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同天,江海生潮,這樣的奇觀並非無跡可尋,在大陸有史以來的記載中,最近的一次是一千多年,而下一次是在五年後。


    五年對於修者而言,說不定隻是一個閉關的功夫,拍賣地圖的人挑在這個點把東西拿出來,倒像是要給各方勢力一個準備的時間。


    “這方秘境和傳承之地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是福是禍尚未可知。”眼前迷霧重重,陸行淵沒有妄下定論:“你且把地圖收好,剩下的我們從長計議。”


    陸行淵從床榻上起身,當著謝陵的麵也不迴避,寬衣解帶。


    因為這些日子扮演的是另一個身份,他多是著深色的衣服,紅色為主,滿頭烏發用發簪半束,打扮隨性,配上那張青麵獠牙的麵具,給人的感覺有幾分可怖。


    白日的光暈透過薄窗落在陸行淵的身上,勾勒出他頎長的身影。單薄的裏衣用的鮫紗,有些微透,肌膚的顏色透出來,多了幾分霧裏看花的朦朧感。


    謝陵支棱起耳朵,目不轉睛地盯著陸行淵,眼神在他身上流連,是欣賞是愛慕。


    陸行淵取出月白色的廣袖常服,謝陵突然起身,他從背後靠過來,拿走陸行淵手上的衣服:“我來幫師尊穿。”


    謝陵尾音上揚,漂亮的眼睛淬著笑意,亮晶晶的十分靈動。


    謝陵沒有做過這種事,但是勝在陸行淵配合,讓抬手就抬手,讓抬頭就抬頭。幾件衣服他穿的很慢,手指有意無意地在陸行淵的脖子,胸膛,腰腹磨蹭,垂在身後的狼尾巴一直在小幅度地搖擺,可見他此刻心情不錯。


    陸行淵垂眸,目光從他的尾巴尖上掃過,並不排斥他的小動作。


    謝陵磨磨蹭蹭地給陸行淵係上腰帶,掛好玉佩。那塊玉他不曾見過,入手溫潤,光澤細膩,十分好看。謝陵握著玉多看了幾眼,注意流蘇是上好的雪蠶絲,此物無一不精巧,費神。掛在陸行淵身上,也很完美好看。


    陸行淵注意到他的眼神,握住他拿玉的手,道:“這是我爹留給我的遺物。”


    謝陵心中無端的猜測被這句話安撫,他鬆開手,抽出手掌,轉而給陸行淵整理衣襟。


    “不知道魔君是個什麽樣的人?師尊對他還有記憶嗎?”謝陵年幼,對陸晚夜了解不多。


    “我爹灑脫,隨和,威嚴又不失寬容。我長的比較像他,但我以前性子冷淡,又是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氣場和他截然不同。縱有相似之處,也無人懷疑。”


    陸行淵兩歲前的記憶還有,但不多,對情感的理解更沒有長大後那麽清晰。他對陸晚夜的評價,更多是基於這兩年的了解。


    他爹治下嚴明,頗有個人魅力。他死後,大陸上並沒有編排不實的詆毀之言。


    謝陵覺得遺憾,倘若不生戰爭,陸行淵就是魔族的繼承人,必然是在雙親的寵愛中長大,他的人生應該是另一番風景。


    察覺到謝陵心情有一瞬的低落,陸行淵指著自己的衣襟,道:“你看這兒是不是還差點東西?”


    謝陵不解的抬頭,一道象牙白的影子在眼前搖晃,他定睛而視,落入眼簾的是一個用狼牙做成的吊墜,設計簡單,但是整體看上去並不單調,反而有種大氣感。


    謝陵一時反應不及,陸行淵已經把東西放在他手心,讓他給自己帶上。謝陵稀裏糊塗地照著陸行淵的話做,等吊墜落在陸行淵身前,謝陵才猛然反應過來。


    他看著那顆潔白的牙齒,紅透了一雙耳朵,問道:“這是我成年時換下來的牙?”


    這一世他成年時,陸行淵就在他身邊,那時的他們一個失憶,一個不能掌控身體,失憶的因為潛意識裏的感情,一直陪著他,照顧他,不能掌控身體的袒露自己的欲..望,表達自己的喜愛。


    謝陵不禁臉熱,他依稀記得自己的牙齒被陸行淵收走了,可是沒想到他做成了吊墜。那種不必言說的親密和曖..昧比任何言語來的還要直接,謝陵心如擂鼓,低聲道:“你怎麽突然想起戴這個?”


