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淵站在舒言身後,扶了扶臉上的麵具,並沒有避開謝陵的目光。他坦然地站在哪裏,沒有遮掩躲避,也沒有不自在,大大方方地迎接大家的眼神。


    眾人見狀,還以為他是在配合謝陵。


    舒言的目光掃過謝陵的耳朵和尾巴,見謝陵移開視線,他迴頭看向陸行淵,低聲道:“這位雖是狼,卻不是一般的狼,你別因為勸不迴自己的銀狼,就打他的主意。”


    陸行淵含笑道:“不會。”


    因為他本來就是我的狼。


    麵具的遮掩讓人看不見陸行淵的笑意,但他的聲音愉悅,可見心情不錯。


    舒言有些不放心,但仔細一想,陸行淵還不至於那麽糊塗。他和謝陵萍水相逢,一時半會鬧不出荒唐事。


    謝陵不給仇方好麵子,最後那句話說的有些重,甚至帶了質問之意。


    仇方好不敢明麵上開罪他,麵色青白交錯,他抓著自己的契約獸,看向不打算插手的宗主,忍著怒意硬生生壓下這口惡氣,憋屈極了。


    “十七殿下年少輕狂,老朽今日領教了。看在你的麵子上,這件事我願意退一步,不再計較。”仇方好說著看向舒言,他表態了,舒言也得表個態。雙方各退一步,這件事才算完。


    舒言指著自己在戰鬥中被損毀的山頭,道:“想要我也退一步可以,我的山誰修?”


    仇方好剛剛壓下去的惡氣因為舒言的這句話又冒起來,沉聲道:“你別太過分。”


    舒言沒理他,而是看向掌門道:“請宗主主持公道。”


    林宗主聽見舒言的聲音才從看戲的狀態中清醒,輕咳一聲道:“仇長老,修個山頭也不麻煩,你受累修一修也無妨。”


    今日之事有謝陵作證,有眾多弟子表示對衛英的不滿,仇方好主動生事,有錯在先,林掌門一改往日各打五十大板的作風,讓仇方好一力承擔。


    宗主發話,仇方好有再多的怨言也隻得壓下去,不情不願地應下,嘴上敷衍說一定修,心裏卻想拖著,讓舒言自己看著糟心。


    舒言看穿他的想法,當著眾人的麵,拽著陸行淵道:“修山是個費時費力的活,在山頭修好之前,我帶你去仇長老的山頭看看,順便探望一下衛英。”


    這話嘴上說是看看,實際就是占山為王。


    仇方好氣的臉紅脖子粗,手臂一伸,直接把人攔下,咬牙切齒道:“我現在就給你修!”


    仇方好不分青皂白地前來討公道,沒落得好也是自找的。宗主見也沒他們什麽事,就讓大家都散了。


    謝陵沒有走,他對舒言行了個晚輩禮,笑道:“舒長老,我的相好讓你費心了,我想和他單獨聊聊,不知道你可否行個方便?”


    謝陵眼神清澈,笑容真誠,看上去很乖巧。


    舒言剛才還警醒陸行淵不要陷進去,這會兒輪到他自己麵對謝陵,看著他可愛的狼耳朵,漂亮的狼尾巴就忍不住愛心泛濫,道:“去吧,你們年輕人湊在一起更有話聊。”


    謝陵莞爾,直接把人帶走。


    仇方好這一鬧,外人眼裏的謝陵和陸行淵感情升溫,就是走在一起也不奇怪。謝陵還想拿相好二字調侃陸行淵,被陸行淵一個眼神製止。


    陸行淵在他額間輕點,輕聲道:“沒大沒小。”


    陸行淵做了謝陵十幾年的師尊,年歲上也比他大很多,被他在眾人麵前相好長相好短地叫,麵上平靜,心裏卻聽一次心悸一次。


    謝陵捂著額頭,不知收斂,笑道:“不叫相好叫什麽?郎君……”


    謝陵伸出手搭上陸行淵的肩,含情脈脈,欲語還休,郎君二字從唇舌間滾過,纏|綿悱惻。


    此刻他們已經離開了山頭,在禦獸宗某個他們不知名的半山腰亭子裏。四周安靜寂寥,落葉無聲。


    謝陵和陸行淵靠的近,他嘴上叫著郎君,俯身隔著陸行淵的惡鬼麵具親|吻他的唇。惡鬼麵具的獠牙有種玉石的冷感,就像曾經那個冷冰冰的陸行淵。


    謝陵的吻一觸即離,快的不給陸行淵反應。


    陸行淵盯著他,目光黑沉,讓人看不出情緒。


    謝陵的撩撥沒有分寸,但被撩的人有分寸。他容忍縱容謝陵的玩笑嬉鬧,滿眼寵溺。這裏安靜,隻有他們兩個人,他又何必拘著謝陵的性子?


