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那可是由女帝主婚的一對佳偶,要出了什麽岔子,別說振興家業,說不準隨便一個罪名,便能讓唐家從此毀了也說不定。


    正因為如此,她才會說自己賭得極大,但事實證明,她押對了。


    「……這倒是。,東方傾城訝道。


    他雖能巧扮女子,但行事時總會忘了分寸,像是格守禮教這事。


    也因為他行事不夠周密,才讓孟揚天有機會在爺兒麵前參她一本,算來他得負點責任。


    「不過、你隻要隨便編個理由,門房應該就會放你進去才是。」她看起來不像是個不知變通的人。


    「……孟爺在裏頭。」她淡道。


    東方傾城立即聽明白了。


    言下之意,就是孟揚天仗著財大勢大,要脅門房就是了。


    他們約在早上見,然他卻拖到掌燈時分。。……而她居然就站在商舍外等?


    「你應該捎點口訊到舒府的。」他氣自己不能準時赴約。


    「不,這事要是沒做好,還是會累及舒夫人。」當然,也會連累自己。


    「我很抱歉,讓你等了這麽久。」


    見他臉色凝重地朝自己垂首道歉,唐子凡不禁有些錯愕。


    這男人究竟是真情直性,還是惺惺作態?


    她曾經聽·聞舒仲尹有個可怕的左右手,長年待在南感替他打點西引之外的所有買賣。聽說他極具慧眼,看中的買賣從未失手,所以舒仲尹一向由著他大展長才,也更加倚重,因而有許多人更想攀上他……而這樣的男人居然連半點架子都沒有?


    真是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東方公子無須介懷,隻是,我想請教個問題,到底是東方家的人都有如此美貌,還是南盛國的百姓都是男俊女俏?」


    聽及她的問話,他長睫顫了下,神色不變地瞅著她。‘想必你不曾去過南盛,不然你不會有此疑問。」


    她這話是在試探?他付著,直盯著她的眼,想要看穿她的心思。


    他閱人不少,也認為自己的眼力夠利。


    「呢?是這樣馬?可我瞧商舍裏的人在麵對舒夫人時都難掩心動,才認為那等姿容應該可以稱得上是人間絕色,而……你和舒夫人似乎長得挺像的。」唐子凡瞅著他。


    兩人視線交纏,她沒有半點試探的意思,隻是驚詫男人也可以美得如此禍水,而他純粹隻是想從她眼中找到真相。


    「我們是兄妹,自然長得極像。」東方傾城笑眯了眼。‘唐爺要是再這樣盯著我瞧,我可是要臉紅了呢。」


    他確定了,她對他並沒有半點疑惑和試探。


    唐子凡一怔,急忙別開眼。可不知道是因她動作過急,還是她極欲轉移話題所致,她這當頭莫名的心跳加速,就連臉上也熱起來。


    東方傾城仔細地打量著她,發現她的臉蛋極小,如玉般白皙無瑕,狹長美目極為聰睿,濃眉喃著英氣,當她斂笑不語時,甚至還帶著些許霸氣……


    「東方公子,我的臉都紅了,你還要繼續瞧著我嗎?」她微惱道。


    這人的視線帶著魔力,那目光如刀,像能夠將她剝開,將她看得一清二楚,教她渾身不自在。


    這狀況相當吊詭。在麵對孟揚天時,因為他的企圖明顯,所以她能先想好如何應對,但眼前這個男人喻著無害的笑,一派溫柔的目光,反倒教她不知所措。


    「既然唐爺不自在,那我們還是言歸正傳吧。」


    「你的目的不是拿迴絲絹?」


    「那隻是其一,我這迴來到西引是想要弄問絲造局,而我聽兌你府上經營的就是織造廠,不知道你有沒有意願合作?」


    唐子凡怔詫地看著他。「東方公子的意思是,··…」


    「叫我東方公子真是太拗口了,」他笑娣著她。「我習慣別人叫我傾城,你也這樣喚我好了.」


    她遲疑了下。「那好,那麽你就叫我子凡吧。」


    「夠爽快,你這朋友我交定了。」說著,見小二送上菜肴和茶,他便親自替她斟了一杯茶。「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也多謝你出手幫了舍妹。」


