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沒什麽事。”傅嶺南坐到沈關硯旁邊,“我媽昨天找你了?”沈關硯頓了一下,恨不得把自己埋碗裏。傅嶺南道:“你不用放心上,這事我會解決的。”沈關硯抿了一下蒼白的唇,說,“她沒為難我。”傅嶺南看著沈關硯眼睫垂下的陰影,“那她說了什麽?提傅啟卿了?”沈關硯眼皮動了一下,許久喉嚨滾了滾,“他……還會抓我嗎?”那張漂亮又蒼白的臉上掛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驚懼,他問的很小心翼翼。傅嶺南在沈關硯額頭落下一個吻,手臂攬著他,說話時聲音像是從胸腔震顫出來的。“這件事有些複雜,不管我媽跟你說什麽,結果遠不如她說的那麽糟糕。”比起沈書雅,沈關硯自然更願意相信傅嶺南,哪怕他沒把這件事複雜的事講明白。沈關硯在他懷裏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傅嶺南說,“先吃飯,下午等你好一點,我帶你出去吹吹風。”沈關硯應了一聲,把那碗粥吃完了。這之後傅嶺南又開始變忙了,沈關硯也不敢再去人少的地方。哪怕是在學校,如果沒有人結伴他也不會隨意亂走。一晃進入十一月中旬,天氣轉涼。傅啟卿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沈關硯緊繃的神經逐漸放鬆。周五迴去的路上,沈關硯坐的車被一輛黑車惡意剮蹭,不得已地停到路邊。司機下車去問情況,一個身形健碩的男人將他架在了車門上。沈關硯看著朝自己走過來的男人,腦子嗡了一聲,趕忙拿出手機報警。這時那輛車的車玻璃降下來,露出了傅啟卿的臉。第36章 車子被開到一個安靜的地方, 傅啟卿坐在沈關硯旁邊,打開平板播放了一段視頻給沈關硯看。視頻裏是交響樂團在京都公演那天,沈關硯單獨彈琴的畫麵。封閉的空間, 隻有鋼琴曲緩緩流淌。十幾分鍾的時間裏傅啟卿沒說一句話,一副專注聽琴的模樣。沈關硯仿佛迴到幾個月前被傅啟卿捉迴家的那天, 雙肩縮在一起,神色惶然。最後一個音符落下,傅啟卿也終於開口了。“那天去看了你的演奏, 彈得很好。”他閑聊一般,“在嶺南那兒住得好嗎?”沈關硯緊繃的神經弦被傅啟卿撥動了一下,唇瓣狠狠一抖。傅啟卿又問了一遍,“住的好嗎?”他咬字不重,卻給人一種窒息的壓迫感。沈關硯像被掐住脖子,喉嚨發不出聲音,隻是僵硬地點一下頭。傅啟卿笑了,“看來還是我對你不夠好, 所以你不願迴家。”沈關硯心口失控地狂跳, 他看不懂傅啟卿的神色,卻本能地感覺到危險。那種危險不隻是對他, 也是在對傅嶺南。沈關硯蠕動著唇,惶然又急迫地從喉嚨擠出, “我已經不幹淨了, 我找過很多人……”傅啟卿看他強忍著恐懼跟自己說這些話,眼眶跟唇都很紅, 眼底一片水色, 漂亮得不像話。這次傅啟卿是真的笑了,從盒子裏拿出一樣東西。沈關硯感覺自己的手背被軟絨絨的東西蹭了一下, 嚇得立刻抽迴手。傅啟卿捉著一顆毛茸茸的小球,“你不是喜歡貓嗎?前幾天我帶了一隻迴家,很乖也很聽話,像你一樣討人喜歡。”他笑容輕慢,聲音狎昵。傅啟卿拿著那顆貓毛揉出來的小球晃在沈關硯眼前,偶爾蹭一蹭沈關硯的臉頰,就像逗弄一隻貓一樣。沈關硯眼裏的畏懼幾乎要溢出來,嚇得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就在沈關硯即將崩潰的時候,車玻璃敲了敲,他側了側頭,傅嶺南站在車外。沈關硯眼皮恍惚一眨,那滴淚終於落下,砸到他的手背上。沈關硯如夢初醒,慌忙去推車門。車門上著鎖,整輛車都被沈關硯搖得晃了晃,門卻紋絲未動,倒是傅啟卿推開了左手邊的車門。