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為陸隱川做的就那麽多了,能減輕一點負擔是一點。


    長老皺眉道:“聖子,你可清楚自己在做什麽?”


    淩玉塵點頭:“此事我自由分寸,絕不禍及魔情宗。”


    長老略顯猶豫,但權衡之後還是相信了淩玉塵的判斷。


    佛宗,慧明大師也和無塵有了短暫的交流,示意門人不要輕舉妄動。


    不斷有宗門保持沉默,但和想要殺陸隱川的勢力比起來,他們並不顯眼。


    師無為振作起來,陸隱川讓他騎虎難下,他不殺他不足以平心頭之恨。


    “朝雀,我隻要他死,至於他是死無全屍,還是被煉成屍傀,我無所謂。”


    師無為隔空對著三屍宗的長老傳音,他一甩浮塵,龐大的威亞如同潮水一般奔向陸隱川。


    朝雀適時祭出棺材,放出屍傀,其他不敢放陸隱川歸山的宗門也紛紛出手。


    各種力量朝著陸隱川轟來,就算他是大乘期也必死無疑。


    謝陵心頭狠狠一跳,奮不顧身地想要衝出去,卻被墨流光用蛇尾纏住,困在原地。


    墨流光不出手,也不會看著謝陵去白白送死。


    恐怖的靈力頃刻間將戒律台轟成碎片,陸隱川不躲不避,被靈力所吞沒。


    “不!”謝陵痛苦難當,前世今生的恩恩怨怨在腦海裏閃迴,一時急火攻心,噴出一口鮮血,身體軟軟地倒在椅子上。


    其他人不忍地閉上眼,無塵道了一聲阿彌陀佛,似乎在惋惜一位天驕就此隕落。


    雲棠捏碎了手裏的茶杯,碎片紮入手心,她眉心一跳,再難無動於衷,轉身看向戒律台。


    那裏已被夷為平地,塵土飛揚。別說活下來,陸隱川能不能留下屍體都還難說。


    眾人期待的反抗沒有到來,陸隱川似乎平靜地接受了這個死亡。


    現場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廢墟上。


    “轟隆!”


    萬裏無雲的晴空忽然電閃雷鳴,墨色的黑雲從碧空中翻滾湧現,不消片刻就籠罩住眾人頭頂的天空,天地暗下來,幽光沉甸甸地落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轟隆,伴隨著又一聲巨響落下,廢墟飛揚的塵土間傳來陣陣輕咳。


    那聲音細微,但還是被眾人鋪捉到,雪色清亮的劍光掃清飛揚的塵土,露出其內頎長雪白的身影。


    陸隱川擦去嘴角的血跡,目光掃過人群,笑意輕狂:“諸君有多少年沒見過大乘天劫?今日陸某特邀諸君共度!”


    第四十一章


    墨雲翻滾,天昏地暗。


    陸隱川從廢墟中走出,破厄隨行身側,他淡定地撣去衣服上的塵土,身如鬆柏,不屈不折。


    蒼穹之上,驚雷怒號,銀龍競走。天劫在雲層中凝聚,雲邊滾起一點猩紅之色,沉甸甸地壓|在眾人心頭。


    剛才對陸隱川出手的那些人此刻已經傻眼了,他們驚恐地看著陸隱川,頭皮發麻,在這一刻什麽魔族什麽仇恨,統統都不重要了。


    “破厄劍尊,你冷靜點,有什麽事我們好商量。”


    “破厄劍尊,你要想清楚啊,我們不值得你屈尊降貴,同歸於盡。”


    “我們就是些渾水摸魚的小人物,你大人有大量,高抬貴手,高抬貴手。”


    剛才還出手要至陸隱川於死地的人,這會兒恨不得剁了自己的手,他們中有些人臉色慘白,一臉恐懼地看著頭頂上的雷劫,嚇的從座位上跳起來,祭出一堆護身靈器。


    師無為和朝雀也是一臉震驚,朝雀更是麵色鐵青,他們三屍宗修陰氣,最怕的就是雷劫。他或許還能憑借肉身和修為在雷劫下扛上一會兒,但屍傀半點都沾不得。雷劫一現,他連忙把屍傀收迴來。


    沒有出手的宗門同樣一陣後怕,劫雲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人的心頭,修為微末之輩大氣都不敢喘,憋的麵色青紫。


    謝陵剛才氣急攻心,這會兒麵色蒼白,靠著墨流光的蛇尾,隱晦地看向天上的劫雲。旁人是害怕,而他是擔憂。


    上一世,陸隱川的修為止步大乘後期巔|峰,一直到他手握大權,陸隱川都沒有突破。這一世是不是太快了一點?


