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殿多年未有人住,好在這裏本就是太上皇應該住的寢殿,內務府隨時也派人打掃著。


    福喜隨便指揮著幾個宮女太監,很快就把宮殿裏麵徹底清洗了一遍,再換了新的床單被褥,擺上楚辭自己的東西,就可以入住了。


    楚辭倒也沒有尊敬先人之類的想法,把自己不喜歡的擺設通通扔到了庫房裏頭,擺上了他收藏的玩意兒,頓時就覺得心情舒朗了。


    流雲殿內還有一個大荷花池,一片空地,隻是現在還是深冬,水麵上隻餘下了幾片殘葉,地上也光禿禿的,枯草上還積了一層雪。楚辭見了就心生歡喜,想不到前任太上皇還挺有風趣兒的,還在這裏玩什麽歸園田居?


    繞著那塊不算太大的土地走了幾圈,楚辭就發現了一些幹枯的菜葉子。還有人在這裏種菜?楚辭也沒有多想,應該是哪個守宮殿的老太監種上的吧。


    “太上皇陛下。”福喜灰頭土臉的跑過來了,“您既然不要人伺候,那就得幹活!”


    楚辭幹巴巴的眨了眨眼睛,“福喜啊,你這是想要欺壓主子嗎?”


    福喜撇撇嘴,他已經明白楚辭的德性了,“有本事別遣走了奴才手上的小太監,不然您就等著餓肚子吧。”福喜哼了一聲,甩著帕子扭著腰就走了。


    楚辭目瞪口呆,好你個福喜,居然敢甩他的臉子!不就是把他手下幾個小太監趕走了嗎?至於這樣?


    楚辭摸了摸鼻子,甩了甩袖子把雙手負在身後,他非得好好教育教育福喜不可,得讓他知道,倒底誰才是主子。


    楚辭明麵上隻在流雲殿留下了三個人,一個就是老太監福喜,還有兩個小宮女,百合和牡丹。


    這兩個小宮女也是楚辭精挑細選的,原本隻是一個三等的粗使婢,被楚辭提拔上來,還賜了名字。


    他身邊原本的人都被他遣散了,以前他不想惹急了那些人,就算知道身邊人有別人的釘子,也沒有處理。現在好了,他完全無所顧忌了,幹嘛還要留著那些人給自己添堵?


    福喜那麽不滿,也是因為他可以壓榨的人沒了,偏偏楚辭還不願意多添人,隻有兩個小宮女。那兩個小宮女還得伺候楚辭,哪裏能拿來給他壓榨?


    不過,殿門口倒是有龍虎軍,福喜也沒膽子去指揮他們,隻得對楚辭發脾氣。他也想試一試楚辭的底線。


    楚辭看穿了福喜那點小心思,也不以為意,他又不是暴君,不會把福喜怎麽樣的。


    當天夜裏,新鮮出爐的太上皇的流雲殿就被人給爬牆了。


    影一發現爬牆的是個熟人,也就放過了他,沒讓他被牆角下的陷阱紮成篩子。


    楚辭正在品嚐福喜做的飯前點心。


    還真別說,老太監的手藝果然有一套,明明隻是普通的綠豆糕,卻香得不行。楚辭本來就挺愛吃甜點的,福喜把碟子送了上來,楚辭就完全停不下嘴了。


    “嘿,給本公子留點兒!”楚辭麵前就多了一個人,那人剛剛爬了牆,爪子還黑乎乎的,卻伸出來就要往楚辭的碟子裏抓,氣得楚辭趕緊把碟子攏在自己身邊。


    “幹什麽幹什麽?還有沒有規矩了啊?”楚辭趕蒼蠅似的驅趕人。


    “喂,你現在好歹也是太上皇了,別那麽小氣嘛。”來人不滿的大翻白眼,看見楚辭那摳搜模樣,氣得腿肚子都要抽筋了。


    楚辭美滋滋的又往嘴裏塞了一塊糕,“你管不著。”


    氣得來人恨不得抽他一頓。


    “喂,我說。”慕睿終於正經起來了,“你來真的啊?”


    楚辭知道他問的是啥,淡定的點點頭。


    慕睿算是和他一起長大的兄弟。當年,慕睿是侯府庶子,陪著他的嫡兄出來長見識。而他是被先皇接進宮中的,身份尷尬的皇親,兩個人有一起在上書房念書,一起挨先生板子的緣分。


    如今,慕睿還是侯府庶子,楚辭卻已經是太上皇了。


    慕睿也沒客氣,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我覺得你那位太子殿下人不單純。”


    楚辭苦笑,曾經慕睿也同他說過這樣的話,可惜楚辭沒信。慕睿從小在爾虞我詐,比後宮鬥爭還要精彩的侯府後院兒活了下來,沒點察言觀色的真本事,都不好意思說他出來混過。


    “你那位昌平侯爹爹,又給你找了幾位姨母?生了幾個弟弟?”楚辭調侃,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


    慕睿擺擺手,“別提了,那老家夥也不怕死在女人肚皮上。”


