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陵的視線飄過來,他坐在陸行淵的正對麵,獨自小酌,沒有參與他們的談話。


    陸行淵皮膚白,這紅暈就像是晚霞親吻他的臉後留下的印記。謝陵的視線不由地上移,落在陸行淵長角的發間。


    他記得那隻角的觸感,更記得陸行淵緋紅的麵色。


    真好看,謝陵在心裏默默道。桌子下的腳不老實,足尖抵上陸行淵的小腿,那力道不重,卻讓陸行淵身體發麻。


    陸行淵戴好麵具,遮去自己的麵色。


    謝陵嘴角含笑,足尖一點點上移,在陸行淵的腿上緩慢摩挲。


    謝遙不知道眼前這兩人之間的貓膩,見陸行淵正襟危坐,擔心惹他不高興,讓身邊的人把酒撤下去,換上來一壺醒酒茶。


    “我來之前,也曾聽過白師弟的傳聞,一直好奇是個怎麽樣的奇人。今日見著了,不僅解了心頭疑惑,還覺得一見如故。”謝遙給陸行淵倒了一杯茶,道:“我還要在禦獸宗多留兩日,不知能否請白師弟作陪?”


    “七殿下盛情相邀,我自然……願意。”陸行淵頓了頓,聲音微啞,目光幽暗地瞥了謝陵一眼。


    謝陵故意撩撥,被人瞪了也沒有收斂,反而端起謝遙給他留的酒杯,慢悠悠地品嚐。他慵懶地靠著椅子,身體放鬆,視線始終在陸行淵的身上,不像是在喝酒,倒像是在迴味陸行淵的窘態。


    曖昧的燈火,人聲鼎沸,在喧囂之中,以下犯上,更是別有一番滋味。


    第八十章


    夜色昏暗,觥籌交錯,越是明亮的燈火之地,越是容易讓人忽略陰影處。


    陸行淵慶幸自己戴著麵具,能夠遮掩微微發燙的麵色。他幾次給謝陵使眼色,謝陵看見了,但就是不收斂。他沒有參與這場談話,他隻是在暗地裏讓陸行淵分心。


    陸行淵拿他沒有辦法,隻能盡量忽略那股異樣。好在謝陵還是有點分寸,隻是摩挲他的小腿,讓他不至於太過失態。


    麵對謝遙的拉攏,陸行淵表現的不卑不亢,並沒有因為自己需要進入皇朝就顯得急功近利。他有意保持一定的距離,不會讓謝遙覺得他疏遠,也不會讓謝遙覺得他沒有想要結交的意思。


    謝遙欣賞他的為人,在謝遙看來像他這樣的有識之士,有點性格實屬正常。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這場盛大的晚宴逐漸散去。


    謝遙和陸行淵的談話點到為止,舒言估摸著時間過來要人,免得自己的徒弟一個晚上就栽入別人的漩渦中。


    陸行淵和謝遙告別,謝陵坐在椅子上沒有起身,他收迴桌子底下的腳,笑容明媚,哪裏看的出半分使壞的樣子?


    “這個七皇子不找宗主不找長老,弟子大會剛結束就盯上你,你和他聊過之後心裏可有數?”


    舒言把陸行淵帶迴山門,近兩年來大陸格局變化迅速,皇朝內暗潮湧動,禦獸宗家大業大也難免有幾條蛀蟲吃裏扒外,想要興風作浪。


    在這激流勇進中,禦獸宗想要獨善其身是不可能的事。但起碼這一次,他們可以選擇是做惡還是做善,不會再被人牽著鼻子走。


    皇朝力量雄厚,這裏麵的名堂也多,之前宗門勢力和天衍宗沒有間隙,還能放任他們聯手。現在宗門勢力分庭抗衡,自然不會繼續坐以待斃。


    皇朝這股力量,禦獸宗也想分一杯羹,所以他們沒有拒絕和謝遙接觸。


    扶持一個和禦獸宗有關係的皇子起來,總好過扶持一個陌生人。隻不過眼下禦獸宗對謝遙還在考核中,沒有下最終的定論。


    舒言對陸行淵沒什麽要求,放養的徒弟就是要經曆一番風雨才能成長,但深陷風雨後要學會看清楚眼前的形勢。


    謝遙的拉攏之意不言而明,陸行淵道:“我初來乍到,對宗門內的很多事並不清楚,還請師尊解惑。”


    陸行淵需要謝遙,也需要知道禦獸宗的態度。


    舒言道:“你隨心就好,宗門不是你的束縛。”


