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錢花的自然都是傅啟卿,對方跟他沒有血緣關係,每次花他錢,沈關硯都覺得不自在。消費完,沈書雅心情好一些了,讓司機先把東西帶迴去,她找了一個高檔的咖啡廳,要沈關硯陪她喝咖啡。沈關硯心中忐忑,坐在沈書雅旁邊神經緊繃,不太敢出聲。咖啡上來後,沈書雅喝了一口,手臂優雅又閑適地搭在座椅扶手上。歲月沒在她臉上留下太多痕跡,那張保養得宜的臉漂亮得驚人,散發著年輕女孩沒有的成熟魅力。沈書雅轉動著手腕上剛買的手鐲,問沈關硯好看嗎?沈關硯說好看。沈書雅又問,是手鐲好看,還是戴在她手腕好看。她問的很隨意,臉上甚至還帶著笑,但沈關硯腦子那根警報神經拉緊,很認真地說,“戴在媽媽手上好看。”沈書雅又笑,神色漫不經心,“我也覺得。”“以前跟著你爸爸的時候很窮,什麽都買不起。”沈書雅眼神有些恍惚,“還經常挨打,真不知道那個時候怎麽熬過來的。”這種話,沈關硯聽了成千上百遍。沈書雅跟沈關硯父親的愛情很俗套,白富美下嫁鳳凰男。鳳凰男溫柔體貼,吃苦耐勞,還有一副英俊的好皮相,戀愛初期可以為了白富美隨口提的一句美食,跑遍半個城市。徹底淪陷的白富美跟家人決裂,毅然決然嫁給鳳凰男。婚後沒兩年,鳳凰男當初的體貼和溫柔全不見了,甚至會為了父母對白富美拳腳相向。看清他本質的白富美,帶著還沒滿一周歲的兒子跑了。在知道愛情不靠譜後,白富美開始追求麵包,極致的“麵包”。她沒有帶著孩子迴家,而是帶著兒子輾轉在各路男人之間,靠著他們的錢養活孩子。沈書雅拉過沈關硯的手,將他的手舉到燈下看。那隻手骨節分明,白皙修長,連掌心的紋理都是細細的,亂線很少,怎麽看都很完美。沈書雅執著地看著沈關硯的手,輕聲細語,“你看多漂亮?媽媽把它養的這麽好,不是為了讓它以後刷盤子倒垃圾,它應該放在鋼琴鍵上,除了彈琴什麽都不用做,你覺得呢?”沈關硯僵硬地點頭。沈書雅臉色忽然一變,掐住沈關硯的臉。沈關硯被迫抬起頭,麵上的驚慌和無措被頭頂的橘燈照得清楚。那張臉太漂亮了,眉眼精致,鼻梁秀氣,眼底著閃爍細細碎碎的光,讓人心生憐愛。沈書雅更用力掐著沈關硯,眸光狠戾,一字一頓地叫他的名字。“沈關硯,你就給我頂著這張無辜的臉去騙別人,如果你要是讓男人反過來把你騙了,騙一次我就打你一次,聽到沒!”沈關硯眼睫狠狠一顫,慌亂點頭。沈書雅甩開他,語氣仍舊冷酷,“把手機拿出來,打開你的通訊錄。”沈關硯哆嗦著掏出手機,臉頰上還掛著沈書雅掐出來的指痕。沈書雅翻了一遍沈關硯所有的聊天軟件,然後指了幾個人,讓他打電話把人約出來。沈關硯不知道她要幹什麽,不安地問,“現在嗎?”沈書雅冷冷地說,“立刻馬上!”第3章 沈關硯按沈書雅說的把那些同學一個一個地叫了過來。沈書雅恢複了平日的優雅,溫溫柔柔地跟沈關硯那些同學聊天。沈關硯隻在最初開口介紹了一下雙方的身份,之後就一直沒有說話。沈書雅一次隻見一個,談話的時間長度不等,最長十幾分鍾,最短可能就兩三分鍾。第五個人來的時候,沈關硯心底掀起強烈的不安。來人一頭銀灰色頭發,上麵是鬆鬆垮垮的印花襯衫,扣子解到第三顆,露出的蜜色胸口綴著一個骷髏頭潮牌項鏈。他是混血兒,高眉深目,眉宇間盡顯桀驁的紈絝氣質。一見乖巧窩在沙發角落的沈關硯,少年舔了一下嘴唇,勾著笑就黏了過來。“呦,難得你肯主動打電話找哥哥我。”薑元洵胳膊拐住沈關硯的脖子,低頭湊近他,一副要親不親的模樣。沈關硯好似上了發條的應激裝置,薑元洵一靠近,他就立刻撥開他,閃躲到一旁。怕薑元洵犯渾,沈關硯說,“這是我媽。”薑元洵一怔,這才發覺包間還有一個人,他歪著頭發愣的模樣一時有點呆。