    楚辭知道,慕睿從小的心願就是脫離侯府,帶著他姨娘出來單獨過。可惜他那姨娘對那位花名在外的昌平侯是真愛,無論慕睿怎麽勸,都死活不動搖,一定要留在他身邊,還差點泄露了他和慕睿的一些秘密。


    慕睿就不敢告訴他姨娘有關他們的任何事情了,甚至還落下了不少埋怨。


    “你也別管,該頭疼的是你的嫡兄才對。”


    “你說的對。”慕睿搓了搓胳膊,有些幸災樂禍,“對了,你還沒有迴答我的話呢!”慕睿反應過來,馬上就大怒。


    楚辭歎了一口氣,“阿睿,他是先皇唯一的血脈了,我不能讓叔叔交到我手上的江山,在我的手裏毀掉。”


    慕睿無言以對,“算了,這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決定就好了。”


    他始終覺得太子那小子不是個好鳥,偏偏楚辭把那小子眼珠子似的護著,有時候讓他都嫉妒了。他是楚辭的友人不錯,但是他們更是合作夥伴,楚辭的私事他也不便多加幹涉。


    楚辭點點頭,就算楚軒對他再不仁不義,他都沒有想過換一個皇帝的,除非他尋一個孩子來從頭再培養。


    他是再沒有那樣的恆心和毅力了,大楚也經不起那樣的動蕩。當年先皇讓他繼承皇位,就已經全天下嘩然了,那個時候先皇還在,都差點沒鎮住場麵。楚辭立下了不立後的誓言,並且冊封先皇血脈楚軒為太子,這件事才漸漸平息下來。


    況且,楚辭覺得,他已經把一輩子的耐心都耗光在了楚軒身上,他再也沒有心力再去養一個孩子了。


    兩個人沉默的對視著,直到福喜送上來熱氣騰騰的飯菜。


    “哇!”慕睿當即就驚叫起來,“好小子!你這是躲到這裏來享福了!”


    原來,福喜送上來的居然是滿滿一盆大閘蟹!


    冬天捕捉這些水產本來就不容易,楚辭這裏居然這麽多!慕睿當即就不平衡起來了。


    楚辭悶笑,他隻是突然想要吃螃蟹了而已,然後他就發現,原來他低估了自己手中的能量。看,他想吃蟹了,早上說了一迴,立馬晚上就有得吃了。


    為了做好皇帝,楚辭當真是清心寡欲,連口腹之欲都忍住了,現在想來,他真是傻了。


    有那麽多錢,不自己花,反而拉低了臉麵送給別人搞什麽都不一定能夠成功的建設,他真是傻了。


    慕睿在楚辭發呆的時候,早就已經淨了手,直接上嘴啃了,把那蟹鉗咬得哢嚓作響。


    楚辭迴過神來,慕睿的爪子已經伸向了另一隻大螃蟹。


    “喂!”楚辭哪裏還顧得上有風度了,趕緊雙手齊上,和慕睿爭了個你死我活。


    福喜默默的站在一邊,抬頭看向房梁,原來太上皇曾經的行事風度,都是裝出來的,他可算是知道了。


    影一默默的趴房梁上抽了抽鼻子,真香。他剛剛好像看見小廚房裏那死太監私藏了不少好東西,恩,等影二來接他的班,他就可以摸過去看看。


    這廂楚辭搶飯搶得香,那廂氣氛可就不太好了。


    芍藥發現,太子殿下驚厥好了以後,居然又開始發熱了!


    等她發現的時候,太子殿下都已經燒糊塗了,也不知道是哪個粗心的宮女,居然把軒窗給打開了!


    芍藥看見那唿啦啦往裏麵灌冷風的窗戶,再看看太子身上被掀開的棉被和太子身上單薄的寢衣,一時間,心都涼了。


    她趕緊撲到塌邊,把被子給太子蓋好了,再衝到窗邊,“啪”的一聲合上了窗戶。


    “芍藥姐姐,怎麽辦啊?”一起在太子身邊當差的小宮女嚇得六神無主。


    芍藥勉強維持著冷靜,“快,先去把太醫請來,再派人去通知陛下,現在馬上拿幾個暖爐過來。”


    “好!”小宮女們趕緊往外衝。


    芍藥則拿涼水打濕了帕子,給太子敷在了額頭上。


    “辭辭……”被燒得小臉紅紅的太子嘴裏還在嘟囔。


    芍藥沒聽清太子說的話,她又打了一盆熱水,準備給太子擦身。


    隻是當她掀開被子,打算給太子換掉寢醫的時候,卻發現太子的羅襪上粘了一點汙漬。


    芍藥楞了楞,趕緊拿出一雙新的羅襪給太子換上了。隻是那汙漬,分明雪水是被風吹進廂房,打濕了地板才形成的,隻有窗邊的地板上才有。


    很快,太醫院的醫正就來了,這一次,總共來了好幾位,沒人敢大意。


    而派去通知陛下的人也迴來傳話了,“生病了找太醫,找太上皇沒用。”


    芍藥看了一眼被太醫們圍在中間的太子殿下,緊緊咬住了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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