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明月撲進莊氏懷中,痛哭失聲:“母親,父親一心想攀附林佳,可是人家根本不願意啊!三年,要我等三年,三年後林佳若是再有小公子出生,我是不是要再等三年?”


    於一舟在外聽得清清楚楚。


    他自然知道所謂的三年時間是林佳的推脫,可他就是要逼著林佳主動求娶他的女兒!


    想到這裏,於一舟拂袖而去。


    莊氏抱著女兒,暗自下了決心:這玉氏和林蔭那小崽子,是絕對不能留了!


    第二天清早,白玉明騎馬前往翰林院的路上,被一個小廝攔住了。


    小廝遞給他一封信之後就鑽入人群中不見了。


    白玉明撕開信封抽出信紙,一目十行看罷,又裝了迴去,放進了懷中。


    這就是李瑞想要的東西,居然這麽快就得到了!


    可是不知為何,白玉明心裏莫名有些難過。


    他一夾馬腹,繼續向前而去。


    下朝後林佳沒有去外書房,直接迴了聽鬆院。


    玉梔上午帶著林蔭在庭院裏玩了半日,見林蔭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便讓奶娘帶著林蔭睡去了,她自己則坐在明間品茶。


    剛接過錦兒奉上的茶盞,玉梔便聽到外麵傳來李繁星的聲音:“啟稟姨娘,白公子昨日給您買的幾樣香膏,讓屬下給您送過來!”


    玉梔聞言歡喜極了,忙道:“送進來吧!”


    一看盛香膏的那些小玉盒,玉梔便知這是春柳樓出產的上好香膏,便命人拿了靶鏡,對鏡一一試了起來。


    寒林在一邊看著,笑盈盈道:“姨娘,我覺得那盒玫瑰香膏最好,又潤又豔麗!”


    玉梔點頭微笑,自己選了四樣香膏,剩下的四樣放在那裏,叫了錦兒、寒林、葉靈和葉碧過來,讓她們一人選一樣。


    眾人分了香膏,正在說話,外麵便傳來一陣腳步聲。


    玉梔一聽便知道是林佳心中歡喜,心跳也有些加快,起身快步走到門口,掀起碧紗簾往外看。


    林佳正登上台階,抬眼見玉梔迎了出來,不由微笑。


    玉梔嫣然一笑,快步迎了上去:“阿佳!”


    錦兒寒林她們也都跟了出來,齊齊屈膝行禮:“見過大人!”


    林佳見玉梔滿頭珠翠烏發如雲,眉目如畫肌膚晶瑩,仿佛帶著一層瑩光,唇色豔麗瑩潤,一顆心頓時軟成了蜜水。


    他伸手握住了玉梔的手,柔聲道:“阿蔭呢?”


    玉梔一邊隨著林佳往明間走,一邊道:“我陪他玩了半日,把他累得夠嗆,跟著奶娘睡去了!”


    林佳與玉梔正在明間品茶說話,李瑞便過來了:“大人,屬下有要事稟報!”


    玉梔見狀,忙吩咐錦兒等人退下。


    待侍候的人都退下,李瑞這才正色都:“大人,姨娘,羽衣衛和懿寶樓都傳來消息,大批歸真教徒湧入京城,其中京城歸真教徒的頭目正是在西街開酒店的白旗木,而且他們應該在準備暗殺大人!”


    玉梔聞言看向林佳。


    林佳安撫地看了玉梔一眼,抬眼看向李瑞:“消息準確麽?”


    李瑞點了點頭,道:“羽衣衛在白旗木那裏有內線,據內線傳來的消息,歸真教預備在您上朝的時候實施暗殺!”


    林佳聞言笑了,道:“既如此,那我就遂了他們的心!”


    玉梔忙道:“阿佳,你要用自己做魚餌麽?這樣太危險了!”


    林佳伸手握住了玉梔的手,微微一笑道:“李瑞,你等一會兒就去調來羽衣衛、懿寶樓和禁軍的高手,喬裝改扮跟著我,另外從明日開始,我出門時的隨從稍加減少,迷惑歸真教!”


    他端起茶盞飲了一口,含笑道:“咱們趁這個機會,引蛇出洞,把歸真教在京城隱藏的勢力徹底拔起!”


    玉梔還是覺得有些危險:“阿佳,這樣太危險了!”


    林佳捏了捏她的手,低聲道:“到時候我會安排好人手的,你放心吧!”


    李瑞見玉梔一直看著林佳,眼中滿是擔心,忙道:“姨娘,我會貼身保護大人的!”


    玉梔聽了,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與林佳和李瑞商議細節。


    談完這件事,李瑞又掏出一封信奉給了林佳。


    林佳和玉梔一起看罷信,都有些吃驚,兩雙眼睛齊齊看向李瑞。


    玉梔詫異道:“於明月如何會給我哥哥寫信?”


    李瑞這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玉梔聽了,心裏也說不出是什麽感覺,有酸有澀有感動,片刻後道:“我哥哥是怎麽想的?”


    李瑞看了林佳一眼,見他麵無表情,忙道:“白大人自是以大局為重!”


