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沒有說話,反而是在靜靜的看著正在爭執的李玉良和自己的書童。


    老者觀察到,李玉良的身後可是有著一群學生模樣的人,這段時間正是進京趕考的時候,所以有學生並沒有什麽稀奇的地方,可這些學生明顯都是跟隨在李玉良身後的,不難看出來,這絕對是一個私塾裏的人。


    見書童還在與李玉良爭吵,秦江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擲兒,不得無禮。”


    老者看得透徹,能夠帶領這麽多學生前去進京趕考,一般都是私塾裏德高望重的老師,一個個年歲花甲不說,也是知天命的年紀,反觀李玉良,顯然不是。


    並且秦江還注意到,這些學生裏,竟然還有女眷,裝束上也是學生模樣,雖然並非沒有,可確實是少見的很。


    “先生,他狗眼看人低,我正想要教訓他!”擲兒一臉憤恨的樣子,顯然剛剛受的氣很大。


    秦江心中也明亮,自己的身份擺在那裏,跟隨在身邊的書童自然而然的也養成出來一身的傲氣,本想要再等一段時間,讓擲兒學會寫字,好修身養性的,可沒想到,還是出現了這樣的岔子。


    “此字雖然筆鋒霸氣,更是大開大合的寫法,當真霸氣側漏,極少有人能夠比得上。”李玉良駐足,卻並沒有下馬,認真了掃視了一下剛剛秦江寫過的字,道出這麽一句評論來。


    原本秦江還想要讓書童賠禮道歉,可聽到李玉良這樣評論,心裏並沒有高興,反而有些失落,如今學生已經越來越勢利,這是大勢所趨,自己出來寫字,也是為了讓學生還能保持住以往的心性,可是,這私塾的領隊都如此,學生也就隻會越來越勢利。


    “不過……”李玉良話鋒一轉,還有下句話。


    “你的成就僅限於此,筆鋒霸氣本沒有錯,可成就是實屬有限,字體本就是由撇、捺、勾、點等組合,你隻求霸氣,剛正不阿,殊不知,撇、捺需要以柔代替,甚至有些特殊的字體,更是需要以柔代剛,你這樣,窮極一生,字體的成就也就僅限於此,不會在有任何進步。”李玉良淡淡的說道。


    秦江本無心去聽,可當真聽完李玉良的見解後,有如撥雲見日般,眼睛忽然明亮了起來。


    其實,這些話早在以前的時候,就有人跟秦江說過,隻是那個時候,秦江年少無知,書法的成就也遠不如現在,如今再次聽到他人這樣說,心裏高興的很,最主要的,還是剛剛對李玉良的誤解,如今解除了。


    可秦江心裏始終有個結,牛脾氣,拉都拉不迴來,剛剛高興的心情,又立刻變了一張臉,讓小輩說道,臉麵往哪裏放。


    看著李玉良一臉不屑的樣子,甚至連馬都不下,心中更氣,硬生生的說道:“小友看著麵生,不過我猜你也是私塾之人,否則也不能帶這麽多的學生來此,一定是為進京趕考的。”


    “你剛剛所言,我聽未必,這樣,我也不與你爭論,咱們來用書法比個高下,讓眾人來判,如何?”


    “你還不是我的對手。”李玉良淡淡的說道,一臉的不屑。


    “你!你可知道是誰在與你說話!信不信我……”擲兒剛要發威,卻是被秦江攔下。


    “先生!”


    “無妨,也是我冒昧了,就這樣直接叫你來用書法切磋,顯然是有些占你便宜了,看你年紀不大,就算是剛會握筆就開始習字,也不可能有我寫字的時間長,這樣吧,我的書童擲兒,自幼跟隨於我,書法造詣也是一般,與你身後的學生比一比,這樣不就好了。”


    在秦江想來也的確如此,自己這麽一大把年紀了,跟一個青年比書法,贏了也不好看,所以就想了這麽一個折中的辦法。


    此時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一傳十,十傳百,你傳我,我傳你,也都差不多知道事情的始末,都在那裏紛紛期待著一會的書法比試。


    李玉良看在眼裏,也知道事情是躲不過了,隻是有些尷尬,畢竟周稟等人的書法造詣,自己還是清楚的,不說是一塌糊塗,也絕對登不上大雅之堂。


    “好吧。”李玉良下馬,淡淡的說道。


    “我來!”周稟第一個不服,小小的書童而已,難道自己十年苦讀,還比不上一個小小的書童。


    說著,邁步向前,同時還給了李玉良一個放心的眼神。


    “擲兒,擺好筆墨。”