    狼族就應該活潑開朗外向,無拘無束,自由自在。


    謝陵戳了戳惡鬼麵具,看不見陸行淵的臉色有些遺憾,不過很快他的視線就順著麵具下移,滑入陸行淵的衣襟。瞧不見臉,也能瞧見泛紅的脖頸,滑動的喉結,還有漂亮的鎖骨……


    衣服下裹著的身軀肌肉緊實,線條流暢,柔韌而充滿力量感。


    謝陵的思緒不由地就有點飄,不過很快被他拉迴來。


    他今天出來是打著謝遙的旗號,但做的是自己想做的事。這會兒問題解決了,他不想那麽快迴去麵對謝遙,才把陸行淵帶走。他往陸行淵額腿上一趟,忽然化身成了銀狼。


    陸行淵愣了一下,手上的觸感就變成了有些發硬的狼毛,油光水滑,根根分明。謝陵甚至還在他腿上伸了個懶腰,也隻有在陸行淵麵前,他才能沒心沒肺地變成這個樣子,撒撒嬌,賣賣萌,再讓師尊幫忙梳毛。


    陸行淵忍俊不禁,撫|摸著他的背脊,在四周設下結界,隻要有人靠近,他立刻就能察覺。


    此刻山間風正好,一人一狼享受著他們的靜謐時光。


    舒言親自監工,逼著仇方好在一天之內把他的山頭修好。仇方好最後憋了一肚子的火迴去,據說發了好大的脾氣,好幾個徒弟被罵的狗血淋頭,而罪魁禍首的衛英因為受傷逃過一劫。


    大家對這件事津津樂道,紛紛猜測仇方好不會就這樣算了,說不定接下來的幾天還有好戲看。


    仇方好確實沒咽下這口氣,他修書一封傳到皇城,把這裏的事分別告訴謝廉和衛家。他不能動謝陵,但有人能動,隻要沒了謝陵這個障礙,其他人他根本就不放在眼裏。


    就在仇方好如意算盤打得叮當響,其他人等著看好戲時,一個意想不到的消息從饒河傳來。


    饒河遇襲,三屍宗被屠,魔族現世。


    這個消息如同長了翅膀一般,不消一日就飛快地傳出去。禦獸宗這邊接到了程修的求救,魔族進攻,他們也有損傷,因為擔心後續魔族再度發難,所以請求支援。


    林宗主看見消息後,麵色凝重地把大家召集起來,最後決定讓舒言和秦迴去一趟。陸行淵也想去,卻被林掌門留下來。


    魔族現世非同小可,帶頭的還是大家再熟悉不過的破厄劍尊,這個重磅炸彈直接粉碎了眼下的太平。


    謝陵聽到這個消息時一陣恍惚,獨自在院中坐到半夜。他和陸行淵師徒一場,陸行淵被抓時,他幫陸行淵作證,據理力爭,陸行淵叛逃後,他也沒有落井下石,可見心中還是在乎這段師徒情。


    謝遙擔心他想不開,直接衝去饒河,把身邊的暗衛和金甲衛都撥過去守著,不準他離開禦獸宗。而自己則去麵見林宗主,這是他和林宗主的第一次麵談,也是這次前來的最後一次麵談。


    謝遙毫不掩蓋自己的野心,他勢必要在皇朝內分一杯羹,如果禦獸宗願意助他一臂之力,他一定不會虧待禦獸宗。


    當然,如果禦獸宗不願意卷入其中,他也不會強人所難,依然願意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給禦獸宗行方便之門。


    林宗主隻是眾多禦獸宗宗主中的一個,他的支持不能代表其他的禦獸宗,但隻要有一個人支持,謝遙之後的遊說就會變得更加順利。


    可惜林宗主沒有表態,他隻是把陸行淵推給謝遙。


    “我瞧你在弟子大會上就看中了他,正好他也需要曆練,不如就帶他去皇城看看,長長見識。”林宗主特意把陸行淵留下,不讓他去饒河幫忙,就是心中有了決斷:“七殿下,前途路長,風雨如晦,你要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地走。”


    林宗主嘴角含笑,話裏有話。禦獸宗不介意借人手給他,就是打算支持。但這灘水太渾,他們不可能第一步就把全部的身家性命丟進去。


    陸行淵是林宗主的問路石,也是該謝遙表現的時候。


    謝遙略加思索就想明白其中的意思,拱手道:“多謝林宗主提醒,魔族現世,我不便久留,不日就要帶著十七弟離開。屆時還請白師弟同我們一道前往,皇城內,有我謝遙一口酒喝,就不會少了白師弟一口酒。”


    第八十五章


    迴程的飛舟走的不快,謝遙有意放慢了速度,沿途收集關於魔族的消息。不過他做這些的時候,有意避開了謝陵。


    陸行淵見他不迴避自己,卻迴避謝陵,不解道:“你好像很介意十七殿下知道你在收集魔族的消息?”


    “不是介意,我是擔心他受刺|激。”謝遙連忙否認,疑狐的看向陸行淵道:“我聽說你這兩年在山裏,但總不至於不知道破厄劍尊和天衍宗的事吧?那是他師尊,這裏離饒河又不遠,他要是聽到那邊的消息,想去饒河,我是該讓他去還是不該讓他去?”


