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子攸攬著他的肩膀笑道:“走,哥哥請你吃酒去。”


    他們兩個就這麽勾肩搭背地走了。


    而同一時間在紫極宮,樓時巍跟韓星霽正在討論韓子攸。


    韓星霽原本以為課堂上的事情過去就過去了,結果沒想到等他喝完一壺水之後,樓時巍忽然問道:“韓子攸所提之事你怎麽看?”


    韓星霽手一頓,開始思索是說真話還是糊弄過去。


    隻是還沒等他想明白,樓時巍就在案幾上敲了敲說道:“說心裏話,別用那套糊弄本王。”


    韓星霽頓時老老實實說道:“基本意思是對的,但不該那樣做,他說的那些跟割地賠款有什麽區別?割地賠款之後還要嫁公主,這把大雍放在什麽位置呢?”


    雖然韓子攸嘴裏好像是大雍在施舍犬戎,但說的再漂亮也要看到最後誰得到了好處。


    要不是確定韓子攸的確是皇親國戚他甚至都懷疑對方是不是犬戎派來的細作。


    不過,如果真是細作能到這個位置也不可能表現的這麽明顯。


    一直在一旁聽的太後突然警惕問道:“嫁公主?什麽嫁公主?要把公主嫁給犬戎人?”


    樓時巍轉頭跟姑母解釋了一下說是學生上課的策論。


    太後隱隱動怒:“胡說八道,犬戎人也配我們嫁公主過去?”


    韓星霽見她生氣連忙說道:“太後息怒,隻是他一個說法而已,朝中並無這等意願。”


    他一邊說一邊看了一眼樓時巍,果然聽到樓時巍說道:“關於犬戎,諸位大臣已經在議並且有了一定結論,隻是還要再看情勢做決定,韓子攸所說的情況不會出現。”


    大雍朝廷從上到下一個比一個武德充沛,用後世的話說就是全員鷹派,但凡是個鴿派都在朝廷混不下去。


    韓子攸目前看來是個徹頭徹尾的鴿派,他的意見朝廷不可能考慮,除非他當皇帝。


    當然就算他當了皇帝可能也沒用,大家不會聽他的。


    太後這才緩口氣說道:“那就好,記住,萬萬不能嫁公主於犬戎啊,好了,都下課了,趕緊讓阿霽吃飯,你不餓人家還餓呢。”


    樓時巍無奈隻好閉嘴,韓星霽在一旁著實鬆了口氣。


    他在紫極宮一向放鬆,雖然現在多了一個樓時巍,但一想到他也得聽太後的話就沒什麽好緊張的了。


    吃飯吃飯,幹飯人幹飯魂,幹飯人都是人上人!


    樓時巍看他頭都不抬的樣子忍不住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耽誤了孩子吃飯,怎麽餓成這樣了?


    他都忍不住讓人將自己這裏幾份沒動過的菜色放到了韓星霽那裏。


    太後一臉和藹地看著韓星霽說道:“想當年,你這個年紀的時候比他還能吃。”


    韓星霽聽了之後好奇的抬起了頭,緊接著就聽到樓時巍說道:“已經過去許久,沒想到太後還記得。”


    “是啊,一眨眼十幾年了,迴想起來總覺得好像是在昨天一樣,我聽阿貴說你這幾日夜夜睡得晚,可有此事?”


    樓時巍有些無奈:“偏他多嘴,也不過是這兩日而已。”


    其中還有一天是因為韓星霽那份策論,屬於意外情況。


    太後才不管什麽意外不意外,隻是勸道:“你還年輕,不要這麽熬,把身體熬壞了怎麽辦?”


    樓時巍微微低頭垂眸說道:“太後放心,臣曉得利害。”


    韓星霽聽後忍不住放慢了進食速度,忽然覺得樓時巍也很不容易。


    外人都覺得攝政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手握生殺大權,但是從另外一個角度看則是一國興衰榮辱都係於他一身。


    皇位上的皇帝不拖後腿就不錯了,根本幫不上什麽忙。


    所以除了處理國事他很可能還要幫皇帝善後,平衡朝堂,皇帝需要做的事情他做了,皇帝不需要做的事情還是他在做。


    所有人似乎都忽略了他也不過剛到而立之年,放到後世,這個年紀能夠有一份不錯的工作養活自己,不用父母出首付錢都能被稱一句年少有為了。


    而他的二堂哥跟樓時巍差不多大,在他的父母眼裏還是需要照顧的孩子。


    也不知道這位看起來無堅不摧的攝政王在獨處之時會不會也覺得累?


    韓星霽腦子想著這些就有些出神,甚至都沒注意到他是蹭了樓時巍的車出宮的。


    在即將出宮門的時候,樓時巍終於看不下去,伸手敲了他的腦門一下問道:“發什麽呆?”


    韓星霽捂著腦袋下意識問一句:“你會覺得累嗎?”


    樓時巍挑眉:“什麽?”


    韓星霽迴過神來立刻說道:“沒什麽沒什麽。”


    要命了,怎麽就問出口了?


    樓時巍似乎也沒要追究隻是問道:“之前在紫極宮還沒說完,你覺得韓子攸所說不合適你覺得應該怎麽做?”


    韓星霽沉默了一瞬,怎麽還沒完了?這話題過不去了嗎?


    他心裏覺得怪怪的,若他真是朝廷重臣也就算了,這隻不過是一次隨堂作業而已,無論韓子攸和韓子韶的想法是什麽,樓時巍都應該有自己的判斷,哪裏需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問他?


    難道是剛剛他在課堂上說太多了?


