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淵瞧著手上的金鐲,好看,輕便,倒是比鐵鏈方便多了。除了抑製靈力外,不會限製他的行動。


    “我還要繼續關小黑屋嗎?”陸行淵站在小院門口,沒有踏進去。他討厭那間屋子,想起來就不舒坦。


    弟子連忙道:“不用,之前是十六殿下下的命令,雲棠夫人知道後,訓斥了十六殿下,你現在住在這裏就可以了。除了不能離開,不能有人探視。”


    小樓的禁閉室已經被陣法隱去,剩下的是一間簡單的廂房。除了必要的物品外,沒有多餘的東西。


    看守陸行淵的弟子名叫青樂,是從刑堂借調過來的人,他之前和陸隱川沒有接觸,這倒是方便了陸行淵,不用擔心暴露。


    青樂也不能離開此地,他就在陸行淵的院子外麵打坐。


    陸行淵打開窗戶就能看見他,有事也可以叫他。


    陸行淵看了一眼,除了失去人生自由,其實這個待遇也還行。


    房間裏早就準備好了衣裳,是陸隱川的風格,陸行淵瞧了一眼就沒管了。他帶了衣服,並不想打扮成陸隱川的樣子。


    從小黑屋折騰了一番,又出門見了人,迴來後陸行淵有了倦意。他稍稍洗漱一二,就躺上|床休息。


    這一覺睡的不安穩,迷迷糊糊地做夢,夢裏全是魑魅魍魎,他越睡越難受,清醒過來後還有些頭暈目眩。


    窗外已經黑了,屋子裏被人點了燈。


    陸行淵察覺到身旁有人,警覺地翻身坐起來。


    謝遲坐在床頭不遠處,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偏暖的燈火下,他那雙和雲棠一眼的桃花眼曖|昧不清,欲語還休。


    陸行淵被盯的發毛,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謝遲起身靠近他,扇子抬起他的手腕,看著那個金鐲道:“這個小東西可真厲害,竟然能讓你失去警覺性。平常我稍微靠近一點,你都會猛然驚醒。”


    陸行淵莫名不喜歡他的態度,抽迴自己的手。他沒記錯的話,青樂說了,不許任何人探視他。


    這個命令在謝遲的眼中好像完全不起作用。


    謝遲笑了一聲,收迴自己的手,走向桌邊,打開桌上的食盒,從裏麵端出一碗肉羹。他看著陸行淵,嘴角帶笑,眼神充滿了惡意。


    “要吃點東西嗎?這可是我精心為你準備的。”


    謝遲把肉羹端到陸行淵麵前,清湯下麵是大塊大塊的肉,看樣子像是沒有煮熟,還帶著血絲。


    陸行淵有些反胃,他的身體本能地在抗拒,感到一陣惡心。


    謝遲晃動著碗麵的清湯,殘忍道:“你都不知道,最近的小狼崽太難找了。我可是花了大價錢,才從一頭母狼的肚子裏剖出這隻足月的狼崽子,它被抱出來的時候,母狼還沒有斷氣,就在一旁看著宮人把狼崽子剝皮放血,煲成這一碗肉羹。”


    謝遲描述著殘忍的畫麵,陸行淵胃裏泛酸,眉頭緊蹙,心髒一陣陣地抽痛。謝遲的話對他而言是一種淩遲,他的身體有強烈的應激反應。


    謝遲還嫌不夠,又把碗湊近了一些:“我的好兄長,你在怕什麽?你帶著謝陵逃跑的時候,就沒想過有這樣的一天嗎?”


    謝遲提高了聲音,俊美的麵容有些扭曲,他抓住陸行淵的手把人拽過來,想把肉羹強行灌進他的嘴裏。


    陸行淵的眼前一片血色,他抬手打翻了謝遲手心的碗,趴在床邊一陣幹嘔。


    謝遲被他推的後退兩步,麵上帶著施暴的快感和被背叛的憤怒。


    “你摔吧,隨便你摔。這天下的狼多了去了,我會讓人慢慢地殺,一頭一頭地煮了給你端來。”


    陸行淵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他抬頭看著謝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謝遲仿佛勝利者一般,居高臨下地俯視陸行淵:“我還以為兄長已經忘了狼肉是什麽味道,看來還沒忘呢。”


    陸行淵胸膛裏氣血翻滾,指著門道:“滾出去!”


