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有另外的大臣上奏了一點不痛不癢的事情,淩秋桑也聽得認真,雖然大多數是太後和左相在談,但他時不時也會發表一下自己的意見。


    不少人心裏怕是都有數了。


    今天看來是有大事情要發生了。


    果不其然,瑣事奏得差不多了,文官以大理寺卿為首,武官以藍禦為首,紛紛站了出來。


    大理寺卿,“聖上如今也算是成家了,是不是該考慮一下立業了。”


    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老臣也算是看著陛下長大的,雖然陛下找了個男皇後,但今日臣見陛下與皇後也算是恩愛有加,老臣也放心了,隻是……”


    他頓了頓,把目光投向太後,“當初先皇駕崩之前,特意囑托老臣與其他幾位大臣一起輔佐陛下,前些年陛下還算年幼,又有太後輔政,姑且讓陛下先沉下心來學習如何治理國家,現如今,陛下都已經成婚了,臣認為,可以讓陛下親政了。”


    藍禦也跟著啟奏,“臣十七歲便能上陣殺敵寇,立戰功,陛下今年都及冠了,確實該親政了,這些年陛下每日早朝,聽諸位大臣與太後娘娘商議朝政,應當也是有不少收獲的。”


    他抬起頭,“臣相信,陛下定然能做好一國之君。”


    再有三三兩兩的臣子站了出來,附議陛下親政。


    太後的臉已經黑了,敢情今天是在這裏等著呢。


    左相氣定神閑,“諸位老臣應當是知道的,先皇說要讓陛下能成功處理一兩件政事之後,太後娘娘才能還政,否則就是對不起這大晉江山,對不起先皇的囑托。”


    大理寺卿也不動如山,“這些年,太後娘娘也沒給陛下安排像樣的政事,你要陛下如何處理?無中生有嗎?”


    左相就開始舉例了,前年,去年,今年,都試過讓陛下處理朝政,但結果卻不盡如人意巴拉巴拉。


    藍禦嗤笑一聲,掏出一本賬冊,“到底是陛下處理的方式有問題,還是底下辦事的人陽奉陰違?臣這裏倒是有一份有趣的賬本,諸位大臣不妨看一看。”


    這賬本就是前些年傀儡皇帝試著處理朝政而撥下去的款項,這些錢花都哪兒去了?其中,包括建築材料以次充好,官員中飽私囊,貪汙受賄等等等等。


    每一條都清晰地記錄在冊。


    這是當初負責‘分贓’的那位官員為了避免日後糾紛,偷偷記錄下來的,原本想給自己留一道保障,卻沒想到成了催命符。


    這一本賬本,半個朝堂上的人都沾邊了,可奇怪的是,其中沒有左相的名字,也沒人知道藍禦是怎麽拿到的。


    隻有淩秋桑會心一笑,心說藍禦這小係統還是很不錯的,他原本隻是想讓藍禦今天在朝堂上給太後黨找點兒麻煩,沒想到藍禦也是會搞事情的。


    這下好了,貌似更有趣了。


    隻是很遺憾啊,這寫賬本的官兒,膽子小了點兒,隻用了一個特殊符號代替左相,左相那廝狡猾,必然不會承認,隻憑這個,還沒法扳倒左相。


    嘖,不急,慢慢來。


    “臣請陛下嚴懲涉事官員。”藍禦恭敬道。


    攝政王黨和保皇黨的幾個老家夥也跟著附議。


    這些涉事官員,無一不是太後黨的,當初有左相的授意,不能把小皇帝的事情辦成了,那他們自然就放飛自我了,有左相撐腰,左相後麵又是先皇欽命輔政的太後娘娘,他們還怕什麽?


    可是現在證據確鑿,他們連喊冤叫屈的機會都沒有。


    記錄賬本的大臣心態都崩了,直接就撲著跪倒在左相麵前,抱著左相的大腿就開始哭喊,“相爺,您要救救小的,小的都是聽您的命令辦事啊。”


    左相暗罵了一聲蠢貨,一腳將人踹開,“你這罪臣休要信口雌黃,汙蔑本官對你有何好處?”