    「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無論如何我都銘記在心。」他先幹為敬,隨即又道:「至於兩方合作的事,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當然有,不過唐家是織造廠,懂的是織造的技巧,至於絲造的話……」


    「無妨,你不懂,我懂。」他笑眯著眼。雖然一整天跟著主子東跑西跑下來,他有些疲憊,但此時此刻他可有幹勁得很.「我f借重的正是唐家織造,在織造廠拈絲織布更可以一氣嗬成,若步上軌道後,接下來咱們還能弄些不一樣的,這買賣對你我而言絕對劃算。」


    管他劃算不劃算,隻要能攀上舒家這條線,要她付出什麽代價都可以。「那麽一切全看東…看你的意思了。」


    她驚詫於他的能力,盡管還沒看到成果,但光聽他這麽說,就覺得看見一絲曙光。


    「既然如此,按照我家爺兒的想法,最好可以在一個月內籌備妥當,不知道你能否配合?」


    「我會盡力的!」她以堅定的語氣迴道。


    唐家織造有救了。


    唐子凡這不開了眼界,親眼目睹一個擁有可怕行動力的人一旦動起來時,成效有多驚人。


    「子凡,我這樣畫你看得懂嗎?」


    她作夢也沒想到這人可以厲害到這種地步,竟連花機圖都畫得出來。


    他不過是花了兩天時間,便找出唐家織造的致命傷。


    他找來木匠,將畫好的羅織機設計圖交給木匠,又著手畫起花機圖…


    「子凡?不過這麽一點本事,就教你瞧傻了?」


    那不帶惡意的嘻笑聲令她迴過神,凝娣著他如沐春風的笑,「我沒想到你竟然能……」


    「我剛待在爺兒身邊時就是從織造學起的,這麽點小事可難不倒我,況且現在我要的設備和人力都還沒到齊,我當然得找點事做,隻是…''怎麽唐家織造廠裏隻有提花機?」


    確定他話中沒有惡意,唐子凡便照實道:「其實,我雖然是當家的,但我對織造並不熟悉。」


    「可你也該是從小就待在織造廠的,怎會連基本的概念都沒有?」他看出她根本看不懂他在畫什麽。


    「……我是庶出,從小就沒資格進織造廠。」


    「咦?」


    ‘兩年前我爹去世了,兄長把家中值錢的東西都帶走,為了廠裏的幾十張口,我才會接下織造廠。」她一臉坦然,像是早己介懷。


    ‘抱歉,我不清楚狀況,要是我有所冒犯了,還請你見諒。」原來她接下的是個爛攤子,還是為了織造廠的織工生計著想。


    他終於理解為何她甘願冒那麽大的風險接近孟揚天了。


    如他所料,她真是有想要守護的人,才教她甘心出賣自己;一如他當年為了家人,他亦甘願出賣自己。


    「你這麽說就太見外了,你己經幫了我一個大忙。」她仔細研究著他畫的圖,可還是有看沒有懂。


    「那也是有利可圖,我這個人向來是在商言商,是絕對不可能做賠錢生意。」


    他笑道。「不過,會主動找上你,是因為我隻是想交你這個朋友。」


    「朋友?」


    「不然呢?要是真的在商言商,我何必教你這麽多?」他哼著,拿起筆在每張圖中寫上字.「這個是羅織圖,這圖騰是如意雲團,我打算並入金銀絲織成絨織花羅。」


    「可我們廠裏並沒有羅織機。」


    「我己經畫好設計圖,要木匠立即動工,一架十五梭羅,一架十一梭羅。」


    唐子凡聽得一頭霧水,完全弄不清梭羅到底是什麽玩意。


