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端和一件黑色圓領衛衣,兩臂袖子已卷了上去,今天戴了塊白盤朗格萬年曆,手裏拿著一隻pp尺寸很小的盒子。


    宋庭庸正蹲在冰箱前狂掏徐蘊申這個家裏的橘子。


    蔣端和手臂搭在冰箱門上,和宋庭庸一高一低說著什麽。


    宋庭庸笑著仰頭看他,手往後邊指。


    蔣端和把那小盒子懟在島台上,翻箱倒櫃開徐蘊申家裏的櫥櫃,找出來個大盤子,放在島台上。


    宋庭庸揪著塑料袋往盤子上倒小橘子。


    蔣端和家裏大家族,他爸兒子女兒十個。


    公司裏全是親戚,叔叔舅舅小姨嬸嬸。


    蔣端和是會迴國正經會叫朋友一起進茶樓看京劇,他爸也是會正經請戲班進家門唱戲,蔣端和最愛《捉放曹》。


    宋庭庸不樂意參與他這種活動,宋庭庸一般跟秦蓁在北美找個德雲社巡演,解決一下文化娛樂需求。


    蔣端和是烤金瓜群的常駐成員,偶爾閃現農家樂,烤金瓜平均年齡比農家樂大。


    宋庭庸堆了一盤小橘子。


    蔣端和走前邊,把陽台門再拉開了一點。


    宋庭庸跟後邊,一手扳陽台門,開出來能容兩個人通過。


    平台沙發上喬植卿已經在高瑜身後裹著兩個毛毯,縮成一團抱著高瑜,他手臂環著她,頭倚在她肩頸處打盹。


    高瑜瞧見蔣端和笑了,蔣端和笑盈盈迴她,“小瑜。”


    蔣端和在二人身前停步,手心順了順喬植卿頭發,笑道:“看給孩子困的,還不放他迴去睡覺。”


    宋庭庸把一盤小橘子放在茶幾上,在兩個人邊上落座。


    高瑜叫喬植卿輕壓了一下,兩個人微微前後晃了晃,高瑜手裏舉著手機,手機屏幕亮著,她抬頭仰視蔣端和,嫣然笑道:“和和!”


    蔣端和笑容粲然,“哎!”


    他嘖嘖地讚歎著搖頭,轉身找橫條躺椅坐,“小瑜聲音太好聽了。太入耳了。”找著找著掏出來個綠煙卷盒子,一隻紅色塑料打火機。


    宋庭庸正好看著,“你…農家樂禁這個…”說著轉頭瞥了高瑜喬植卿一眼。


    蔣端和坐著點頭笑了,快速把煙卷插迴煙盒,掏出來個深紫金字的煙盒,習慣性地禮貌性地問幾個人要不要。


    喬植卿低聲問了高瑜兩句,而後從高瑜身上移開,卷著毛毯挪到宋庭庸身後,換宋庭庸掛著,靠在宋庭庸右後背。


    蔣端和彎腰俯身,替高瑜點煙,一手擋著風,紅色塑料打火機嗒的一聲。


    喬植卿攬著宋庭庸看著。宋庭庸麵前茶幾一疊小橘子,在旋小橘子。


    跳動的火苗,高瑜吹出一口煙,蔣端和直身,高瑜後靠。


    蔣端和往橫條躺椅過去坐下了。


    高瑜望著他問,“和和為什麽這麽emo?”


    蔣端和架著腿,胳膊肘抵在躺椅扶手,小臂支著,舉著煙,望著遠方罵道:“娘的,別提了,一堆爛事兒!邱莘叫東南亞詐騙團夥兒給他娘的詐騙了,詐走了二十萬刀兒,他媽媽被詐走人民幣三百萬!”


    喬植卿麵向高瑜,抬自己手,食指和中指稍稍分離,凝視著高瑜手裏的煙。


    高瑜迴看他,捏著煙頭把煙遞給他。


    喬植卿拿了煙皺了皺眉,正想往自己唇邊送,停頓了一下,夾著煙的左手往前送,把煙送宋庭庸眼前去了。


    宋庭庸正剝橘子,餘光注意到瞥了一眼,把橘子皮往桌上小垃圾桶裏丟。


    和天下煙很重,宋庭庸一般不抽。


    他接了煙抽一口,煙已燒去了一段,把煙往小垃圾桶上邊伸,彈了下煙灰,他就一直舉著,要落煙灰就彈掉。


    蔣端和蹙著眉眺望遠方搖了搖頭,攤單手說,“現在人已經離境了,找不著了,報警了。他爸都不管他,他媽急得快哭死了,人民幣就他媽媽轉出去的,盡力我往哪兒盡力。”


    宋庭庸抬頭看了蔣端和一眼,手裏那支煙快燒完,他抽掉剩餘部分把煙按在煙灰缸裏,“他被詐騙關你p事啊??”