見慣大場麵的沈書雅仍舊含著笑,“你好,我是硯硯的媽媽。”薑元洵一秒收斂身上的混賬氣質,頷首一笑,“阿姨好,剛才小硯給我打電話,說他媽媽要見我,我一進來看到您還是以為是他姐呢,所以有點沒大沒小,不好意思。”沈關硯從來沒見過薑元洵這麽正經。他這副油嘴滑舌的模樣,在沈關硯看來已經算正經了,至少態度是客氣的。被誇年輕的沈書雅心情很好,“坐吧。”薑元洵看了一眼沈關硯,挨著他坐了下來。這次沈關硯連給沈書雅介紹薑元洵的話都省了,這點事薑元洵自己就幹了。沈關硯全程都沒有說話。薑元洵跟沈書雅暢聊時,時不時瞥一眼低著頭,沉默不語的沈關硯。從薑元洵這個角度看,沈關硯半垂的眼睫又長又翹,燈光映照在他的臉上,側臉白皙細膩,半抿的唇角有一個小小的弧度。沈關硯笑起來那個弧度會更大,像陷下去的小月牙。但沈關硯很少笑,薑元洵甚至沒見過,他隻看到過他哭。他經常把沈關硯弄哭。想起他哭的模樣,薑元洵舔了舔嘴角,忍不住去摸他的手。沈關硯立刻甩開了,反應很大,身體都劇烈抖了一下。他沒想到薑元洵當著他媽媽的麵居然敢騷擾他,又驚又恐。沈書雅好像沒看到他倆的小動作,和善地繼續跟薑元洵聊天。沈關硯如坐針氈,他倆聊了半個多小時,對沈關硯來說像是兩個世紀那麽久。沈書雅沒再見沈關硯其他同學,跟薑元洵道別後,帶著沈關硯迴家了。琴房已經清理好了,一整個下午沈關硯都悶在琴房練琴。第二天早上,傅啟卿上班走後,沈書雅讓沈關硯換了一件昨天新買的衣服。沈關硯沒問為什麽要換衣服,沈書雅讓他換他就換了。沈書雅幫沈關硯捋平衣角的褶皺,然後抬頭淡淡看著他,“別總悶家裏練琴,我給你約了同學,你跟他出去看看電影,吃吃飯。”“記住!”沈書雅強調,“下午兩點前一定要迴家。”沈關硯不想出去,他想要留在家裏練琴,但知道沈舒雅的脾氣,所以隻是問,“約了誰?”沈書雅:“薑元洵。”沈關硯一僵,話悶在喉嚨良久,才微啞地擠出來,“媽,可不可以……”沈書雅打斷他,“不可以!”冷漠又強勢。沈關硯不再說話了,聽話地坐著吳叔的車去了電影院。薑元洵將頭發又染了迴來,穿著一套運動裝,倚在電影院門前的粗柱子上,英氣又桀驁的樣子很吸睛。沈關硯從車上走下來,薑元洵三步走下台階,長腿還跨了一個防護欄,黑發在微風裏張揚。薑元洵去拉沈關硯的手,“怎麽才來?等你好久了!”沈關硯躲開了。薑元洵也不生氣,把臉往沈關硯跟前湊,“我頭發染黑了,迴去跟你媽說一聲,別真把我當不良少年了。”沈關硯垂著眼不吭聲。“走,看電影去。”沈關硯不讓拉手,薑元洵就拽著他身後的兜帽,跟牽小狗似的。沈關硯也沒反抗,沉默地跟著他進了電影院。薑元洵訂的是私人廳。見放映廳裏麵隻有他們倆,沈關硯站在門口死活不肯進。薑元洵的臉已經沉下來,“快開始了,你鬧什麽鬧?”沈關硯扒著門口,聲音發緊,“去普通的廳看。”薑元洵落在沈關硯的目光陰森攝人,“我就要在這裏看。”沈關硯轉頭就走,沒走出兩步,手腕就被薑元洵拽住了。薑元洵一肚子的火,難聽的話幾乎要脫口而出,沈關硯在這個時候卻轉過了頭。那雙剔透的杏核眼看起來有點倔,彰顯著主人的不願意,但沈關硯不知道,他的眼睛平時看人就像蒙了一層薄亮,現在生氣了水光更明顯了,像是能掐出水來。薑元洵的火氣一下子消了,舉手投降,“行行,去普通廳。”重新買了電影票,去了一個人多的普通放映廳看電影。電影講的是什麽,沈關硯幾乎沒有看進去,一直防範著薑元洵的小動作。好不容易看完電影,薑元洵請客帶沈關硯吃日料。壽喜鍋、天婦羅、刺身,薑元洵點了一大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