    隨後,左相也跪下了,“臣請陛下嚴懲此人。”


    淩秋桑眉毛一挑,“既然證據確鑿了,來人,給朕抄了他的家,至於你,你們……”


    他指著痛哭流涕的大臣,“連同其餘涉事官員,全部關押天牢,大理寺卿親自審理,朕倒要看看,你們究竟背著朕,還做了什麽好事情,嗬。”


    淩秋桑發起狠來,還是有很有氣勢的。


    不管他是不是為了做任務,不管他是不是想要收迴政權,他都最討厭這些貪官汙吏了。


    這些人眼裏,隻有權力美色金銀,哪管百姓的死活?


    朝堂上一半的大臣都要被關押,還全是太後黨,這讓左相怎麽可能同意,而且這些大臣背後的宗族世家也不可能輕易罷休。


    “陛下。”左相的態度難免誠懇了幾分,也謙卑了幾分,“如今正是用人之際,如此多的大臣下獄,怕是不妥,不若抄家,貶職,再給他們一次戴罪立功的機會。”


    “哈。”淩秋桑揚眉,“你不說,朕還忘了,三年一度的秋闈剛過,明年春闈,應當就會有不少新鮮血液加入朝堂。”


    潛台詞是朕不缺這幾個貪官汙吏,長得醜還玩得花,站大殿上都礙眼。


    至於背後的宗族世家,他們現在更應該去找左相和太後的麻煩,誰不知道他隻是個傀儡皇帝呢?


    他道:“吏部理個章程,看看哪些人能暫代職位的。”


    吏部負責官員調配,吏部尚書也恰好是保皇黨。


    總體說來,這六部,除了兵部是攝政王的人,戶部是太後黨的人,其他的都是保皇黨。


    先皇還算是有先見之明的。


    罷黜官員的事情說完了,朝堂上空了一半,現在該說正事了。


    “太後娘娘,咱們再來說說,朕要親政的話,您這次準備給朕安排什麽樣的差事?”


    雷厲風行,話說也毫不客氣,太後的臉比便秘三天還難看。


    施懿這個皇後也第一次開口,“若是太簡單的政事,就算陛下辦成了,怕也是難以服眾,還望太後娘娘好生想一想。”


    第32章 王爺不可以


    話都放在這裏了,不能太簡單,但是也不能太難,如果太難的話,明顯就是太後要為難一個剛親政的小皇帝了,難免會招人詬病。


    太後不想還政,她還想給自己的親兒子鋪路,但也不能擺在明麵上讓百姓看了笑話。


    可是太後卻不可能輕易放過皇帝,做了這麽多年的聽政太後,就算是不為自己的兒子考慮,她自己也是不想歸還政權的。


    嚐過權力巔峰的感覺,又如何能接受屈居他人之下?


    而且太後心裏也清楚,如果一旦皇帝親政,最先清理的就是她太後黨的人。


    今日就已經砍了她一半的爪牙了,不能不防了。


    “皇後說得對。”她義正嚴辭道:“太過於簡單,也體現不了陛下的實力,所以本宮所思右想,便拿今日朝堂上的事情來考一考陛下吧。”


    她看著禹州知府戚誠,眼中閃過一絲輕蔑,“既然禹州年年水患,不若陛下從這裏下手。”


    “哦?太後娘娘詳述一下。”淩秋桑完全不擔心。


    “禹州除了水患之外,還算是個富庶之地,人傑地靈,出了不少才子佳人,如果陛下能想辦法讓百姓免於水患之苦,想必百姓們都會認可陛下的能力,屆時本宮歸還政權,也能讓人心服口服。”


    治理水患,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花的時間長,少則幾年,多則幾十年,否則是辦不成的。


    而這禹州,更是老大難的問題了。


    保皇黨和攝政王黨的臉色都不好看,要是再等個幾年,朝堂上不知道又要有多少的風雲變幻。


    不少攝政王黨和保皇黨都站出來表達這任務不算合理,請太後另出考題。


    今天清理了部分太後黨的人,朝堂上站著的,大部分都是攝政王黨和保皇黨,全都站出來了,太後也不能置之不理。


    太後似乎考慮了一下,然後道,“治理水患,確實非一朝一夕的事情,那便再來一件簡單的事情,北方如今幹旱,現已入秋了,氣溫依舊拔高不下,賑災糧送過去了,百姓現在不至於餓死,但熱死的人卻是不少。”


    他看著小皇帝,語氣裏帶著幾分戲謔,“如果陛下能讓北方的百姓不再熱死,那本宮便立刻歸還政權。”


    在這古代,四季變遷,嚴寒酷暑,乃是上天注定的,如何能在夏天涼爽度日呢?