    林佳收起了這封信,淡淡道:“若是他真的喜歡那於明月,我倒是可以撮合他們!”


    玉梔聽了,沉吟片刻,這才道:“等我問過哥哥再說吧!”


    過了幾日便到了金女醫休沐的日子,她閑來無事,預備去延慶坊逛一逛,好給遠在越州的女兒購買一些首飾做嫁妝。


    金女醫一出林府,就被人盯上了,一個青衣白裙的中年女人跟上了她。


    金女醫毫無察覺,散步到了延慶坊,便專找那些珠寶樓閑逛。


    進了一家名叫和傅祥的珠寶樓之後,金女醫正在看赤金嵌寶的鐲子,不防旁邊忽然有人和她搭訕:“您就是金女醫吧?”


    金女醫一愣,抬眼看了過去,沒說話。


    和她搭話的女人發髻上帶著金釵,穿著青色繡花緞夾衣,係了條白綢裙子,顯得很是利落。


    見金女醫沒有否認,她便笑從袖袋裏掏出幾張銀票,遞給了賀傅祥的夥計:“這對鐲子我替金女醫買下好了!”


    金女醫到底是經曆過世事的人,思索片刻之後道:“您是——”


    像這樣一出手就是二百兩的銀票,怕是要收買她!


    那中年女人眯著眼睛笑,輕輕道:“賀傅祥旁邊有一座周家茶樓,我們去哪裏談吧!”


    金女醫略一沉吟,道:“好!”


    金女醫隨著那中年女人出了和傅祥,進了和傅祥旁邊的周家茶樓。


    兩人進了周家茶樓的雅間。


    待跑堂的上了茶退下,那中年女人從懷裏掏出一個玉色繡囊,從繡囊裏掏出了一支精致的赤金鑲紅寶石鳳釵和一對赤金鑲紅寶石耳墜,嘴角噙著一絲得意的笑,輕輕放在了金女醫麵前。


    金女醫眼睛盯著這些首飾——鳳釵上的紅寶石最大的有花生米大小,最小的也有綠豆大小,殷紅瑩澈,晶瑩剔透,令人心動;而那對紅寶石耳墜上的寶石呈現菱形,用赤金鑲嵌,美得令人心醉。


    她看了半日,這才深吸一口氣,抬眼看向這個不起眼的中年女人:“您想要我做什麽?”


    那女人笑容和煦:“我聽說一歲內的小孩子,命是最薄的,說不定睡覺時受點涼,或者奶娘的乳汁有什麽不妥,小孩子就沒了!小孩子沒了也就沒了,大人再傷心又有什麽法子?”


    金女醫聽明白了,臉一下子變得蒼白,嘴唇的色澤也變得淺淡了。


    她伸手摸了摸那支鳳釵,盯著那女人的眼睛,低聲道:“如果是我正在照顧的那個小孩子,他將來擁有的極有可能是我們大周的錦繡山河,這點東西,就想買這樣一個貴人的命,嗬嗬!”


    那女人聽金女醫這樣說,便知道金女醫是可以收買的,便笑著道:“女醫想要什麽?”


    金女醫垂目思索了片刻,道:“和傅祥的首飾我瞧不上,我是要給閨女置辦嫁妝的,懿寶樓就在前麵不遠,不如您和我一起去懿寶樓,我選一套藍寶石頭麵,您幫我付賬!”


    中年女人一聽,在心裏忖度了一下——莊氏給她三千兩銀子,即使給金女醫再買一套藍寶石頭麵,也不過一千多兩銀子,她還能落一千兩。


    計議一定,中年女人當即道:“金女醫爽快,我這就陪您去懿寶樓!”


    金女醫心中歡喜,麵上卻不動聲色,隨著中年女子起身出了周家茶樓,往懿寶樓去了。


    到了懿寶樓,金女醫直接對懿寶樓的夥計說道:“我想看看藍寶石頭麵,那一套上好的送出來我看看吧!”


    那夥計見大生意上滿,自然熱情得很,當即請了金女醫和那女人進了樓上的雅間。


    一進雅間,金女醫便一下子擋在了門後,指著青衣女子大聲道:“我是樞密使林佳林大人府上的女醫,這是要挾我的壞人,快把她抓起來!”


    青衣女子一下子愣在了那裏,她不過是莊氏的陪房,哪裏經曆過這樣的陣仗。


    那夥計一愣,不過一聽是林府的女醫,當即上前製住了那女人,便喊人進來。


    半個時辰後,一輛馬車載著金女醫和用繩子捆綁著的青衣女子進了林府。


    李瑞很是重視,把這青衣女子交給了寒鴉去審訊,自己卻帶著金女醫見玉梔去了。


    玉梔正在見宮中劉昭儀的貼身女官薑女官。


    如今永泰帝不怎麽幸宮妃,不過宣幾個舊日嬪妃作伴,其中最常宣召的便是杏雲閣劉昭儀。


    劉昭儀早看清了形勢,為了日後的榮華富貴,便開始巴結玉梔,常常派親信來林府見玉梔,傳遞些消息。


    玉梔雖然不需要劉昭儀的消息,卻也明白這樣的人不能得罪,因此頗為敷衍,不但親自見了這個薑女官,還賞了一對赤金鑲綠寶石的花鈿給了這薑女官。


    李瑞過去的時候,玉梔正送薑女官出來,正好與李瑞遇上。


    那薑女官自恃是皇帝寵妃的貼身女官,待玉梔有些不尊重,握著玉梔的手笑著說話。


    李瑞一見,眼神冰冷掃了過去。


    薑女官是認識李瑞的,見李瑞眼神不善看向自己,頓時背脊冒出一層冷汗,心中暗暗叫苦:今日怎麽碰上了這煞星!