    韓星霽想到這裏也不由得有了那麽一絲後悔,早知道不說那麽多了。


    哎,意氣用事要不得啊。


    都怪韓子韶太氣人。


    韓星霽一邊想著這些一邊小心翼翼說道:“這個……屬下隻是覺得不合適,但一時也想不出有什麽好辦法。”


    樓時巍輕笑一聲問道:“是嗎?”


    韓星霽:……


    這個語氣就怪讓人害怕的。


    第73章


    有些人哪怕說了兩個字都能讓人腦補出無限可能性。


    樓時巍顯然就是這種人,他也不表明自己信不信,隻是反問一句就讓韓星霽忍不住思索他到底該不該說。


    不說會怎麽樣,說了會怎麽樣。


    小心思越多腦補的就越多,韓星霽腦補了一圈,想的頭都大了也沒想明白,最後決定……擺爛!


    反正感覺無論說不說都沒什麽關係,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從自身價值出發樓時巍也不可能因為這件事情就把他怎麽樣。


    韓星霽心一橫剛想點頭就聽到樓時巍又說道:“短時間想不起來的話,那就迴去再寫一篇策論吧。”


    韓星霽:????


    什麽情況?單獨給他布置作業?


    他眨了眨眼問道:“這篇策論是隻屬下要寫還是所有同窗都要寫啊。”


    樓時巍說道:“自然是隻有你。”


    韓星霽頓時感覺有些心累,雖然他也挺喜歡學習的,但是這種額外學習真的沒那麽必要,他作為一個“外人”,還是熟知曆史的“外人”,輕易不想對大雍的任何國策指手畫腳。


    之前在課堂上他反駁了一堆人也不過是告訴他們這麽做不行,具體怎麽做卻沒說。


    不過也不知道樓時巍是怎麽想的就偏要他表達自己的觀點。


    韓星霽大概是第一次不喜歡寫作業,為了不寫這一份策論,他不得不蔫蔫說道:“大雍跟犬戎的情況有些複雜,太親近不行太遠也不行,太卑微不行太高高在上也容易出問題,所以要把握好這個度。”


    樓時巍來了興致說道:“仔細說說。”


    韓星霽先打了個預防針說道:“這隻是屬下一家之言,屬下對於天下大事了解也不是很多,若有說錯之處還請大王見諒。”


    樓時巍略微抬手:“但說無妨。”


    反正無論是哪個學生的策論在他看來都很稚嫩,大部分都是依靠自己分析想象,很多地方都不切實際,韓星霽再不切實際也有限,他隻是探探這小兔崽子的底而已。


    這樣的問答相當於現場寫策論,拚的就是肚子裏的存貨和腦子,就算是韓星霽也不得不緩慢說道:“以如今的情勢,短時間內大雍無法騰出手來徹底打敗犬戎,那麽跟犬戎的來往就需要根據情勢不同而有不同的應對措施,我們跟犬戎的關係若是緩和,那麽可以稍微施以小恩小惠進行籠絡,從而讓犬戎感到便利而繼續相安無事。”


    韓星霽說完這一點連忙解釋說道:“不過這個小恩小惠絕非韓子攸說的那些,韓子攸所用方法幾乎就在明說要給犬戎人糧食,犬戎人春冬掠邊就是因為食物不夠,可糧食乃是戰略物資,絕不可以輕易給對方。”


    最主要的是犬戎人吃飽穿暖了接下來一步就是壯大族群,他們人人弓馬嫻熟,雖然騎兵也不是無法破解的,但這相當於用自己的錢去養敵人,等敵人長大轉頭就會把他們吞的骨頭渣子都不剩,這是肯定不行的。


    樓時巍點點頭示意明白又問道:“若是我們與犬戎關係緊張呢?”


    韓星霽說道:“那就施加各種壓力,對他們進行控製,最終令其臣服。”


    樓時巍隨口說道:“你這說法倒仿佛是在馭馬。”


    韓星霽眼睛一亮說道:“正是,所以這種方式也被成為羈縻外交。”


    心道不愧是政治老手一看就看到了重點,羈縻外交這個詞還是後世總結出來的呢。


    “羈縻外交。”樓時巍原本隻是想摸一摸韓星霽的底,順便探一下對方的政治傾向,卻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意外收獲。


    這時馬車逐漸停下,外麵郭甸說道:“啟稟大王,已至郡主府。”


    韓星霽瞬間鬆了口氣,很好,他都到家了樓時巍總不會追到他家繼續讓他說吧?


    隻是他很快就聽到樓時巍說了句:“你迴去就把這羈縻外交詳細寫一寫吧。”


    韓星霽:???


    不是,他都已經說很清楚了,為什麽還要寫策論?他剛才說了半天白說了嗎?


    他本來都要下車了,此時不得不跳下車抬頭可憐巴巴地看著樓時巍問道:“還要寫啊?”


    樓時巍眼帶笑意卻沒有任何鬆口的意思,點頭說道:“好好寫,若是敢敷衍了事……”


    還帶威脅的……堂堂攝政王威脅他一個小小子爵合適嗎?


    韓星霽頓時臉一垮問道:“那……那什麽時候交啊?”


    樓時巍思索一番說道:“後日,上課之前交到本王這裏。”


    他跟韓星霽見麵的時間並不多,除了偶遇,大部分時間也就是隔一日的教學會見到。


    韓星霽歎了口氣,本來還想著這次迴來沒什麽太多事情,完全可以繼續複習高考知識點的,現在看來至少這兩天是不行了。


    他看起來無精打采可憐得很,然而攝政王殿下卻心硬如鐵。


    實際上,他倒是沒打算真的讓韓星霽把這方麵寫全,但也沒有提醒對方,就想看看在這麽短的時間內,這小兔崽子到底能拿出多少東西。


    樓時巍走後,韓星霽垂頭喪氣地迴到家裏,舒雲來一看他這模樣不由得嚇了一跳:“這是怎麽了?有人欺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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