    陸行淵當著謝陵的麵,把吊墜放進衣服裏,緊貼著自己的肌膚,道:“因為這個身份正合適。”


    陸行淵長發束冠,一席月白色的廣袖長袍襯的氣質冷冽,他目光如炬,笑意不達眼底,一身的冷漠疏離,完全就是以往在天衍宗的樣子。


    謝陵一陣恍惚,這樣的師尊許久未見,竟然有些陌生。他伸..出手想要觸及,卻又在將要觸碰的那一刻,停住手,癡癡地看著陸行淵。


    陸行淵抬手輕揉他的耳朵,目光看向他時,那點冷意被笑容衝淡,甚至帶了一點寵溺的意味。


    謝陵抓住他的手掌,放在臉上輕蹭,輕輕咬在他的手腕上,似乎是想要確認眼前的師尊是什麽樣。


    陸行淵縱容他的牙齒劃過手腕,溫聲道:“奇玩閣泄露了我們的行蹤,又打著我爹的旗號出售贗品,這件事斷然不能就這樣算了。”


    白澤這個身份有限製,但是陸行淵沒有。再加上梅洛雪出現在拍賣場上,陸行淵也需要去聯係魔族暗網,了解情況。


    “我出去後,這裏的掩護就交給你了。”


    “師尊放心,我不會讓他們有絲毫的疑心。”謝陵乖巧地點頭,他和陸行淵修為差距過大,不適合一起行動。縱然他心有不甘,也不會在這種時候添亂。


    陸行淵又揉了揉他的耳朵,看著他乖巧的樣子,不禁俯身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隨後不等他反應,直接消失在這裏。


    謝陵摸著自己的額頭,暗道他狡猾,嘴角止不住地上揚,他的麵容因為綿綿情意而飛上雲霞。靜謐的臥室,他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他退到床邊,躺在床上,把自己裹進被子裏,熟悉的氣息纏..繞在身邊。


    魔族的據點比妖族的那間丹藥鋪子還要不起眼,藏在巷子深處,是間酒坊,釀的酒貴精不貴多,有固定的的客源,平日門可羅雀。


    數百年間,這裏更換了好幾個店家,多次生離死別,和普通人家沒有什麽區別。現在的這個是懷竹啟用暗哨後,重新安排的人手。


    陸行淵到時,酒坊裏有人。


    對方背對著他,一身紫袍,正因為一壇酒和店家起爭執,言辭犀利,半點虧都不吃。


    似乎是察覺到有人進門,那人迴頭,視線和陸行淵撞了個正著,瞳孔驟縮,吃驚道:“陸隱川?”


    陸行淵不禁蹙眉,他以術法對身形做了遮掩,卻隻防修為微弱之輩,而不防對方這樣的修為。眼見被對方認出來,陸行淵在離開和留下之間猶豫了一下,鎮定自若道:“好久不見。”


    第一百零七章


    不起眼的小巷子,不起眼的小酒坊,陸行淵看著被打暈的店家,欲言又止。


    “這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你也不想被人發現行蹤吧!”罪魁禍首謹慎地關上酒坊的門,掛上打烊的牌子,一副為了陸行淵好的模樣,卻沒有發現這樣做不過是欲蓋彌彰。


    陸行淵:“……”


    陸行淵看著俊美的老朋友,心想:你要不猜猜我為什麽會來這裏?


    “聽說你當了魔君?我還沒有好好恭喜你。就憑你我的交情,你們魔族的美人我能選嗎?”


