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莽之中,一駕馬車緩緩行來,略有顛簸。


    駕車者雙鬢花白,目光迷離,發須在隨風飛舞,衣袍在獵獵作響,偶有鼻涕飛懸,總會被他在有意無意中甩飛在這片天地之間。


    不用多說,此人正是與益州蒲元合稱兵家雙尊之一的馬鈞,這當世的鑄兵大師,機關大師,無論是在草莽武道,還是諸子百家中,他的身份都極為崇高。


    隻是在這荒郊野外,管他個什麽身份,在這裏都是個屁。


    這沙塵要吃得,這夜涼要受著,這會兒還得當著馬夫,醫師,夥夫,身兼數職,也真是難為他了……不過這老頭兒的神色卻是極好,似有一種魚入大海,鳥歸山林的暢快。


    過了一會兒,坐車裏又傳來一陣急促的咳嗽聲,聽著聲音可不太妙,斷斷續續中顯得有些有氣無力。


    馬鈞趕忙在一旁停車,隨後準備入內查看司馬睿的傷情,隻不過一掀開那車簾,那股濃重的藥味夾帶著幾分惡臭迎麵而來。


    雖然他每日裏都要聞上好幾迴,可仍舊受不住這味道,可偏偏車裏的傷員受的乃是外傷,這檔頭吃不消涼風,隻能將這空間最大程度上維持一個封閉的狀態。


    他在外深吸一口氣後,扯來厚布遮住了麵目,希望能夠減弱一點這股難聞氣味對他的傷害,隨即哭喪著個臉說道:“臭小子,現在你可真成了個臭小子,感覺怎麽樣?”


    司馬睿挺了挺身,在這兩日的行途中,他的傷勢恢複的相當不錯,甚至已經出乎了他的意料。


    這完全得賴相思蛛的奇效,在麒麟果的催化下,他的恢複速度幾乎是常人的三五倍。再加上馬鈞在旁照料,他現在的四肢已經恢複了知覺,偶爾還能下車走上幾步,不過要是想跟別人動武,那可就暫時沒有這個可能了。


    每次見到馬鈞這副妝容,司馬睿總忍不住想要發笑,可又擔心惹惱了這老頭兒,所以隻能強忍著笑意,道:“感覺還不錯……先生,你要是忍得難受,就把窗簾打開吧,我現在可沒有那麽弱不禁風了。”


    馬鈞白眼一翻,氣唿唿的罵道:“臭小子逞什麽能,你雖然有相思蛛跟龍魂兩大隗寶護體,但畢竟之前失血過多,加上這兩日不曾好好休息隻顧著顛簸趕路,這傷勢沒有惡化也真是謝天謝地,可不能再肆意妄為了,否則老夫的這一番辛苦豈不是白費了……”


    司馬睿微微一笑,道:“先生說得對,隻是我這心裏著實擔慮得很,若不能早日趕往潼關相助恩師他們,我實枉為人子……”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馬鈞見司馬睿如此忠孝,心頭也是大受震動,但臉上仍是露出不屑神色,故意說道:“就你現在這軟腳蝦的模樣,怎麽去幫童淵他們,到時候別說那些羽林衛,就是老頭子我都能輕輕鬆鬆的碾壓你……”


    司馬睿打趣道:“是是是,先生神功蓋世,自然可以無往不利,到時候可得多多依仗您的神威。”


    誰知馬鈞聞言臉上卻是一紅,他也知道自己武技低微,與呂布,張遼相比更是天與地的懸殊,隻怕在這樣的武者手上都還挨不過一招。


    但宗師有宗師的威風,弱者也有弱者的尊嚴,當下這老頭兒有些惱羞成怒的喝道:“哼,要不是老夫身邊這唯一的相思雌蛛被你小子給吞了,我好歹帶著幾架傀儡者來,就是任他千軍萬馬……本宗師也微微一笑,巋然不懼。”


    司馬睿聽了後心情起了沮喪,不禁喟然長歎道:“哎,這雌蛛留在我體內實在是暴殄天物,也不知道找到呂將軍他們的時候,我能夠恢複多少實力……”


    馬鈞趁機勸說道:“所以啊,今晚不管怎麽說也不能再趕路了,否則就算你追到了呂布他們,也起不了半點作用,反而會成為他們的累贅。”


    一個羸弱的老頭兒,一個重傷的少年郎,兩個人雖然心裏頭都壯誌淩雲的,可真一想到即將要麵對的險境,就不由自主的閃過些無力感,可不要因為自己的無能反而是去拖累了呂布他們。


    二人一時無語,各懷心思。


    無聲中,馬鈞先是履行著作為醫師的責任,仔細的將司馬睿的傷勢檢查,在確認無誤後便鑽出車外繼續他車夫的身份。不過為了顧及車內的傷員,他的行進速度不自覺的放緩了一些。


    好在天黑之前,他們順利的趕至臨近的縣城,準備隨便尋一間酒家弄點熱乎的東西吃吃,然後再好好的睡上一覺,以彌補這兩日損耗的精力。


    誰知二人才剛一入酒家,就聽得一人歡喜的叫喊道:“司馬睿……”


    司馬睿聽得這聲音粗狂有力,當下循著聲道看去,果見了一名魁梧大漢,亦是喜道:“俞涉前輩……”


    俞涉見到司馬睿後,神情甚是開懷,忙起身相見,卻發覺後者神情萎靡,且身上帶著一股藥味,當下皺眉道:“怎麽,你受傷了?”


    司馬睿苦笑道:“不礙事,隻是些皮外傷。”


    誰知俞涉卻是虎臉一沉,道:“到底怎麽迴事,什麽人竟把你傷成這樣?”


    因跟司馬睿一見如故,雖是萍水相逢,但此時他已動了替人出頭的念頭,臉上也不由得露出憤慨神情。


    司馬睿見俞涉如此較真,心裏也有幾分感動,畢竟不是什麽人都可以做到兩肋插刀的份上。


    但是因為涉及到的乃是兇名在外的羽林衛,所以他不願後者牽扯其中,免得生出不必要的大麻煩。


    畢竟滿寵作為羽林衛中舉足輕重的一位高手,他的死必然會引起一係列的連鎖反應,雖然當時隻有司馬睿跟馬均兩個人在,但誰也不能保證暗中會不會存在著第三者……


    於是他想了想後,隻說是遇到了幾個想要渾水摸魚的武道高手,但是在經過一番“艱苦卓絕”的鬥爭之後,以本方重傷,敵方身亡的結果告一段落。


    最後,他長歎說道:“逝者已矣,不管那些人生前如何不堪,如今都已一筆勾銷,況且我這不是好好活著呢,還請前輩不必擔心。”


    俞涉見司馬睿含糊其辭,心裏自然也有一點點的懷疑,但是既然對方不願講,自己總不能去強迫吧,於是就此打住這番詢問。


    就是不知道是什麽人,敢在童淵的眼皮子底下,對一位槍宗弟子出手?


    ——奇怪,童淵怎麽沒跟司馬睿同行?


    他驚疑中才發覺槍宗之主並未在場,取而代之的乃是一個陌生的老頭,雖然這老者麵貌略顯虛浮,衣著樸素,那稀少雜亂的發髻看起來也有幾分滑稽,但隱隱的卻是給人一種淵渟嶽峙的感覺。


    因為這少年身邊的人就沒一個簡單的,所以他不敢怠慢,輕聲問道:“司馬睿,這位老人家是……”


    誰知司馬睿聞言,竟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不由得將目光打向馬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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