    兩大桌,鋪上寬大的白紙,毛筆,硯台,各置一方,最後李玉良和秦江分別商量了下,就寫‘天下太平’四個字。


    隨後,周稟和擲兒兩個人,各自拿著毛筆,寫下四字。


    從下筆那一刻,李玉良就知道,周稟輸了,而且輸的很徹底。


    別看擲兒年紀不大,可從小就跟隨在秦江身旁當個書童,習字讀書樣樣陪伴其左右,雖然名義上是書童,可秦江一大把年紀了,更像是伺候秦江的仆從。


    但是秦江卻從來沒有拿擲兒當過仆從,更是沒事的時候,教他讀書寫字,雖然不多。


    在耳熏目染之下,下筆和秦江有幾分相似,字體之中,也帶著霸氣之感,反觀周稟,腦袋很聰明,可書法是勤奮練習才會出現筆鋒的,所以很明顯的,周稟字隻能算是工整。


    當最後一字寫完後,周圍觀看的人,都讚不絕口。


    “那書童的字,竟然有著幾分霸氣,想必假以時日也是一代書法大家。”


    “那少年真厲害,真的是書童嗎?好厲害啊!”


    “我也想寫出這樣的字來!”


    擲兒更是高高的抬起下巴,斜眼看著李玉良,冷哼一聲。


    周稟看在眼裏,想要發怒,可更多的是無地自容,臉上尷尬之色難以掩飾,平日裏的囂張跋扈,此刻卻是一點怨言都沒有。


    “嗬嗬,我想不用評論了吧,已經很明顯了。”秦江嗬嗬一笑,心裏舒坦了很多。


    “我的這些學生,的確沒有教過書法。”李玉良搖頭。


    “我看你書法也不怎麽樣吧!還你教的學生,我看你的年紀與他們相仿,書法並非一朝一夕就能練成,憑你也敢不屑我家先生!先過了我這關再說!”擲兒一臉不屑的說道。


    秦江本想喝斥擲兒,看到李玉良一臉的怒意,覺得李玉良可能沒有受過這麽大的委屈,也好讓他成長一下,在秦江看來,李玉良真的就如同擲兒所言那樣,心裏也著實有些不滿。


    “你說什麽!”周稟見有人在質疑老師,第一個就不答應。


    “住嘴!”李玉良沉聲道,在製止了周稟後,從旁邊拿出一細毛筆來,手上動作一轉,用筆杆的尾端沾上墨,同樣寫下‘天下太平’四個字。


    當最後一筆結束後,秦江臉色一凝!


    “你以為這樣就行了嗎!不行就是不行,靠這種取巧的事情,你好意思嘛!說,你是哪個私塾的!丟臉!”擲兒大聲嗬斥著。


    “住嘴!”如同雷鳴般的聲音傳來,擲兒當即下了一跳,因為這聲音不是別人,正是自家先生秦江說的話。


    “快給這位先生道歉!”


    “先生!你說什麽?給他道歉!他有什麽能耐!”擲兒不解,但是下一刻,卻看到了今生最為不可思議的一幕。


    “不知先生竟是如此高深之人,還請先生見諒,老朽孟浪了。”秦江本來就沒有多想,可是當看到李玉良出手書寫的時候,才發覺此人深不可測,甚至李玉良的書法,已經顛覆了傳統意義了。


    這一刻的秦江,心裏波瀾起伏不定,因為他深知,用硬物寫字,不說是天方夜譚,而是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任何的筆體,隻能用毛筆來寫,而眼前的年輕人,不僅僅寫出來了,而且還有筆體蘊藏在其中,整個字體行雲流水,猶如一氣嗬成,沒個幾十年的練就,是不可能的。


    能夠寫出這樣書法的人來,堪稱一絕!


    想想那些大詩人,哪一個不是筆體超凡一流,哪一個不是高高在上,受人敬仰。


    如今在這裏,遇到了這樣的人,此人未來必定不可限量!光是能夠寫書這種筆體來,就足以見證其學識,秦江不勢利,可對有能力的人,是充滿了敬佩的。


    “在下秦江,不知先生尊姓大名?”秦江低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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