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


    荊葉一怔,接著從茶樓拐角處的窗戶向著天空瞥去,但見空中陡然飄過一抹玄黃色的龐大身影,約麽三五丈的樣子,像是流光一般,速度竟是快得不能再快!


    這當該是人們口中所說的妖怪了,荊葉望著心裏一陣嘀咕,熟料,就在這時,那疾飛的龐然大物忽然放慢了速度,迴過碩大的腦袋竟是向著茶樓這邊望來!


    荊葉心中一顫,暗罵,愛死哪裏死哪裏去,千萬別找我!


    這時候,在這妖怪身後,一位青年一襲紫衣禦劍神行直追那妖怪身影,英姿颯爽間大叫一聲:“我追了你三百裏,怎麽,跑不動了吧?”


    那妖怪速度是慢了下來,卻沒有絲毫要停下來的意思,忽然眼珠子一轉,看著荊州城中一座茶樓猝然叫道:“啊,荊葉,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荊葉眉宇間閃過一抹慍色,暗罵,我招你惹你了!


    熟料,那紫衣青年聽見這話猛然一愣,止住腳步,便迴身向著底下望去,掃了一眼,底下街道上人來人往,卻哪裏有荊葉的影子,忽然醒悟過來,定是這妖龍在坑騙自己,不由惱羞成怒,斥道:“你這騙子”。


    那四爪金龍看著紫衣青年憤怒的樣子,撓著爪子樂不可支道:“紫焰,我是逗你玩呢,哈哈,你這傻姑娘!”


    說完這句話,卻是大爪一揮,又開始撒丫子狂奔起來,紫焰聽見這話心裏氣急,斥道:“你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將你捉迴去!”


    紫焰憤憤說著,腳下加速又追了出去。


    荊葉額頭冒著冷汗,暗罵這妖龍不識好歹,這也要坑自己一把,要知道這整個荊州城中,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將自己除之而後快。


    妖龍開了個玩笑,在空中駐足片刻後溜之大吉。


    荊葉虛驚一場,他與玄龍多年並肩作戰,早已心有靈犀,便是隔上半裏之地,又可以相互傳音,而至於荊葉的蹤跡,別人尋不到,這玄龍卻如狗鼻子一般靈敏,不多時便可以找到荊葉。


    而玄龍方才在空中駐足片刻,卻給荊葉送來了許多重要的信息。


    荊國其餘諸人平安,已與一名叫趙一帥的老將接頭,而今聚眾前往莫土與曷國的交界,另外一則消息則讓他吃了一驚,有消息傳出,陰陽老祖百鬼夜行昨夜曾出現在荊州城郊。


    前些日子,荊葉前往雲州與莊幻蝶匯合,便在路上得了一條消息,當年荊國另一位老將趙一帥如今也在人世,且在曷國為將,這些年在莫土山脈收攏荊國舊部,組建了如今在曷國威名赫赫的狼牙雲師。


    當下荊國舊部與趙一帥老將軍接頭,受到曷國庇護,想來已然安定下來。


    至於陰陽老祖出現在荊州,想必也是和李嘉遠一般想法,為自己而來,而這消息寒食老人迴來自然也已知曉,得了陰陽老祖的風聲,寒食老人該會對那活死人墓更感興趣吧。


    荊葉正自思索著,一旁的鍾離忽然起身低聲道:“師傅,你迴來了,剛才我見到蜀山弟子和蒼龍穀的家夥了”。


    寒食老人落座,低語道:“怪不得雲州慘敗,原來你舊荊國也是出了一位蜀山鏖戰金角的人物!”


    聽得鏖戰金角四字,一旁的鍾離神色訝異道:“可不是蜀山那號稱獨步天下真仙金角榜,好像自蜀山立派至今也不過二十餘人”。


    蜀山鏖戰金角名揚天下,但凡出現在金角榜上的人物,便是四海五域的各方勢力也不得不忌憚!


    “確實大出我所料,樓裏這一番損失慘重,不過我那師弟昨日曾在荊州現身,該是等我等的急了,我也想念他,我們便今夜動身”,寒食老人說著,眉宇間隱隱露出興奮的神色。


    “是,師傅,要不要通知樓裏的人?”鍾離在一旁小心翼翼道。


    “不用了,這是天機門自家的事,不需樓裏知道,阿三,給他服了今日的解藥,免得死了”,寒食老人說著,鍾離走過去,撬開荊葉的嘴給他服下一粒丹藥。


    荊葉先前本口不能言,但早些時候服下的毒藥並未在他身體中產生劇烈反應,但此時一枚解藥,卻叫他心頭如著火一般,神海之中陡然出現一陣風暴氣旋,便覺血脈顫動,而這一刹那原本被寒食老人封住的左右臂竟是突兀有了知覺。


    荊葉雪山氣海翻騰,玉府丹田震動,隻覺的血脈之間似是正有無數道血氣四下飛竄,與其中遊走的藥氣、毒氣爭鬥起來,最後那些血氣仗著龐大的數量終於將這毒氣藥力盡數吸納粉碎之後,消於無形。


    荊葉行將就木一般跟著二人離開茶樓往莫土而去,而自己身體之中翻江倒海,久久之後毒藥和解藥藥力退去,這時候他終於擺脫了一身禁錮,手腳可以行動自如,荊葉在長袖間緊了緊拳頭,嘴角露出一抹不可察覺的詭笑。


    先前寒食老人用下毒藥,便連荊葉自己也知道是蝕骨鎖心的劇毒,而且藥力持久緩慢,如若十餘個時辰不服用解藥,終將會屍解而死。


    東土早有傳言寒食老人用毒刁鑽老道,便如蜀山清禪子一般,荊葉曾目睹清禪子嚐試以弱水煉毒,自然知道這些老毒物的兇險,但那一日,寒食老人囚禁自己,給自己喂毒之時,荊葉不曾有絲毫掙紮。


