,唿吸有些灼熱。


    他凝視著眼前黑發黑眸的謝陵,抬手擦拭他帶著淚珠的眼尾,溫熱的觸感如此真實,他嘴角微揚,道:“不是我的血,你別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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