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沉霞山上,隻剩下了呂布,郝萌跟司馬睿。


    不過郝萌這次倒是有眼力價,很快就尋了個理由也趁機下了山,給這二人留著一點空間。


    司馬睿瞧著閉目養神的呂布,心裏頭閃過複雜感覺,又是委屈,又是欣喜,又是鬱悶,又是不安,一時竟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才好。


    當時在呂布彌留之際,他心有所感竟是不由自主的將其當做兄長一般坦誠相告,但此時麵對神誌清醒的無雙第一人,那過往的敬畏卻又像潮水一般將這種情感硬生生的壓抑下去,讓二人之間無端的生出幾分距離來。


    然而片刻之後,卻是呂布率先睜開雙目,低沉著聲音說道:“司馬睿,這次槍宗一脈助吾與危難之際,甚至不惜以身犯險,吾知曉這裏麵可是多虧了你。”


    司馬睿不敢居功,急忙說道:“將軍,這都是我恩師不願見張遼等人圖謀不軌,這才仗義出手相助,我隻不過是做些瑣末之事,不足掛齒。”


    “勿需推辭……”


    呂布沉聲道:“吾知你本性醇厚,以為吾過往曾與你有恩,便不惜以性命相報。隻是吾之所作所為僅僅是為了消遣寂寞,意為創造龍魂對手而已,所以等結束這次與張遼的糾葛後,吾與你恩怨兩清,日後你是去是留,全由你自己做主吧。”


    司馬睿聞言大吃一驚,忙道:“將軍……早在那長安城內,我就與將軍說個明白,日後即便要走,也要堂堂正正的完成那三戟之約再走,豈能食言而肥?”


    “三戟之約?”


    呂布冷笑道:“你可知道這九州之地中,能夠挨過吾之三戟者已可算是一流武者,你如今不過人元中階水準,若沒有個三年五載的磨煉,你以為你能挨得過?”


    司馬睿受此一激,臉上微微發紅,忙道:“縱然要登上三年五載,我也不能半途而廢,因為這絕不是我想要的結果,更不是我作為槍宗弟子所能做的事,否則就是愧對恩師的教誨……”


    呂布言道:“槍宗弟子……不得不說童淵對你,或者是其他槍宗一脈的影響可真是不小……”


    司馬睿應道:“因為恩師是我這一生最敬重的人之一,我想成為他那樣的豪傑,方才不負這男兒之軀。”


    呂布笑道:“哦,卻不知你還有幾人敬重,可否說與吾聽?”


    司馬睿不好意思的瞧了呂布一眼,隨即言道:“除了我家恩師以外,還有昔日的淩雲王劉虞,最後就是將軍你了……”


    呂布聞言一奇,言道:“童淵乃你恩師,德行公正,武技超群;淩雲劉虞國士無雙,又是傳承與你陽天龍魂,這二人受你敬重倒也合情合理,隻是吾有何能竟得你如此看重?”


    司馬睿目露慕意,凝聲說道:“將軍名起孟津,戰無不勝,本已高居《無雙榜》第一,但為求突破自我竟不惜以一己之力挑戰天下群雄,如此豪氣壯誌,實令我感慨萬千……”


    呂布沒料到自己在司馬睿的心裏居然有這般份量,他以往孤身處世慣了,還是頭一次從別人的嘴裏聽到這番敬仰羨慕,不由得沉吟片刻,這才悠然言道:“司馬睿,你可想聽聽吾的故事?”


    司馬睿一聽,頓時喜道:“自然想知道的……”


    說起來他雖然跟在呂布身邊已差不多有一年時間,但對後者的來曆一無所知,平日裏也沒有個打探的地方,就一直埋在心裏當是秘密。


    此時難得呂布主動提及這事,不單單是解了司馬睿心裏的一個長久的疑惑,更是跟後者的一種交心,不由得讓他受寵若驚。


    隨後,呂布簡簡單單的提及了一些往事,包括雙親血仇,跟南華的糾葛,以及炎天龍魂的來曆。


    不過與其說是他在將這些事情講給司馬睿聽,倒還不如說是他在以另一種方式發泄著什麽,畢竟這些事情已憋在心裏三十年,卻從沒有一個可以傾述的對象,若是換作其他人,隻怕早已瘋狂了……


    司馬睿一直默默的聽著呂布的述說,這才稍稍的明白了一些為什麽呂布擁有超凡武技的同時,性子竟是那麽的冷漠無情,甚至還帶著一點偏執的殘忍,原來是這樣不堪迴首的過往,才造就了這般的呂奉先。


    不過很快,他又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同情跟憤怒——是對呂布身世過往的同情,是對呂布遭受厄運的憤怒,讓他這素來寬厚的少年也忍不住要咒罵起那南華跟滄海蜃樓。


    而呂布瞧著身邊少年義憤填膺的神情,加上此時與人傾述過後的如負釋重,竟讓他的心境為之透徹不少,竟忍不住露出一絲微笑,道:“司馬睿,你是在為吾感到不公嗎?”


    司馬睿可不敢這麽說,畢竟呂布如今可是天驕般的人物,不是什麽人都可以評頭論足的,況且後者也不需要那些所謂的同情。


    因而他隻得含糊其辭的說道:“沒有,我隻是聽得有些驚訝,想不到將軍的過往居然如此複雜……”


    呂布顯然並不相信司馬睿的解釋,在那剛毅冷漠的神情中,竟是閃過一絲意味闌珊,隨即喟然長歎道:“司馬睿,吾有些倦了……”


    司馬睿一愣,隨即言道:“那將軍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我就在旁邊,那兒都不去……”


    呂布點了點頭並沒有再說什麽,這段意外的交流算是暫時告一段落,但在這一刻二者之間竟驀然產生了一種名為“羈絆”的感覺。


    也許是因為他們現在都是孤獨的人,也許是因為他們都是龍魂的擁有者……


    司馬睿瞧著似是已經安睡的呂布,心裏頭仍是破濤洶湧,難以平息。


    原以為自己被家族拋棄,陷入重重劫難之中,已算是大不幸,但跟呂將軍的過往不堪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完全是他難以想象的痛苦跟悲慘。


    而在為呂布感到不公的同時,他忽然覺得自己幸福多了,雖然這麽說有些不恰當,但他仍有家人,仍有摯友,仍有同門,仍有許許多多的選擇。


    而呂布卻沒有這樣的選擇,唯有炎天畫戟跟赤兔神駒相伴,因為隻有這兩樣東西不會背叛他,傷害他,欺騙他……可,這是一件多麽可悲的事啊……


    念及於此,司馬睿的鼻尖驀然發酸,那眼裏更是濕潤一片,卻是馬上抬起頭來瞧著天空,不想讓自己的異樣落入任何人的眼裏。


    然而,那眼淚還是不可抑製的滑落臉龐,低落在那沙石上濺起微不可聞的聲響,帶著他的同情跟悲傷,還有那暗暗定下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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