    沒有店家阻撓的酒坊,成了淩玉塵一個人的天下,他抱著那壇剛起爭執的酒,毫不在意地打開,甚至還想拉著陸行淵來上一口。


    陸行淵拒絕了他的邀請,看著他一人豪飲。謝廉婚期在即,魔情宗來人是情理之中的事,陸行淵早就想過會遇見各種故人,可沒想到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在魔族據點。


    淩玉塵的出現打亂了他的計劃,詢問之事隻能往後排。


    陸行淵不動聲色,是一貫的疏離冷靜。他環顧酒館,目光落在淩玉塵手中的酒壇上,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酒館的位置偏僻,淩玉塵來得巧,這讓陸行淵不得不多想。


    酒入喉腸,辛辣和迴甘讓人迴味無窮。淩玉塵喝了個痛快,絲毫沒有注意到故友的那點疑惑,笑道:“這間酒坊是我無意間發現的,釀酒一絕,就是太磨嘰。我喝酒又不是不給錢,非說不賣給我。”


    淩玉塵哼了一聲,他不知道這酒都有固定的客人,散酒賣的很少,沒了就沒了。他對此大為不滿,不痛快地又大喝一口,道:“你也別光說我,你呢?你又不是好酒之人,怎麽也會突然出現在這裏?身邊還連個隨從都沒有。”


    陸行淵麵不改色地糊弄道:“我許久未見謝陵,不好空手而去。”


    “你也許久未見我,怎麽不見你給我帶酒?”淩玉塵不疑有他,酸溜溜道:“我們當初一起助你離開,可你怎麽好像隻記得謝陵一個?”


    “我不知道你在此地。”陸行淵對答如流,讓人挑不出毛病。


    淩玉塵一想也是這個理,皇朝畢竟是謝家的地盤,他這個客人居無定所,當然沒有謝陵那麽好找。


    “你來得不是時候,我聽說你徒弟有了新歡,住在七殿下府上樂不思蜀。”淩玉塵到皇朝也有兩日,聽說了不少和謝陵有關的事。因為血脈覺醒,謝陵成了謝道義眼中的香餑餑,處境早已沒有從前那般艱難。


    他迴來這些日子把謝家攪的天翻地覆,今早還在奇玩閣外和謝遲起了衝突。


    陸行淵聽著淩玉塵繪聲繪色的描述,覺得他嘴裏的謝陵和自己是那麽的陌生。他麵無表情地聽著淩玉塵說完,敷衍地嗯了一聲,轉身去查看店家的情況。


    淩玉塵控製了力道,店家沒有生命危險,隻是需要幾個時辰才能醒過來。陸行淵還要去找奇玩閣算賬,不能一直留在這裏,眼見沒有和人接頭的機會,他幹脆離開。


    淩玉塵見他要走,連忙幹了酒壇子裏的酒,追上陸行淵。


    “你去哪兒?你帶魔族占領了饒河,是不是也帶著他們到了皇城?我能不能見見你的族人?”陸行淵走的快,移形換影,禦空而行。


    淩玉塵亦步亦趨地跟著,嘴上叭叭個不停,關於魔族的問題一個接一個。他沒有惡意,就算有,也該是色..欲熏心。魔情宗縱..情聲色,異族更是讓他們興奮不已。


    陸行淵沒有趕人,默許了他的跟隨。淩玉塵修為不弱,他能跟上陸行淵,也能完美地隱藏自己的氣息。陸行淵一言不發也不妨礙他揣著一肚子的話,倒豆子般往外冒。


    他一路喋喋不休,等陸行淵到了奇玩閣的地界,他看見熟悉的招牌才選擇閉上嘴。奇玩閣剛結束了一場拍賣會,不少勢力都湊了個熱鬧,淩玉塵也不例外。


    陸晚夜的器,藏著秘密的秘境地圖,昨夜的拍賣會可以說取得了意料之外的成功。


    陸行淵神識擴散,察覺到兩股熟悉的,盤踞在奇玩閣的氣息後,迴頭看向淩玉塵,道:“你還要繼續跟著我走嗎?”


    陸行淵現在這個身份太過微妙,和他走的近不是好事。


    淩玉塵滿不在乎,用術法往自己臉上一抹,拿出遮掩氣息的法寶,讓人完全認不出自己,道:“我人都跟到這裏了,你現在才叫我走,你不覺得不厚道嗎?今天這就是龍潭虎穴,我也陪你闖。”