    舒言沒有給陸行淵畫一個標準,這種事,要是加上諸多條條框框,隻會束手束腳。


    陸行淵眯了眯眼,不限製弟子交往接觸,看來禦獸宗是沒打算獨善其身。這樣也好,這樣他借禦獸宗的勢又能省下很多麻煩。


    這一|夜相安無事,陸行淵進入小世界和疾風操練一番。


    他可不希望下一次需要出手的時候,他和疾風還是毫無默契的樣子。


    待到天明曉,陸行淵才放過疾風。


    弟子大會結束後,前來的下屬宗門陸續離開。程修離開前和陸行淵見了一麵,他知道陸行淵的身份,還幫著陸行淵進入禦獸宗,擔了不小的風險。


    “劍尊,雖說皇朝那地方你熟,但畢竟今非昔比,此去萬裏路迢迢,你多保重。”


    程修這次沒有稱陸行淵為白小友,他承認他的身份,尊重他的選擇。


    “魔族現世,饒河接下來這段日子可能不太平靜。程宗主身在饒河,難免要受到波及,為了不引人懷疑,說不定要讓你們受些委屈。”


    算算日子,魔族抵達饒河就是這一兩日。陸行淵走前和梅洛雪打過招唿,梅洛雪知道如何處理饒河這邊的宗門勢力,除了三屍宗必須屠門,其餘的隻要不是心懷不軌,他們會睜隻眼閉隻眼。


    陸行淵受過程修的恩惠,梅洛雪不會真的為難他們,但為了把他們完全摘出去,該做的樣子還是不能少。


    程修明白這個理,從他選擇在謝遲麵前替陸行淵隱瞞身份那一刻起,他和自己的宗門就注定要經曆一些波瀾。他的選擇究竟是對是錯,要交給時間去驗證。


    送走程修,陸行淵很快接到謝遙的邀約,前來送信的人正是謝陵。


    舒言是狗派,謝遙要借陸行淵,當然還要過師父這一關。請謝陵來,是投其所好。


    好在謝陵不反感替他走一趟。


    謝陵來的巧,偌大的山裏隻有陸行淵一人,舒長老騎著狐狸出門了。


    謝陵裝模作樣地謅了一段請人的客套話,明裏暗裏地把陸行淵誇了一頓,那雙眼睛盈滿了笑意,是調侃,也是歡喜。


    他說話時沒個站相,身體斜斜地倚著門框,環抱雙臂。身上的窄袖錦衣修身,一條玉帶勾勒出柔韌的腰身,翩翩如玉,明媚生輝。


    他衝著陸行淵笑,沒有往日的兇狠,反而纏|綿柔|軟。


    陸行淵朝著他步步走來,在他的笑意中抓住他的胳膊,把人扯進房間,房屋的門隨之關上。


    陸行淵單腿插|入他的雙|腿間,把人抵在牆上,單手摟著他的腰,想到這人昨晚就是一邊這樣笑著,一邊撩撥他讓他分心,他的小腿又有了異樣的幻感。手不由地在腰間遊|走,逐漸滑到身後,落在尾巴上方。


    這個季節的衣衫有些薄,謝陵能夠清晰地感受到陸行淵的手遊|走的痕跡,被手指滑過的地方,酥酥麻麻。


    “白師兄這是什麽意思?”謝陵沒有好好叫師尊,嘴上質問,雙臂卻已經搭在陸行淵的脖子上。


    看不見臉也不妨礙他撩撥陸行淵,那雙變深的眼睛,逐漸加重的唿吸,滾動的喉結,無一不讓謝陵玩性大發。


    他看多了陸行淵的正經,反而更想瞧瞧那些不正經。


    陸行淵心裏恨不得現在就把人就地正法,他不斷地調整自己的唿吸,克製心頭的欲念,腰間的手滑落在尾巴上,輕撫揉弄。


    謝陵身體一僵,異樣的觸感讓他發出一聲低喘,他抓住陸行淵的手,眼睛裏蒙上一層水霧。


    他瞪著陸行淵,道:“師尊不給我摸魔角,我也不給你摸尾巴。”


    說著就把自己的尾巴從陸行淵的手掌裏解救出來,拉開陸行淵的手。


    陸行淵垂眸盯著他,道:“不叫白師兄了?”


    謝陵目光狡黠,道:“如果師尊願意,我也可以叫師尊白澤……哥哥。”


    謝陵拖長了調子,神情玩味。


    陸行淵就比謝遲年長幾歲,和謝遲之前的那些皇子比,他的確還要比他們小。不論修為,謝遙稱唿他一聲白師弟也沒毛病。


    而謝陵比他們所有人都要小得多,他能叫謝遙一聲七哥,自然也能叫陸行淵一聲哥。


    陸行淵長這麽大,除了謝遲充滿惡意地稱唿他為兄長外,還從來沒有人叫過他哥哥,他跳崖前的人生簡單地隻裝了一個徒弟。


    現在徒弟長大了,被他困在懷抱和牆之間,曖|昧地叫他哥哥。他恍惚記起來自己也沒那麽老,如果不是天衍宗算計,這聲哥哥他如何當不得?