    蔣端和嘶了一聲,立即撐著坐了起來,眼刀插在宋庭庸身上,“說話怎麽這麽衝?”


    宋庭庸日常氣場比蔣端和弱幾個度,默不作聲自己吃橘子。


    蔣端和朝著他訓斥:“你跟他不熟不代表我跟他沒交情啊?”


    蔣端和思索半晌,“我給我大伯打電話,我讓我大伯速速給大使館寫信!沒用,又不是創死人了,找不找的又不是我。”


    宋庭庸笑了聲,“虞嘉言丟護照大使館都不管,大使館能飛東南亞給你撈人?”


    蔣端和起身看著手機走過來,抽完最後一口滅掉,把手機調了個方向,握著輕輕敲了敲宋庭庸身後毛毯裏的喬植卿。


    喬植卿冒出頭來,接過蔣端和手裏手機,皺著眉翻了翻,納悶道:“你不問他你問我?”


    宋庭庸微愕,凝眉看了看喬植卿,打量過高瑜的神色,高瑜依舊一副官方笑容,再看蔣端和,蔣端和正叉腰煩躁盯著手機屏幕。


    喬植卿要遞給宋庭庸手機,宋庭庸不接擺擺手,“我管不了。”


    高瑜微笑道:“...司與京被他罵走了,你叫司與京下場毒蟲池給你撈人。”


    蔣端和從喬植卿手裏接過手機,看著手機屏幕單手叉腰麵色凝重,“司與京?司與京人呢?”


    “司與京知道他爹已經瘋了嗎?”


    “每次我快把司與京的事兒給忘了的時候,就有人來問我司與京家的事兒,還問我司與京找我借錢了沒有。”


    “他爹太頂了,誰家金融機構的麵子都不看,全逾。”


    “還好他還我錢了。”


    蔣端和調了屏幕要給宋庭庸看,“你看看,挨個兒逾期。”


    “我看了。”宋庭庸抬眼意思一下,往垃圾桶裏橘子皮,“秦蓁給我他黃金etf了,我有空給它兌掉弄迴國。”


    蔣端和愣了一下,目光追視著宋庭庸,多次欲言又止,這樣也沒問什麽。


    “我就想不明白了,有錢為嘛還要逾期?除了精神失常我已經想不到其它合理的解釋了。”


    宋庭庸吞著橘子看他要迴躺椅坐,伸雙臂意思讓他過來。


    蔣端和沒看見,宋庭庸拍了下手,蔣端和迴身迴去,他把手機頁麵切迴自己和邱莘母親微信對話記錄給宋庭庸看,“錢沒了就沒了,人找不著了...你說這怎麽整?”


    宋庭庸接過手機往前翻了翻聊天記錄,不耐煩道:“腦殘。詐騙還能被詐到。”


    蔣端和嘖一聲,雙手叉著腰的手左手稍往上移了下,朝著宋庭庸數落道:“你就沒被騙的時候是麽?”


    宋庭庸:“對。從來沒有。”


    蔣端和:“尋人啟事…這出多少錢合適?”


    喬植卿搖著高瑜,悄聲說,“小瑜小瑜...你看他襪子!”


    高瑜順著喬植卿的目光,邊上宋庭庸,往下看,tomford皮質短靴,那玩意兒真的不隻出香水。襪子是藍色底,斜著排列著開心小黃人圖案。


    宋庭庸:“找到人的,把人帶迴來給你放眼前的,市場價二十萬刀兒。”


    蔣端和:“靠,真貴啊?”


    宋庭庸:“你還想跟我aa啊?我跟他又不熟。”


    喬植卿撐著沙發探臂伸手揪住宋庭庸襪子邊緣,輕輕扽。


    “你找他媽媽報銷不得了。”宋庭庸正和蔣端和說話,愣停低頭看去瞬間嚇得魂飛魄散,猛地站起來連連往右側撤,話也跟著亂丟,“你他媽?!”