    她忙鬆開了玉梔的手,急急道別而去。


    李瑞看著她的背影,“哼”了一聲。


    玉梔失笑,道:“她好歹是劉昭儀派來的,你這是什麽態度?還不把人嚇走了!”


    李瑞冷笑一聲,道:“這樣的人,居然敢拉著你的手——”


    玉梔見他猶自恨恨,心裏覺得好笑,忙叫了李瑞進來:“有什麽事?”


    李瑞忙叫了金女醫過來,把那青衣女子收買金女醫的事情說了。


    玉梔一聽,當即沉默了下來,片刻後道:“好好審問,一定要找出背後的黑手!”


    李瑞答了聲“是”。


    玉梔又交代了一句:“要活口!”


    李瑞答應了一聲,自去安排去了。


    玉梔這才鬆了一口氣,起身走到金女醫麵前,當下就要盈盈拜倒。


    金女醫忙扶住了玉梔:“姨娘,這不敢當!”


    玉梔雙目含淚看向金女醫:“您是我的阿蔭的救命恩人,您的恩情,我永世不忘!”


    金女醫心裏也有些激動,當即道:“姨娘,您不知道,李瑞李管家救了我全家,我傾盡全力,也會保護小公子的!”


    玉梔再三道謝之後,吩咐寒林:“把大人新給我的那個檀木匣子拿過來!”


    寒林很快便把一個精致的雕花檀木匣子拿了過來。


    玉梔摁開消息,含笑讓金女醫看。


    金女醫定睛一看,見那匣子內鋪設著精致的黑緞,黑緞上擺著一副亮銀鑲嵌的金剛石頭麵,金剛石粒粒璀璨奪目,實在是華美之極。


    玉梔把這錦匣雙手捧給了金女醫,含笑道:“聽說您有一個正值婚齡的女兒,這是我給她的陪嫁,請不要推辭!”


    金女醫自然知道這套金剛石頭麵,是用產自波斯的金剛石鑲嵌而成,這一套頭麵怕是要值京城的一個宅子了,玉姨娘出手可是夠大了!


    她正要推辭,玉梔濕潤的眼睛親切地凝視著她,柔聲道:“你知道,阿蔭就是我和阿蔭他爹爹的心肝寶貝,這是我的謝禮,再推辭可就不對了!”


    金女醫這才收了下來。


    玉梔又溫聲問道:“不知令愛如今可定下親事?”


    金女醫笑了:“姨娘,還未曾呢!”


    玉梔笑了:“若是不嫌棄武將的話,把令愛帶過來,大人軍中未婚將軍和校尉甚多,到時候讓令愛選一個!”


    金女醫沒想到居然有這樣的恩典,當即起身跪下:“多謝姨娘!多謝姨娘!”


    她以前給女兒計劃的最好的成親對象也不過是鄉紳之子而已,沒想到玉梔肯做主,這樣她的女兒可要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玉梔微微一笑,道:“幫過我的人,我自然會傾力迴報!”


    天還沒黑,那邊寒鴉便審出來結果。


    那青衣女人是宰相於一舟的夫人莊氏的陪房,丈夫姓曲,是莊氏陪嫁莊子的管事,宰相府都叫她曲三家的。


    這次來見金女醫,是因為莊氏命她丈夫曲三去找殺手刺殺玉梔和林蔭,誰知那殺手行會收了訂銀之後,卻遲遲沒有行動,莊氏著急,便想出了讓她收買金女醫謀害林蔭的法子。


    玉梔聽了寒鴉和李瑞的迴稟,當即道:“隨我去外書房!”


    李瑞寒鴉齊齊答了聲“是”。


    此時林佳正在外書房見人。


    白玉明為他引薦了同窗好友,年輕的禦史秦秀川。


    秦秀川這兩年一直在收集於一舟賣官鬻爵的證據,苦於沒有門路呈上,因此白玉明帶他來見林佳。


    林佳正在收集於一舟的罪證,因此立即接見了秦玉川。


    秦玉川是一個中等身材五官平淡的青年,他行罷禮,便把一捆卷宗奉給了林佳。


    林佳一一翻看,發現秦玉川確實收集到了許多罪證。


    他微微一笑,道:“秦大人,我會派人一一查證的,請秦大人靜候佳音!”


    秦玉川一臉平靜:“大人,秦某的大哥被於一舟排擠,以致鬱鬱而終,隻要能報秦某家仇,秦某敢為大人驅遣!”


    林佳剛送走秦玉川和白玉明,玉梔便浩浩蕩蕩帶著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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