    「梭羅是花羅上的經線浮紋層次,梭羅越多,織出來的花羅層次越明顯。」像是看穿她的想法,他耐著性子教著。


    「原來如此……」她哺著,望向他剛勁豪邁的字體,突然脫口道「你和舒夫人的筆跡相似極了。」


    東方傾城驀地瞪大了眼,隨即恢複冷靜。「那是因為我們都是爺兒一手調教出來的。」


    冷靜一點,別自亂陣腳,她不可能看穿他的。


    「那麽舒夫人也是個經商高手?」


    「她……呢,不適合拋頭露麵。」


    「也對,她要是隻身在外,你們應該也無法放心。」她頗認同的點點頭。「況且,她也無法開口說話。」


    「可不是?」見她半點懷疑也無,他又繼續道:「另外,我還設計了竹籠機、立織機和栩杆機。」


    唐子凡沒發問,很幹脆地等著他的講解。


    「竹籠機可以織出圖騰工整而對稱的織錦,立織機則是可以隻出各色大型菱紋的毛毯,這已蔚為一股風潮,至於欄杆機專織絲帶,這東西目前往西引並不風行,在南盛也才剛冒出頭而己,但未來必定大有可為,尤其若在上頭編進金銀絲,完成後再串上金鎖,相信不管是達官貴人還是名門淑媛都一定會喜歡。」


    他說著,不斷以筆輕敲著紙張,那意氣風發的笑,看在她眼裏分外吸引人,就像是一幅綺麗的風景畫,引人入勝。


    「等一切就緒,我會教你怎麽依圖排放絲線,等你熟悉後,連設計圖騰都難不倒你了,隻要花樣夠多,哪裏還怕沒有客源?,」他笑娣著她,卻見她眨也不眨地看著他,教他心頭莫名的顫季了下。「子凡?」


    察覺自己的失態,唐子凡不著痕跡地挪開視線,揚起一抹笑。「我何德何能能夠得到你的幫助?」


    放眼西引,司徒家的織造廠才是龍頭,唐家織造早已沒落,如果傾城真想省時省力的賺大錢,怎麽也輪不到唐家織造。


    若這一切是舒夫人的吩咐,那麽,她真要感謝肯帶她去舒家婚禮的孟揚天。


    「不必想得那麽複雜,就是緣分而己,對了明晚商舍有宴會是由我主持的,你就和我一道去吧。」


    「我?」


    「我會多介紹一些人給你認識。你要知道,天時、地利固然重要,但人和更是缺少不得,對商人而言,人脈就等於錢脈。」他邊說邊收拾桌上的圖,全數交到她手中。


    「多謝。」唐子凡捧著圖,心中的感激難以言喻。


    她有太久都是獨自一人奮鬥,突然出現無償幫助她的人,這致她眼眶泛紅。


    「謝什麽?想學習的話,就多到商舍走動,多聽、多看、多吸收他人的經商之道,這才是真正能夠打開商機的好方法。」


    舉辦商宴是例行公事,這次會由他來主持,是因為他尚未在一西引商場上正式露麵,之所以帶她前去,是想在孟揚天麵前替她吐口惡氣,他要讓孟揚天知道,商人可以奸狡,但絕不能行惡。


    就算她忍得下那口氣,他也不允許。


    兩個月一次的商宴,這迴卻破例不發邀帖,說隻要有興趣,就算沒有行商也能進入。這做法是東方傾城要求的,舒仲尹則睜隻眼閉隻眼,由著他作主。


    於是,掌燈時間一到,東方傾城便站在商舍門口迎接每個客人。


    他殷勤地向每個人自我介紹著,也詢問著對方的姓名,親切地要下人引領入內。


    沒有半點富商的狡點心計,更沒有嫌貧愛富的醜陋嘴臉,他對每個人都一視同仁,那含笑的眸色深深吸引著偷偷看他的唐子凡。


    「子凡,你人都到了,怎麽還站在這裏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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