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路小心急行,朝著沉霞山而去,不敢有片刻的大意跟怠慢。


    司馬睿一馬當先,越是這般兇險緊要時刻,他心中雖是翻江倒海,臉上卻是平靜似水。


    在避過了幾波漢軍哨騎之後,他們雖然耗費了不少時間,但好歹是有驚無險的趕到了沉霞山,隻不過已是到了黃昏時分,昏沉沉的壓在心頭,讓人頓感無比的沉重跟煩悶。


    此地漢軍果然已經人去樓空,隻留下滿地無數被丟棄的廢物,跟一個個隨意用來掩埋同袍的屍坑。


    疾風吹過山下的時候,竟是蕩起尖聲銳響,宛如無數冤魂在此地悲號,聽著可真是讓人覺得毛骨悚然,心驚肉跳。


    不等眾人查看,司馬睿已經駕著赤兔,抱著呂布飛馳而上,一路如履平地,竟是沒有遇到分毫的阻礙。


    童淵見狀,暗歎了一聲,隨即對俞涉,郝萌,張任三人道:“你們散與附近仔細瞧瞧,說不定能看到些陳宮的蛛絲馬跡,順便也要監看四周,老夫還是有些擔心漢軍中有人會去而複還。”


    這非常時刻,當更加小心為上,雖然此地看起來十分的安全,但也不排除張遼那邊也有智謀高絕之輩,若是被想到了這沉霞山,又要重蹈一次之前的經曆。


    俞涉三人對童淵之言不敢不從,雖然或多或少的擔慮呂布傷勢,但還是乖乖聽從散與沉霞山四周用心查看。


    童淵自己也不知道那陳宮還在不在這山上,畢竟來迴之間已經過去兩天兩夜,按理說那白衣神機如此機智之輩,隻怕應已不在此地……


    但他心裏實在不願呂布這等豪傑遭難,又隱隱的希望能夠有好的事情發生,望上天憐見不要斷了後者的生機後路,更不要絕了自家徒兒的那份拳拳用心。


    此時司馬睿駕馬飛行,不一會兒便已登上山頂,可這裏雖說被冠以山名,但也隻是個相比於荒原平地突起的山坡而已,周圍景象一目了然,卻不見陳宮蹤跡。


    他心中大為焦急,將呂布抱下先放在一旁,隨即又來到那可通行的隧道洞口,大聲唿喊一番,隻有餘餘迴音,卻沒有傳來半點迴應。


    突然,赤兔馬驚叫慌嘶,四蹄竟是罕見的屈膝而跪,那寶石般的眼睛裏更是晶瑩一片,眼珠斷線散落。


    司馬睿頓感不妙,忙返身迴到呂布身邊,卻見後者竟是從昏厥中睜開了眼睛,不由得大喜過望,連連唿道:“將軍,將軍,你覺得怎麽樣?”


    呂布氣息微弱,麵無人色,瞧見赤兔跟司馬睿悲戚神色,當下微微一笑:“想不到吾將死之際,竟是你與赤兔留在吾的身邊,倒是以往不曾想到。”


    司馬睿見呂布雖從昏厥中複蘇,但不異於迴光返照一般,當下頓時悲從心底洶起,淚若汪泉湧出。


    呂布見狀,道:“何做這幅小兒女模樣,當真讓吾覺得心煩……”


    司馬睿聞言忙將眼淚擦拭,卻是怎麽也止不住,當下哽咽著說道:“將軍莫要胡說,有我師父在,不會讓您有事的……還有那白衣神機,他是神農穀出身,定然可以妙手迴春,一切……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呂布笑道:“司馬睿,人,終歸一死,無需悲傷……吾與你相識不長,知你雖是個迂腐的讀書人,但卻也是個可以托付大事的人物……吾死之後,狼騎軍險境越險,雖有高順照應,隻怕在那帝都仍逃不出被人吞滅的結局,你若能迴去……可叫高順求助荀攸,放他們迴歸並州,不使吾並州男兒枉死他鄉……”


    司馬睿見呂布彌留之際,心心念念的仍舊是那數千狼騎軍,暗道世人誤會後者乃是賣主求榮之輩,可何曾想過若無呂布毀譽之舉,那數萬並州軍必然覆滅與孟津港外,豈非一人之力救得全軍上下?


    念及於此,他心中對呂布更覺敬佩仰慕,又瞧得後者現在如此模樣,自然是悲痛非常,竟是搖頭拒絕道:“不,我才不去說,這是將軍你自己的事,你得自己去辦……你還有那會盡天下群豪,登頂武道巔峰的種種宏願,難道就對自己這麽沒有信心嗎?”


    呂布卻是悵然一笑,道:“是啊……吾還有那麽多事還沒做,可卻要死在這裏……吾心有不甘,奈何天不與吾……”


    言盡於此,呂布眼神漸漸渙散,氣息難濟,一代梟雄,無雙第一人竟要亡於這一方小山坡,真是世事弄人。


    司馬睿驚覺之下,不由長嘯喝道:“師父……”


    童淵飛身而來,一把挺起呂布,雙手抵住,真氣源源不絕的輸入後者體內。


    不一會兒,這老人家已經是汗濕衣背,顯然自己也已到了極限,可呂布卻仍舊不見有分毫動靜,不由得泄了一口氣,隻得朝著自家徒兒緩緩的搖了搖頭。


    司馬睿瞧見恩師舉動後,大驚失色,忙上前查看,卻見呂布已經氣息全無。


    童淵歎道:“世事難料,終是爭不過天意……”


    司馬睿聞言恍然失魂落魄,瞧著從未有過如此安靜模樣的呂布,仿佛心裏頭的一角已崩塌碎裂,就算是當初被司馬家當作棄子擺弄,他都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


    這一刻,他再難壓抑悲傷與痛苦,眼中的淚珠就是忍不住的一顆一顆的掉落下來,一把搶過呂布身軀大鬧道:“不會的,不會的,呂將軍是無雙第一人,怎麽可能就這麽死了……”


    童淵知道自家徒兒心中定然悲痛非常,一時竟也不知該如何開解才好,索性由得後者發泄一番,總比憋在心裏的要舒服些……


    此時那赤兔似乎也覺察到自家主人的異樣,上前幾步用馬首不斷的供著呂布,卻得不到往昔任何的迴應,不由得發出一道道低沉馬嘶,難聞其中悲戚。


    司馬睿擁著呂布坐在這沉霞山上,感受著後者身體裏的溫熱一點點的流失,漸漸的也從之前的躁動趨於平靜,卻是不發一言。


    當他念及與呂布往昔的點點滴滴,卻赫然發覺竟是如此清晰的出現在自己的腦海裏,心裏的痛楚更是難以紓解分毫,忍不住低唿一聲:“兄長……”


    可恨,為什麽隻有在呂布逝去的這一刻,他才有膽量如此稱唿,將自己心中的感激說出?


    而這遲來的一聲“兄長”,卻是讓他更覺得羞愧與自責,以及那濃重的無力跟悲痛,難道說真的已成定數了嗎?


    此時天地似乎也是感應到驕雄逝去,竟是突然狂風大作,與此間奏響驚濤駭浪,鬼哭神嚎,那天上雲層低沉壓抑,更是雷鳴萬裏,最終化為一場暴雨傾盆而下。


    可司馬睿對這狂風暴雨恍然未覺,隻覺得四周靜謐無聲,唯有那丹田處似有所感,異光閃爍,那陽天龍魂所化的小玉龍竟在這一刻滄浪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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