沈關硯屏息等他下去,這才手忙腳亂從那側車門下來。傅嶺南站在車前對沈關硯說,“去車上等我一會兒。”沈關硯頭一點,慌裏慌張地繞過傅啟卿,然後坐進傅嶺南那輛suv。他坐在副駕駛座看傅嶺南在跟傅啟卿談話,一顆心不上不下地提著,擔心傅啟卿會對傅嶺南不利。父子倆說了什麽誰都沒聽清,傅嶺南迴來時神色倒是很平靜。沈關硯臉上的驚懼還沒消退,傅嶺南在他腦袋揉了一把,很溫柔地說,“沒事了。”到家後,關上房門傅嶺南攬住沈關硯,將他放到了玄關的櫃子上,低頭親吻沈關硯。傅嶺南的吻輕柔溫和,帶著很強的安撫性質。沈關硯惶恐不安的心落下一點,又因為給傅嶺南添麻煩,腦袋埋低了一些。傅嶺南把下巴放到沈關硯頭頂,“跟你沒關係,是我家裏的事把你卷進來了。”此刻的沈關硯沒有聽懂,隻是在傅嶺南寬厚的懷裏生出一點安全感。良久他忍不住說,“要不……我休學一段時間吧。”傅嶺南在沈關硯頭頂吻了一下,“不用,這件事我會處理的。”基於對傅嶺南的信任,沈關硯周一還是去了學校。一連半個月都風平浪靜,傅啟卿沒再出現。西朗弗最後一次巡演的流程已經敲定下來,跟沈關硯聯係了幾次,要沈關硯年後過去找他。傅嶺南知道後,幫沈關硯物色國外的房子。雖然巡演定在下半年,但演出前需要大量的練習,西朗弗要沈關硯這麽早過去是為了指導他。因為很快就要暫時分別,傅嶺南每天都盡量早迴家,但沈關硯還是很明顯感覺出他的忙碌。入冬後的第一場雪下得很大,傅嶺南跟沈關硯約好晚上迴來一塊吃火鍋。沈關硯把食材收拾好擺到飯廳,一直等到晚上九點人都沒有迴來。時針指到二十五分時,門鈴響了。沈關硯打開門,裴雲斯挑著嘴角,吊兒郎當地衝他笑,“吃飯沒?”沈關硯握著門把手,搖了搖頭。裴雲斯笑道:“走,裴哥帶你出去吃飯,你哥臨時出差去了,托我照顧你幾天。”沈關硯心口一緊,怕驚擾到什麽似的,聲音輕細,“他……怎麽了?”裴雲斯也知道剛才那個謊話沒編圓,也編不圓,嘴角慢慢抿成一條直線。沈關硯手腳當即軟了,身體搖晃了兩下,扶著門框才不至於跌倒。裴雲斯見狀趕忙說,“你別急,嶺南是出了一點事在醫院,你先跟我走,改天我帶你去看他。”沈關硯張了兩下嘴,想問現在能不能去。但如果現在能去,對方也不會說改天,因此把到嘴的話硬生生咽下去。走廊的冷風如割喉的利刃,一刀刀落在沈關硯身上。雪還在下,路上到處都在堵車,裴雲斯心裏煩躁,瞥了一眼副駕駛座上,始終安靜的沈關硯。他藏匿在黑暗裏,單薄的肩輕微發著抖,臉色蒼白。裴雲斯心裏一軟,出聲說,“周盛在醫院,有消息他會跟我們說的。”沈關硯抬了一下眼皮,喉嚨幹澀,“……他出什麽事了?”“車子下午跟人碰到一起,我也是晚上聽到的消息。”裴雲斯頓了頓,補了一句,“嶺南的母親在醫院。”沈關硯合上眼睛,淚從眼角淌下。林項宜隻是懶得管他倆的事,不是默認了沈關硯的存在。所以傅嶺南出事了,沈關硯都不能正大光明出現,更不能在這種時候去礙林項宜的眼。裴雲斯知道這個消息時,傅嶺南已經被推進手術室四個多小時。裴雲斯跟周盛合計了一下,一個去接沈關硯,另一個到醫院查看情況。傅嶺南已經從手術室推出來,送進了加護病房,但人還沒醒。在家等消息的沈關硯寢食難安,他不敢獨自一個人去醫院,萬一被傅啟卿抓住,傅嶺南醒過來肯定會著急。轉天下午,周盛從醫院迴來跟裴雲斯在家碰了一麵。他倆避開沈關硯在書房談了半個多小時,出來後周盛欲言又止地看向沈關硯。在那樣的眼神下,沈關硯隻感覺天旋地轉,手腳一片冰涼,連唿吸都不能。裴雲斯對周盛說,“你先走吧,我跟他說。”周盛略微點頭,然後離開了。裴雲斯走到抖得像篩糠的沈關硯麵前,安撫道:“別擔心,醫生說嶺南已經脫離危險,醒過來是早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