    陸行淵幾乎是直奔奇玩閣而來,這讓淩玉塵想起昨夜的拍賣會,那些被拍賣的屬於陸晚夜的東西。


    陸行淵身為兒子,前來收迴老爹的遺物是理所應當的事。淩玉塵不用想也猜到可能會有一場惡鬥,他激動地搓手,恨不得現在就推著陸行淵闖進去。


    “你是不是沒做過砸場子的事?沒關係,這我熟,我幫你。”淩玉塵說著,周身靈力唿嘯,廣袖一卷,狂風攜浪。


    陸行淵見他好鬥,順手一指,正是那寧尋和閣主所在。淩玉塵默契配合,靈氣如同白練一般,狠狠地甩在奇玩閣後麵的高樓上。


    轟隆隆的巨響打破一室的平靜,高樓上傳出一聲帶著怒焰的嘶吼,兩道人影相繼飛出,手上靈光四射,不要命地砸向淩玉塵。


    淩玉塵大笑一聲,往前踏出,活動手腕,朝著那些攻擊撞上去。他手中靈光如電,耀眼刺目。


    陸行淵不慌不忙地抬手,用靈力淩空刻畫出禁製和陣法,把衝出來的兩人連同他和淩玉塵一起籠罩進去。


    這一幕說來緩慢,實際就在幾息之間,等周圍的人聽見聲響抬頭,隻看見朗朗乾坤,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


    虛空布陣,日月顛倒,把生靈從現實撈入虛幻。這是陸晚夜手把手教給陸行淵的陣法,此刻用正合適。


    淩玉塵以一敵二,不怯不畏,甚至有些瘋狂。


    寧尋和閣主的修為不弱,一人對付淩玉塵已是綽綽有餘,更何況是聯手?奈何淩玉塵身上法寶眾多,還是不要命的打法,讓他們心有餘悸。


    陸行淵默默地站在一旁,沒有出手,也讓他們不敢集中精神對付淩玉塵,還得分出心思來防備陸行淵。


    淩玉塵的靈力和二人相撞,他被擊中倒退出數丈的距離,胸膛內氣血翻滾。他並不在乎這點傷勢,朗聲道:“痛快。”


    說著又要往前衝,被陸行淵一把拉住。


    陸行淵給他渡了一股靈力,緩和他的傷勢,隨後看向寧尋和奇玩閣的閣主。


    “破厄劍尊?”寧尋臉上依舊帶著笑意,眼底有幾分詫異。奇玩閣的消息也很靈通,但還沒有人探明陸行淵迴到皇朝。


    陸行淵的出現,讓人著實驚訝不已。但很快,寧尋像是想到了什麽,那點驚訝變成了防備。


    陸行淵示意淩玉塵往後站,他負手而立,和二人隔空對視,神情冷傲。隨著氣場的變化,頭上的魔角逐漸顯現:“我還以為這個稱唿以後都很難聽見了。”


    魔族血脈讓陸行淵和天衍宗恩斷義絕,他逃迴魔界,繼承魔君的位置,就意味著和過去的那些人和事分道揚鑣。內心敬重他的人,依舊稱唿他為破厄劍尊,和他有仇有怨之徒,早已是把名字掛在嘴邊。


    寧尋和他打過交道,有過幾麵之緣,許是過去積威深重,寧尋一時忘了改口。看著陸行淵露出魔角,周身環繞魔氣,寧尋苦笑一聲,道:“是啊,再見麵,應該稱你為魔君才合適。”


    角是魔族的象征,陸行淵是正經地麵見這二人。奇玩閣的閣主眸光微暗,道:“不知魔君大駕光臨,有何指教?”


    “指教談不上,就是看不慣有人敗壞家父的名聲。”陸行淵輕撣衣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道:“聽聞貴閣拍賣了不少我爹煉製的法寶,但據我所知,我爹沒有一件法寶鍛造兩次的習慣,不知道那些尚在我魔族族中的物品,怎麽就到了貴閣的地盤?”


    陸行淵輕描淡寫,用最平靜的語氣說著最荒誕的事實。


    以貨真價實,童叟無欺橫..行大陸的奇玩閣,竟然公然拍賣贗品,這種事不管是什麽時候,隻要泄露出一丁點到其他人的耳朵裏,都會掀起軒然大..波。


    本以為陸行淵是來迴收遺物的淩玉塵剛從陸行淵的魔角上迴神,又被陸行淵這句話驚的目瞪口呆。他默默地掐了掐自己的手,刺痛讓他知道他沒有做夢。


    “好啊,你們奇玩閣是連以次充好的小把戲都懶得玩,直接賣贗品了嗎?”淩玉塵一想到自己昨天差點衝..動買了哪些東西,就一陣胃疼。他活動手指,關節作響,一副誓不罷休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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