    謝遲麵色陰翳,聽見動靜的青樂連忙趕過來,他看著一地的狼藉,深知謝遲的本性,拱手道:“十六殿下,雲棠夫人吩咐過要破厄劍尊靜養,還請你不要讓我為難。”


    謝遲瞪了他一眼,青樂不卑不亢。雲棠夫人的命令,誰也不敢違抗。


    謝遲看著陸行淵麵色慘白,也算到達自己的目的,暗暗威脅道:“我明天還會來,你好自為之。”


    說罷拂袖而去。


    青樂連忙進屋,扶起陸行淵,擔憂道:“劍尊,你還好嗎?”


    陸行淵擺了擺手,他看向地上的湯水,道:“這些能埋了嗎?”


    青樂點頭,他施法將那些東西包好,帶出門埋在院子裏。


    陸行淵靠在床榻上,緩過身體的應激反應,腦海裏迴響著謝遲的話。謝遲叫他兄長,並不是玩笑。


    但他要是沒記錯的話,雲棠和仙皇隻有謝遲一個孩子,而謝遲從來不認為仙皇的其他孩子是自己的兄弟姐妹,他自視甚高,覺得除了有雲棠的骨血,其他的人不配和他稱兄道弟。


    如此兄長二字從何而來?


    陸行淵隱隱記得陸隱川虛長謝遲十二歲,在謝遲出生的十二年前,雲棠還在魔族做臥底……


    “天衍宗不會放虎歸山……”


    “少主,你跟我走吧,我們魔族都盼著你迴去……”


    雲棠的話和玄弋的話在腦海裏交替迴響,陸行淵頭疼欲裂,在謝遲的刺激下,他頭腦經曆短暫的白暈後,逐漸清明。


    他想起來了,陸隱川是魔君和雲棠的孩子,天生道骨,亦是天生魔魂。


    屋內的燈火驟然熄滅,一片漆黑中,陸行淵閉上雙眼,唿吸平緩。


    他的神識在這一刻進入了識海,哪裏因為他的自我封閉一片漆黑。


    “在把事情搞得一塌糊塗後,你終於舍得見我了嗎?陸行淵。”


    黑暗中驟然有光亮起,陸行淵站在識海中,在他的麵前,是另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人。長發玉冠,白衣勝雪,氣質淩然。


    他是,陸隱川!


    第二十七章


    二百二十二年前,魔君陸晚夜有了自己的第一個孩子,他給他取名行淵。陸晚夜很喜歡這個孩子,從孕育到出生,他滿心期待,日以繼日地籌備禮物,恨不得把天下最好的東西都搜羅迴來。


    次年,孩子周歲,陸晚夜擺了一地的法器靈寶給他抓周,孩子右手抓了一柄劍,左手抓了一塊長命鎖。


    那把劍名為破厄,是陸晚夜親手打造,他在這把劍上傾注了很多的心血,技藝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劍的品質不可估量,因為陸晚夜方便孩子將劍放在體內溫養,在劍上烙了封印,真正的力量要孩子自己去解開。


    左手的長命鎖是個半成品,陸晚夜還沒有煉製完,本來是拿出來充數,沒想到孩子一眼相中,之後的一年陸晚夜都在完成這個長命鎖。


    可惜直到魔族覆滅,他都沒有機會親手給孩子戴上,長命鎖下落不明,同一年在大戰中失蹤的,還有年僅兩歲的陸行淵。


    魔族的記憶從出生後的三個月開始,陸行淵天生道骨魔魂,有記憶的更早。兩歲的他認知方麵已經相當於人間四五歲的孩子,戰火蔓延了故鄉,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他親眼看見自己的母親和別人聯手,殺死了自己的父親。那一年的海棠花被鮮血染紅,開的格外的豔。


    他們說,魔族是不可信的種族,天生暴戾,殘忍,行事乖張,不可控。


    可實際上不過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魔君陸晚夜,這個被人族和妖族恐懼的存在,是魔族有史以來最開明的君王。他不像別的魔君崇尚武力和戰爭,他討厭鮮血,沉迷煉器,在戰爭沒有發動之前,他還樂於幫人修複法寶靈器。