    陸行淵靠近謝陵,高大的身軀籠罩下來,把謝陵整個擋在身下。他揉著謝陵的耳朵,輕聲道:“快點修煉,早點突破化神。”


    謝陵成年了,但他的修為還很弱,他和陸行淵之間的修為差距太大,就算陸行淵真起了火,也不能對他做什麽。


    陸行淵不是催他修煉,他隻是餓了,想開葷。


    謝陵聽懂了,微微仰頭,視線落在陸行淵的麵具上,嘴角笑意逐漸變深。


    兩輩子,他和陸行淵都和情|欲無緣,但和禁欲冷淡的師尊不同,他掌權後,那些想要巴結的人可是讓他看過不少荒唐事。


    謝陵若有所思,他的唇貼著陸行淵的脖頸,炙熱的唿吸噴在上麵,沒有親|吻,隻是一點濕意,卻也讓人心猿意馬。


    陸行淵剛想說什麽,目光一凝,鬆開謝陵的手,往後退了兩步,視線看向屋外。


    “衛師弟,就是這裏,舒長老已經被師尊引開了,這山上就隻有白澤一個人。”諂媚的聲音打斷了屋子裏的曖|昧,頗有些忿忿不平:“那個白澤肯定是使了下作的手段,不然以衛師弟的修為,怎麽可能會受傷?今天我們一定要他好看,叫他原形畢露。”


    屋外的聲音越來越近,看樣子已經踏進院子。


    謝陵斂了笑意,眉頭一皺,眼中閃過一抹戾氣。他整理衣襟,動作慢條斯理,不見剛才的玩笑和不正經,漫出幾分冷意。


    他和師尊在一起的時候,不喜歡被人匆匆打斷。


    衛英上門在陸行淵的預料之中,他示意謝陵先不要出去,而是獨自麵對。


    謝陵想了想,乖乖聽話。


    衛英的狗腿子們在院子裏翻箱倒櫃,又是踹門又是搜刮東西,看見陸行淵推門出去也不慌,繼續像個沒事人一樣在其他屋子裏亂竄。


    他們簡直把這裏當成自己家,沒有絲毫的客氣。陸行淵掃了一眼,都是些不值錢的玩意兒,他來之前就有了,大概是舒言放的。


    他的院子是獨立的,並沒有和其他師兄師姐相連,所以這些人還禍害不過去。


    有人給衛英端了把椅子,讓他坐在院子中間,給他端茶遞水,立在他身旁,身板微屈,很有奴才相。


    “姓白的,見了我們公子還不快過來跪下?昨天的事,念你初來乍到,隻要給我公子磕幾個響頭,我們就不跟你計較了。”衛英身邊的狗腿子看見陸行淵,連忙出聲嗬斥。他說的振振有詞,好像這是什麽天大的恩典。


    陸行淵站在房門前,麵不改色地看著他們匪盜行徑,發出一聲悶笑,道:“你主子都是我的手下敗將,你跟我狂吠什麽?”


    第八十一章


    衛英,衛家最小的公子哥,從小備受寵愛,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就算是天上的星星,隻要他開口了,衛家也會不留餘力地給他摘下來。


    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衛英,根本就沒有最基本的善惡是非觀,在他的認識裏,這個世界就應該圍著他轉,他做什麽都是對的,他可以挑釁別人,但是別人不可以挑釁他,和他作對的人一定不會有好下場。


    他在賽場上換了陸行淵的簽,一是因為陸行淵缺席兩年,剛迴來又高調地秀了契約獸,成了門內弟子口中的熱門人物。二就是因為疾風,衛英自從得了環眼白頭禿鷲後,打遍宗門無敵手。


    他自認自己的契約獸就是鳥禽中最兇猛的一類,任何鳥禽都應該臣服於它,所以他要和陸行淵打一場,要眾人看著陸行淵慘敗在他手上。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大庭廣眾之下,他連陸行淵的一招都接不住,等他醒來已經是後半夜。


    陸行淵成了今年弟子大會上的黑馬,而他成了一個笑話。


    衛英還從來沒有受過這種委屈,這些年來,誰不是捧著他?讓著他?一個來曆不明的弟子竟然也敢騎在他頭上?


    衛英氣的不輕,看到受傷的禿鷲更是怒火洶湧,他直接把禿鷲關進契約空間。他身邊的狗腿子一個塞一個機靈,見狀立刻幫他痛罵陸行淵,給他出謀劃策。


    有了這些人的阿諛奉承,衛英心裏好受多了。他記得在賽台上,陸行淵根本就沒有出手,而是使喚他的契約獸,那隻看起來傻不拉幾的鳥。


    衛英心裏頓時有了別的想法,既然陸行淵的契約獸厲害,那就搶過來。他深以為,這天底下的好東西都應該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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