    宮裏還好,每年的冬天都會大量地儲存冰塊,夏天就能取用,普通百姓哪來的冰塊?


    賑災的糧食能四方征集購買,但是這冰塊,總不能送外地調配過去吧?怕是還不到半路就化成水了。


    不過,這都到秋天了,哪怕氣溫再怎麽高漲,也抵不過冬季的來臨,遲早罷了。


    於是太後又補充道:“這任務就以一月為限,如何?”


    太後這算盤珠子嘩啦啦響,吵得淩秋桑耳朵疼,對別人來說,治理水患,興修水利,可能確實是有點兒難,但是對他來說……


    他隻想送太後一個高級嘲諷:就這?


    至於讓北方的百姓解暑,不要再熱死人了,這就更簡單了。


    送分題,完全不慌。


    “那就這麽辦吧。”淩秋桑拍板兒決定,他點名:“工部何在?先說說禹州水患的事情。”


    工部尚書賀古堂上前,“陛下有何吩咐?”


    他是個保皇黨,陛下第一次親政,他拚著一把老骨頭,也必然要支持一下陛下的。


    “禹州年年水患,工部為何不作為?”興修水利,這可都是工部的工作。


    賀古堂臉黑,“這禹州水患乃是天災,不僅是本朝,前朝也依舊如此,而且禹州地勢特殊,泥土鬆軟,臣等也無能為力,隻能等水患發生再補救。”


    頓了頓,他目光不善地看著左相:“戶部每年撥下來的款項有限,其中還被貪墨了不少,我們工部也是有心無力啊。”


    淩秋桑大怒,“既然如何,你工部為何不上報?”


    賀古堂剛才還在想皇帝是不是終於硬氣起來了,想要收拾太後黨了,結果沒想到小皇帝居然找他麻煩。


    他哪裏是沒有上報,可朝政之前都被太後把持,他的奏折多半也被左相給壓下來了,而且他也拿不出左相黨的貪墨證據,上報了也無用。


    他歎息一聲,“臣有罪,請陛下責罰。”


    “朕要你有何用?”淩秋桑罵完之後,撐著下巴,似乎在考慮什麽。


    過了好一會兒,“工部尚書年紀大了,禹州是個不錯的養老的地方,當官不為百姓做主,不如迴家種紅薯,紅薯已經被禮部尚書拿去種了,那工部尚書就去禹州種樹吧。”


    荒唐啊,荒唐,這陛下簡直是荒唐。


    那禮部尚書反對立男皇後,被貶去賑災,這還算有個說法,要是災情得到控製,那也是禮部尚書的政績了,迴京之後,就算不升官,賞賜是絕對不少的。


    但這工部尚書為什麽被貶?


    還被貶去種樹???這是什麽道理???


    禹州幾乎年年水患,前前後後不知道多少代工部官員前赴後繼,改善情況的也隻是寥寥無幾,隻說這幾年,哪怕是沒有那刺史的貪汙,工部的能力也是有限的。


    前些年這事情沒爆出來,頂多說一句工部怠政,一般來說,罰一罰俸祿也就算了。


    特別是這工部尚書還是保皇黨,皇上這話說出來也太讓人心寒了。


    工部尚書賀古堂卻似乎意識到一點什麽,能在工部坐到尚書的職位,除了背後的世家,那跟他本身的能力還是有關係的。


    他想了想,並未像其他人以為的那般叫屈叫冤,而是恭敬地接了聖上的旨意。


    淩秋桑暗中點頭,這工部的老頭兒還是有點兒用的。


    “行了,種楊樹和柳樹吧。”淩秋桑揮手,“工部尚書這位置還是給你留著,把樹種好了再迴來,你理個章程,去找戶部撥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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