    那些經過他手的東西,後來不知道要了多少魔族的命。


    魔族戰敗,人族和妖族沉寂在勝利者的喜悅中,他們瓜分戰利品,炫耀自己的累累戰功,根本就沒人在意丟了一個孩子。


    直到十年後,嫁給仙皇的雲棠生下謝遲,陸行淵才再一次被人想起。


    雲棠是罕見的玄陰體質,這樣的體質被稱為道骨的孕育者。她答應仙皇的求親,很大一個原因就是天衍宗需要一個擁有道骨的傳承人。


    仙皇不管是修為還是天賦都很合適,他們以為萬無一失,但誰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也是這個時候,他們才意識到,陸行淵還活著。


    因為道骨的傳承存在一定的限製,它一次隻有一個傳承者,想要第二個孩子繼承,就必須在他出生前,殺死前一個道骨的擁有者。


    天衍宗這些年也抓了一些魔族,從他們的口中可以知道陸行淵並沒有跟著魔族撤退,魔族也不知道他是生是死。


    一個兩歲的孩子,沒有族人,沒有爹娘,除了流落人間,很難活下來。


    天衍宗派人去搜尋打探,當然他們做的很小心。因為隻有極少數的人才知道雲棠和陸晚夜有一個孩子,這也是天衍宗忌諱莫深的秘密。


    經過多月的排查,天衍宗找到了陸行淵。隻是和他們一開始搜尋的方向不一樣,他們最終是在深山密林的狼窩裏找到他。


    被拋棄的這十年,年幼的陸行淵被一頭白狼撿到,養大。


    白狼是狼群的頭領,但隨著她逐漸衰老,新的狼王頂替了她的位置,新狼王不接受陸行淵這個異類,白狼就帶著他和自己的孩子一起離開族群。


    白狼老了,狼崽們嗷嗷待哺,陸行淵承擔了捕獵的工作。和狼群的生活讓他的語言能力嚴重退化,他的行為舉止也傾向於野獸,茹毛飲血,獸皮裹身。


    在被天衍宗抓走前夕,白狼自然死亡,她把自己的孩子托付給陸行淵。天衍宗抓走陸行淵時,也帶走了那一窩狼崽子。


    野獸對危險有著超乎常人的直覺,陸行淵知道來者不善,他反抗掙紮,即便沒有係統地修行過,他的天賦也讓他在捕獵中學會很多能力。


    隻是那樣的力量太過弱小,他被關進了天衍宗給他準備的小黑屋。


    他的身份很微妙,看著他那張和陸晚夜相似的臉,天衍宗對他的處置產生了分歧。知曉內情的那些人圍坐在一起,他們中一部分選擇殺人取骨,永絕後患,另一部分則擔心取骨再生史無前例,萬一失敗了,他們就會一無所有。


    兩撥人馬唇槍舌戰,誰也不肯退步。


    “他可是陸晚夜的種,你們留著他就不怕養虎為患?”


    “陸晚夜死的時候他才多大,他知道什麽?”


    “他現在不知道,將來也會知道。讓他留著道骨,萬一他突破了,我們所有人都得死!”


    “不僅是道骨,他體內還有魔魂,確實很危險,我們不能因為婦人之仁給自己留下心頭大患。”


    “宗主,既然雲棠不在,那就你來拿個主意吧!”


    爭論不休的眾人把目光轉向一言不發的宗主,輕袍道人搭著拂塵,身背長劍,仙風道骨。


    他眼眸半闔,在眾人的催促下,沉聲道:“我們沒有時間來等下一個天生道骨了,不管他是虎還是狼,隻要拔下他的尖牙利爪,一樣可以為我們所用。”


    在場的人麵色微變,宗主這話就是要留下陸行淵。


    “會不會太冒險?”


    宗主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要是塊硬骨頭,就把骨頭一塊塊敲碎,他要是敢亮出利爪,就把爪子一個個拔下來。給我一點點地熬,慢慢地敲打,我就不信馴服不了他。”


    “那魔魂呢?”


    宗主目光冷酷:“殺!”


    道骨可以取,魔魂可以剝離,天衍宗做出的是對他們極為有利的選擇。他們用熬鷹的態度,一點點地消磨陸行淵的意誌力。


    在那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小黑屋裏,陸行淵的手磨出了血,他想要逃出去,可是無濟於事,指甲斷裂,聲音被吞沒,他不知道自己被困了多久,他陷入了絕望,就在他想要自我了結之時,黑暗中照進來陽光。


    因為他的身份不適合讓太多人知道,宗主決定親自馴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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