    高瑜樂了,她輕笑止不住,連連拍手。


    蔣端和笑了,“嗬嗬,喬植卿..喬植卿可會捉弄他了。”


    宋庭庸站在邊上疑惑看著喬植卿,“你欠打?”


    喬植卿聲線恢複,伸胳膊給宋庭庸,“來,打。”


    宋庭庸抓了他胳膊把他整個人往沙發上按,“他自從睡了一覺兒起來他就開始瘋狂撒嬌。”


    宋庭庸聚會完不願意迴家。


    宋庭庸失魂落魄的,但他也沒說什麽,自顧自翻自己手機通訊錄。


    地庫。


    先前送給喬植卿的ftype安安靜靜停在遠處,宋庭庸站著看。


    宋庭庸的奧迪,rs7,車燈從裏往外閃,從外往裏填。


    喬植卿拉車門,地上投出rs標,最左側紅色小方塊。


    白內,兩個人坐進去扯安全帶,後視鏡掛著一隻持劍卡比玩偶。


    喬植卿按引擎按鈕,叮一聲,轟了一聲聲浪,緊接著被蔣端和大牛的聲浪徹底蓋了過去。


    車燈一晃。


    蔣端和的白色大牛在他們車麵前轉彎,蔣端和一手搭在方向盤上,自側車窗朝兩人恣意笑著招了招手。


    高瑜的黑色lexuslc五百h,她也開很快,排蔣端和車後邊。


    喬植卿按屏幕,觸控的聲音。


    宋庭庸疲倦往屏幕右上方長按,車尾翼小翅膀打開。


    距離市區很有距離,路上車很少。


    死一般的沉寂。


    喬植卿:“七點多的時候,mahson給我打過電話。”


    他念念道:“怎麽辦,好像真的創到混黑的了,我還念書嗎?我要不迴國吧?”


    宋庭庸坐直了側身看他,“我們為什麽後續把這事兒都給忘了?”


    喬植卿:“大猩猩跟他們一夥兒的,沒完沒了了。認錯了,認個錯,有辦法嗎?”


    宋庭庸:“我就是叫人打死在這裏我也絕不可能跟這幾個畜生認錯兒!!”


    喬植卿:“實在不行。叫你爹來收拾吧。“


    宋庭庸實在覺得有點寒心,“什麽髒水都往我身上潑,你也還有良心嗎?!!我有錢我有律師誰跟你講律師?我能收拾所有事嗎??”


    喬植卿:“我認了。我一條命夠賠的了吧?”


    宋庭庸笑出聲來,“…你命是真賤啊!”


    喬植卿蹙眉笑了,“…要不買件防彈衣吧?”


    說著單手當即開手機亞馬遜上搜防彈衣,搜完立即鎖屏,“防彈衣都要四千刀?!”


    宋庭庸脊背直著,頭歪著,“你開慢點,你想飆死誰?”


    喬植卿沒好氣道:“你開車太慢。”


    後來宋庭庸說:“我缺錢。”


    “我缺一千五百萬美金。”


    喬植卿問:“你不前幾天還跟你媽嚎一千五百萬美金你家不差嗎?”


    宋庭庸迴:“他們後麵要用錢,我家要出錢。”


    “沒有一千五百萬美金了。”


    “沒有了。”


    喬植卿問:“什麽?”


    宋庭庸:“上市公司。”


    “窮死了。”


    “賣身個體戶兒。”


    “賣房子了。”


    “我賣房子供自己上學。”


    喬植卿大為不解,“你冷靜一下吧?”


    宋庭庸:“我要不延畢吧?我再多讀一年?”


    喬植卿:“那你瘋狂壓縮本科時長為什麽?”


    宋庭庸:“不知道。為了學那些榜單二代吧。”


    喬植卿:“有病?”


    宋庭庸:“mit拒我了,再不砸錢斯坦福一樣拒我。”


    喬植卿問:“你拿著三點九的gpa你說要砸錢進斯坦福?你知道三點九哪個學校不能進?”


    “哪有那麽好進?!哈佛麻省斯坦福批發來的嗎?!”


    宋庭庸慍怒笑著說:“全球的學校三點九一抓一大把,人都有錢,人爹媽砸錢還不會?都給你擠下去,你以為分高學習好就能進?”


    “可這又不是本科,申個碩士有那麽難?”


    喬植卿比宋庭庸還理直氣壯,“你已經投了?你前兩天不還說你推薦信一封沒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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