    如今這世道,年輕一輩沒有和魔族打過交道,根本就不知道魔族是什麽樣的人。魔族在他們的眼裏,是虛幻的,不切實際的。如果非要他們想一個出來,他們隻能想到陸行淵。


    謝遙也是為謝陵著想,現在情況不明,他不敢讓謝陵去冒險。師徒情分又如何?魔族和皇朝可是有著血海深仇,陸晚夜之死,謝道義是兇手之一。


    就算陸行淵能冷靜,魔族的其他人也能冷靜嗎?


    謝遙歡歡喜喜地把人帶出來,自然也得安安全全地把人帶迴去。


    陸行淵見謝遙的擔憂不似作假,沒在多問。他翻了翻謝遙麵前那堆東西,狀似無意道:“你的人馬看見破厄劍尊了?”


    “見著了。”謝遙不疑有他,道:“子承父業,他現在是魔族的首領。”


    謝遙頓了頓,腦海裏閃過那張冷峻疏離的麵孔,遠如山巔之雪,高不可攀。曾經他是一代人的夢想,無數人望其項背,想要拜他為師者多如過江之鯽。


    他的離開對於大陸而言是一個不可估量的損失,同時也意味著大陸多了一個不可估量的對手。


    “下次見麵不能再叫破厄劍尊,要叫魔君了。”謝遙無奈苦笑,言辭間有兩分惋惜。


    陸行淵看了他一眼,沒有做聲,他的視線越過飛舟的窗戶,看向坐在甲板上的謝陵。


    自從聽見魔族的消息後,他就開始頻繁地一個人坐著遊神,大家知道他和陸行淵的關係,以為是陸行淵的緣故,不好相勸,就隻能讓他一個人靜靜。


    這種事旁人說太多,也不如他自己想明白。


    陸行淵起身朝著他走去,謝遙抬頭看了看謝陵,又看了看陸行淵,想了想,沒有出聲阻止。


    陸行淵自然地在謝陵身邊坐下,那些金甲衛和暗衛自然地給他們留出私密距離。陸行淵環顧四周的雲霞,道:“你在想什麽?謝遙都要以為你是為了我尋死覓活了!”


    謝陵被這不切實際的說法逗笑了,他隻是在做一個徒弟聽見師尊的消息後應該有的反應。


    “我在想,你在這裏,那他們看見的人是誰?”外界的消息豈是謝遙避著,謝陵就不知道的?


    陸行淵的露麵在謝遙的眼裏顯得有些刻意,仿佛是要每一個人都知道他在饒河。


    但謝陵清楚,真正的陸行淵此刻在他身邊。


    “是沈熾,我給他安排了特殊的任務。”陸行淵的聲音裏有了幾分笑意。


    他讓沈熾前去皇朝送禮,在他動身之前,他的任務就是扮演陸行淵,他不需要出手,隻需要在各方視線麵前露個麵,為陸行淵打掩護。


    隻要陸行淵在饒河,誰又會懷疑謝遙帶迴去的這個人是陸行淵呢?


    饒河,陽安城,原三屍宗,現魔族大本營。


    沈熾扯了扯高襟領口,想把衣服拉開一些,他剛付諸於行動,旁邊就伸過來一隻手,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道:“你在做什麽?君上可不會大庭廣眾之下寬衣解帶。”


    沈熾摸著被打疼的手心,苦著臉道:“這不是沒人嗎?而且我隻是想把衣襟解開散散熱。”


    沈熾眼下頂著陸行淵的臉,收起頭上的魔角,穿著陸行淵的衣服,在認真地扮演陸行淵。可他和陸行淵性格迥異,這樣的打扮不出一時三刻他就渾身不自在。


    他無奈仰頭看天,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梅洛雪搖了搖頭,提醒道:“這周圍的眼線就沒斷過,遊風和懷竹全都放進來了,你隻是明麵上看不見人,暗地裏的視線一個不少。把你這個表情給我收起來,衣服扣好,這樣才像君上。”


    沈熾:“……”


    沈熾欲哭無淚,按照梅洛雪的吩咐收起喪氣的神情,板起臉做出冷酷的樣子,端坐在院中,方便那些眼線看到他。


    陸行淵已經動身前往皇朝,魔族是他最有力的後盾,他孤軍深入,魔族能做的就是保證後方不掉鏈子。


    沈熾是魔族中和他年紀最接近的人,也是最適合扮演他,而不擔心露餡的人。


    謝遙的飛舟慢吞吞地走了六七天才到皇朝的上空,皇朝之內有專門的停放飛舟之地,並不禁飛,金甲衛出示令牌後,皇宮的守護讓開了一條道。


    越是遠離饒河,謝陵的恢複越快。他這一路很安靜,也很乖巧,並沒有生出離開飛舟,前往饒河的心思。謝遙隻當他是接受了這樣的結局,學會冷靜思考,不會意氣用事。


    皇朝占據了大陸能用土地的五分之一,他的規模是三方勢力中最小的一方,以世家為基礎,開創了皇家學院,對外招收有天賦的平民和世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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