    “你明明是大乘中期,怎麽會突然渡劫?”師無為握著拂塵的手控製不住地發抖,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陸隱川,始終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


    大乘是修道者的最後一個分水嶺,大乘以下悟道修道,以靈力和道心衝擊瓶頸,大乘以上,天地為心,每跨一個大境界就要經曆一次雷劫。


    雷劫從三轉,五轉到九轉,對應的就是大乘之後的渡劫期,真君期,顯聖期。


    大乘之後,每進階一步就需要非常龐大的靈力,跨階進級想都別想。


    陸隱川大乘中期,直接橫跨後期步入渡劫,這根本就是天方夜譚,也難怪師無為毫無防備,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你難道是用秘法提升修為,強行渡劫?”師無為對陸隱川的實力再清楚不過,他思來想去覺得是陸隱川為了離開天衍宗,兵行險招,以命相搏:“你可得想清楚了,秘法終究是外力,你現在自散雷雲還能有一線生機。不然等雷雲完全凝聚,就算拉上我等,你也必死無疑!”


    雷劫一次隻渡一人,在它凝聚到消散的期間,渡劫者受天道庇佑,如果有人對渡劫者出手,就會被雷雲認為是蔑視天道,進而降下雷劫抹殺。


    雷劫下的人越多,雷劫的力量就會越強。


    陸隱川沒有一開始就引來雷劫震懾,而是在眾人出手後才引雷劫,就是為了留住這些人的氣息。倘若他不能離開此地,雷劫範圍內,這些人也難逃雷劈。


    師無為越說越覺得有道理,手不在顫|抖,緊張的神色也放鬆下來。他的話點醒了其他人,強行提升修為渡劫,看起來唬人,但如果渡劫者抗不過去,其他人就沒什麽好擔心的。


    被雷劫嚇破心神的眾人這才找迴點底氣,沒有那麽恐懼。


    謝陵見狀,心中擔憂更甚,他輕咳一聲,壓下心頭血氣,朗聲道:“師宗主,你是覺得我師尊會打沒有準備的仗?敢問在場的諸位,你們何時見過我師尊意氣用事?”


    謝陵不知道陸隱川渡劫是真是假,他往這裏麵添了一把火,煽動眾人沒有完全消散的恐懼:“師宗主修為高深,當然不怕這區區渡劫雷雲,但是諸位也不怕嗎?”


    謝陵話音剛落,銀色的閃電劃破天際,雷鳴震天,大地輕顫,山間的風變得狂暴,四周飛沙走石,塵土翻滾。


    陸隱川和謝陵隔空對望,眼底笑意淺淺,謝陵目光微閃,搭在扶手上的手指輕握,扭頭看向他處。


    陸隱川禦劍在側,周身的氣韻在這一刻毫無保留地攀升,大乘中期,大乘後期,後期巔|峰……


    恐怖的氣息如同潮水一般奔湧而起,加速了頭頂雷雲的凝聚,雷雲的紅光又多出一圈紫色,三色雷雲,確是渡劫期無誤。


    剛剛才被師無為安撫的眾人又躁動起來,他們已經能感受到那股讓人頭皮發麻的威壓,猶如利劍一般懸在頭頂。


    陸隱川很淡定,他張開手掌,手中凝聚一股紛亂駁雜的氣息,這是剛才那些人攻擊他的靈力餘波:“渡劫而已,能有諸君相伴,實乃平生快事。渡不過也沒關係,十八年後,大家又是一條好漢。”


    狂風之下,陸隱川衣袂飄飄,長發紛揚,眉眼間盡是瘋狂之色。此時此刻,他比這天上的雷劫更讓人唇齒生寒。雷劫劈不劈,全在他一念之間。


    “破厄劍尊,使不得,我等願為你效犬馬之勞,隻求你離開這裏。”有人臨陣倒戈,如果剛才他們還想著留下陸隱川,那此刻隻想跪求他快點走。


    陸隱川看向師無為,幽幽道:“我生是天衍宗的人,死是……”


    “夠了!”劫雲濃如墨色,四周快要伸手不見五指,師無為聽見陸隱川說話就頭疼,額角突突狂跳,打斷陸隱川的話道:“你本來就沒有拜入天衍宗,教導你的人是太長老,你們也並非師徒。從今往後,天衍宗和你再無瓜葛!你也記好了,天衍宗從不受迫於人,今日之恥,來日必將百倍討還!”