    倒不是因為荊葉妥協的緣故,而是自蒼龍穀一戰後,荊葉忽然發現了自己身體上變化的一個秘密。


    但凡是妖,便擁有妖族的血脈之力。


    而蒼龍穀一戰後,荊葉血脈沸騰,戰意盎然,神海中更是生出一股讓他莫名向前衝殺的濃烈情緒,之後荊葉查看自己身體,便覺其中突兀覺醒了無數道血氣,沿著血液飛竄流淌,且每每到了練功之時,左右臂便會快速生長出猩紅的毛發來。


    荊葉心中大為訝異,當時他小心謹慎內視自己身體,一觀之下,竟是驚奇的發現,這些血氣竟是分為兩股,一股暴戾的橫衝直撞,另一股顯得熾熱滾燙,讓他全身上下滾燙灼熱。


    內視之後,荊葉終於醒悟過來,這兩股強橫的血氣便是他得到的妖族血脈之力,其中一股自然來自他母親桑櫻的狐族血脈,而暴戾狠辣的血氣多半來自狼蕭最後留下的氣息。


    妖族天生體魄強健,而且壽命往往比人族多出數倍,便是因為妖族千古傳承的血脈之力,也正因為擁有各族特殊的血脈之力,才使得各妖族有著自己的本命神通與領域,且愈發純粹的血脈能夠打造出無比強悍的身體,幾乎可以說刀槍不入,百毒難侵。


    荊葉自從發現自己蘊藏的血脈之力,再往雲州而去的路上,便如璞玉道人一般嚐試著淺嚐百草,毒藥,來進一步淬煉自己的身體,那時候荊葉便發現自己的身體當真是百毒不侵。


    所以方才一粒丹藥入口,藥力發作,時間稍久,所有的毒藥藥力便被自己血脈之力滌蕩幹淨,他也再度掌握了自己的身體,能夠行動自如,才是荊葉敢於進入莫土,探望陰陽老祖的本錢。


    夜色半央,透過婆娑的樹影,依稀可見天空的星河,星羅棋布,在這山野叢林之間,莫土的夜色是如此的靜謐祥和。


    這時候,三人也終於到了莫土深處,寒食老人臉色透出些許不平靜,他對著鍾離招了招手,說道:“給這小子再服一粒丹藥,叫他能張口說話,剩下的路要叫他帶路了”。


    鍾離依言,又給荊葉喂了一枚丹藥,荊葉詳裝身體一震難受,直欲作嘔,緩了半晌,才吞吞吐吐道:“寒食老鬼,你就是這樣對待你的恩人的嗎?”


    “恩人?”寒食老人眸光透出一抹冷色。


    “難道不是,那陰陽老祖可是在這活死人墓中布下了天大的殺陣,他曾對我說,即便是聖人來了也能挫骨揚灰,我帶你進去,可不就是你的恩人!”荊葉說著長長吐了口氣,莫土的味道是如此的熟悉。


    “這麽說來,我還得感謝你”,寒食老人陰冷道,


    “可不?快把解藥給我,拿來,可別說我不知道你給我吃了什麽”,荊葉一伸手像無賴一般索要解藥。


    寒食老人對此熟視無睹,隻是望著莫土,忽然冷哼一聲,道:“至少你還活著,活著比死了要好,我勸你還是乖乖帶路,不然我也不知道你還能活多久”。


    荊葉一怔,嘟囔道:“何必這麽小氣,也罷,我也很懷念活死人墓,我們一起過去”。


    荊葉是當真懷念陰陽老祖,娘親的九鷹連弩可還在陰陽老祖手上,就算沒有寒食老人,荊葉自己大概也會去找他的吧。


    而且到了那奇奇怪怪的活死人墓中,阡陌縱橫,機關無數,荊葉總有法子脫身。


    荊葉在前方帶路,走的便是捷徑,速度也快,不一會兒功夫,便到了莫土的結界,一處石碑,上書‘莫土’二字,繞過石碑便算得上真正的莫土了。


    荊葉繼續向前,寒食老人卻是忽然止住步子,叫了一聲道:“停下!”


    “怎麽不走了?那活死人墓可還在前邊”,荊葉指了指遠處朦朧的一座山影,那座山名叫茗南山。


    寒食老人沉默不語,一旁鍾離說道:“前邊是莫土山脈,曾經有莫土之盟,凡人族不得擅入,你不會是在欺騙師傅吧?”


    荊葉微微一愣,這才想起原來有這麽一樁事情,昔年人族與魔族定下莫土之盟,以山脈邊緣的界碑為界限,各自生活,便相安無事,但若有一方侵犯,便會生起戰端。


    荊葉跟著道:“沒事,這外麵都是些小魔獸,真正厲害的都藏在裏麵,陰陽老祖的活死人墓就在前麵不遠”。


    “你若敢騙我,老夫定叫你屍骨無存!”寒食老人一字一句說著,跟著荊葉的步伐。


    過了‘莫土’的界碑,夜色之下依稀可以聽到一縷縷低沉的獸鳴,荊葉隻管往裏麵行進,他心裏也無法確定,若幹年後,陰陽老祖的鬼窩是否還依舊如故。


    終於山影下,出現了黃沙一般的虛土,偶有骷髏晃晃白骨隱沒在其間,在銀灰色的夜空下透出一股股令人心悸的陰寒,而那山壁上垂直纏繞的碧青色的藤蔓下正有一方洞府,落了塵,結了蛛網,卻正是那一方遮掩巧妙的活死人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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