    天衍宗討伐陸隱川不成,反而被人逼到妥協,這是開宗立派以來,從來沒有過的事。不僅師無為這個當宗主的麵上無光,天衍宗的聲望也會被拉下一大截,仙門之首的位置搖搖欲墜。


    師無為是恨不得現在就弄死陸隱川,可他也不敢賭這雷劫的威力。


    陸隱川料到會是如此,揚聲道:“今日且退,我與天衍宗恩斷義絕。我於天地,無父無母,我於此間,無親無故。”


    陸隱川的目光落到雲棠身上,他的母親隔著高樓和他遙遙相望,麵上無悲無喜,無念無愛,她總是如此,冷淡地讓人想要從她身上得到一點溫情。


    前世今生,陸隱川能記起痛苦無助時她溫柔體貼,也不會忘記她為權勢以他為刀。


    他前世過不去這個坎,不肯渡劫,陷入囚籠之內,被鐵鏈所縛,無力掙脫。雖是身在天光之下,受萬人敬仰,卻常常行與黑暗之地,滿身血汙。


    最終他是借謝陵的手從那狹窄的囚籠中脫身,他無力擁抱所愛,以酷刑償還生恩。


    這一世,他誰也不欠。他斬斷了雲棠用來控製他的親情,以自己的力量飛出囚籠,羽化新生。


    蒼穹之上,雷劫如同化不開的濃墨,奔雷遊|走間,煞白的天光晃的人心驚膽戰。


    陸隱川收迴目光,散去手中的氣息,禦劍而起。驚雷就在他身後,雖然他同這天地比起來是那麽的渺小,但他鐵骨錚錚,寧死不屈,讓人膽寒也讓人敬佩。


    這一刻,無人再敢攔他,就連天衍宗的護山大陣也為他關閉。他禦劍揚長而去,不管能不能度過這場雷劫,他都將在天地間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縱然他如今成了魔子,不再是大家熟悉的破厄劍尊,也有人控製不住被他勾起的熱血,心生向往。


    雷雲離開天衍宗的上空,天光重迴大地。麵對戒律台的一地廢墟,眾人久久無言。


    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出聲道:“你們天衍宗是不是該給我們一個解釋?”


    陸隱川走了,但陸隱川留下的爛攤子還沒完。


    師無為憋屈極了,這會兒正在氣頭上,聞言怒道:“你們不都看見了,聽見了,還要什麽解釋?”


    “當然是你們隱瞞陸隱川身世的解釋!當初為了對付陸晚夜,我們各方傾盡全力,誰能想到你們天衍宗竟然背刺了我們兩百多年。”


    “放屁,我們當時根本就不知道他還活著!”師無為頭疼欲裂,爆了粗口:“我們以為他死了才沒說這事。”


    當年大戰混亂殘酷,陸隱川一個兩歲的小孩子,就算死在戰場上也很正常。


    師無為自知理虧,避重就輕。


    但明顯大家不吃這套,有人怒道:“你別轉移話題,我們問的是為什麽不告訴我們雲棠夫人和陸晚夜有孩子?別人也就罷了,雲棠夫人你到底嫁沒嫁過人,生沒生過孩子,你自己不清楚嗎?你和陸晚夜逢場作戲,還假戲真做不成?”


    刺耳的聲音在高樓上徐徐傳開,陸隱川剛才沒提自己母親半個字,一些小輩並沒有聯係到雲棠身上,此刻露骨的話一出口,不少人倒吸一口涼氣,瞠目結舌。


    謝陵瞳孔驟縮,他從不知道陸隱川和雲棠是這樣的關係,那謝遲就是陸隱川同母異父的親弟弟,可謝遲對陸隱川……


    謝陵再一次想起陸隱川臨死前的笑意,心髒抽痛,挺直的耳朵耷拉下來。這一刻,他有點明白了,被親生母親當成利用的棋子,一次又一次,豈不是窒息而痛苦?


    雲棠抬眸看向說話之人,美目含煞,神情冰冷。那人被她看的打了個冷顫,雙股戰戰還強撐著嘴硬,把矛頭指向謝道義:“仙皇,你也不想被蒙在鼓裏吧!”


    謝道義看向雲棠,和其他人比起來,最難堪的當屬是他。但他沒有動怒,麵上連一點怒意都找不到,眼裏隻有心疼和憐惜。


    他握住雲棠的手,道:“我和夫人之間沒有秘密。”


    這話說的高明,隨便世人如何理解,他都立於不敗之地。


    雲棠轉頭看向他,隨後目光落在他的手上。謝道義心裏還是有氣,握著她的力道比往日更重。


    雲棠沒有掙脫,淡淡道:“我累了。”


    謝道義心領神會,道:“好,我們走。”


    “且慢。”朝雀叫住二人,道:“雲棠夫人,你當真不給我們一個解釋?”


    雲棠頓了頓,沒有理會。


    朝雀拍棺而起,正欲出手阻攔,就聽見有人輕咦一聲。隻見萬裏晴空飄來一朵烏漆墨黑的雲,那雲晃晃悠悠,像是喝醉了酒一般,在眾人頭上停下,隨後迎風就漲,很快覆蓋此地。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雲層內就降下無數雷霆,朝著朝雀和師無為一頓劈,直把他們二人劈的焦黑,頭發根根豎起,像是炸毛的漆黑獅子頭,墨雲才心滿意足地消散。


    這一幕發生的極快,朝雀和師無為防禦的時間都沒有。


    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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