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錦覓喘口大氣道:“立刻去向姥姥討藥,就說是掌傷內腑受震。”


    竹青應了一聲,立即轉身離去。


    梅芳已把鬆筠抱到了床上。


    鬆筠張著眼,口裏微哼著,還不能說話。


    公主錦覓已經冷靜下來,喃喃自語道:“能在鬼樹林奇陣中來去自如,會是誰?這分明……梅芳。”


    “婢子在!”


    “你跟蘭馥帶關曉瞳來時,說沒驚動霍休雲,照眼前情況來看,他是尾隨你們來救人的,你們辦事太草率。”


    “……”梅芳不敢應聲。


    蘭馥迴進房中。


    “公主,婢子追出去什麽也沒發現,據林子裏的卡哨說,看到有人影出林,太快,看不真切,照那影子的行動,似乎對鬼樹林的布置相當熟稔!”


    “嗯!”公主錦覓哼了一聲,目望空處,似乎在盤算什麽。


    霍休雲一覺醒來,已是傍午時分,腿傷隻有微痛的感覺,漱洗之後,轉到隔壁,隻見房門虛掩,他幹咳了一聲,房裏沒動靜,心想:“關曉瞳一定是太疲乏了才睡得這麽沉。停了停,忍不住出聲道:“曉瞳,你還在睡麽?”


    沒有反應。


    躊躇了一下,他輕輕推開房門,一看,床是空的,被褥淩亂還沒整理。


    卻不見關曉瞳的影子,心頭頓時打上了一個結,她出去了麽?


    這神秘的女子該不會不辭而別吧?呆了一陣,他迴到自己房中,坐下。


    突地,房門外人影一晃。


    霍休雲脫口道:“曉瞳!”聲音出口發覺不對已經無法收迴,因為聲音出口與人影閃現其間並無差距,僅隻是幾分之一瞬。


    閃現在門邊的是個少年書生,俊美絕倫的人物。


    看上去似曾相識,但又完全陌生。


    霍休雲緩緩站起身來。


    “兄台是……”


    “特來造訪!”聲音似乎還不脫稚氣。


    ‘噢!恕在下眼拙,請教……“


    “可以進房麽?”


    “這……當然,兄台請進!”


    少年書生步進房中,目光四下一繞,然後停在霍休雲的臉上,似笑非笑地道:“你應該認得我是誰。”


    眸子裏的寒芒,就像嚴冬裏冰雪上的反光,使人一接觸便打從心底生出冷意,聲音已不再稚嫩,完全是女人的聲音。


    怪不得乍看似曾相識,霍休雲猛可裏省悟過來,她不正是鬼樹林秘屋中被稱作“公主”的月白勁裝少女麽?這一改扮男裝,的確是風度翩翩。


    她因何不速而至?


    “哦,姑娘是……”他沒有適當的詞句接下去。


    “知道了就成。”


    “請坐!”他挪了下椅子。


    公主錦覓落座。


    霍休雲也在相對的一方坐下。


    “姑娘此來有什麽措教?”


    “明知故問麽?”


    “明知故問?”霍休雲不由一愕,他完全不明白對方這句話的意思。


    “霍休雲,你用不著裝糊塗,我實在很佩服你的膽量和能耐,不過,你的作為令人無法忍受,今天你非作明白的交代不可。”


    霍休雲心念疾轉:“很明顯,對方是為大石橋的事件而來,太王幫的火箭攻擊,幾乎要了自己的命,現在僅隻幾個時辰之差,對方居然又找上門來,的確是欺人人甚。”想到這裏,不由心火股股直冒。


    “姑娘,我們有三月之約,對不對?”


    “不錯!”


    “三月期滿如果在下交不出兇手,你們再采取行動不遲,現在約期才開始幾天,恕在下不作任何交代。”


    “這件事你非立即交代不可!”


    公主錦覓要霍休雲交代的是關曉瞳被救事件,她要明白何以霍休雲進出鬼樹林那麽自如,這對她們的威脅太大。


    而霍休雲想的卻是接二連三發生的兇案由他背黑鍋的這一段,雙方各執其是卻沒攤明。


    “在下沒理由現在交代。”


    “你非交代不可。”


    “在下說‘不’!”這個不字語氣十分肯定。


    “嘿!”公主錦覓冷笑了一聲,寒颼颼地道:“霍休雲,別太自恃你的武功,你會後悔莫及,而且就在眼前,希望你相信我這句話。”


    “在下不想相信。”


    “那太可惜了!”眸子裏突然泛出殺機。


    霍休雲雖然沒跟她正式交過手,不知道她有多大的道行,但他有自信能應付得了。


    “姑娘準備如何對付在下?”


    “你馬上就可以知道!”


    她沒有任何要行動的朕兆,依然穩坐如山,但眸子裏的殺光卻更濃了,眼為心聲,一個人心裏的秘密,常會被眼睛泄露出來。


    霍休雲心裏已有了戒備,如果她不動乎,那就必然會使什麽意想不到的詭異手段。


    她依然安坐如故。


    馬上知道,知道什麽?


    霍休雲的意念在腦海裏飛快地轉動,看樣子她不會親自出手,似乎有所等待。


    如果有人正麵闖入動手,應付並不難,如果是暗襲,房間裏藏不了人,椅子緊靠著背後的板壁……


    想到板壁,突然心中一動,關曉瞳不知去了哪裏,隔壁房間是空的,老店的板壁年久鬆脆,利器穿透輕而易舉,如果有人在隔壁對準椅背,猝然……


    心意才這麽一動,他立即重心移腳,臀部微起,手抓扶手,連人帶椅轉了一個方向,背心已離壁對著空處。


    幾乎是同一時間,“擦!”地一聲,原來對著背心的板壁上突出了半尺長一段晶亮劍尖,相當鋒銳的劍尖。


    公主錦覓粉腮一變。


    霍休雲麵不改色地道:“姑娘,用這種手段來對付在下,似乎有欠光明吧?”


    公主錦覓的臉色在一變之後,居然立即迴複正常。


    “這隻是試試你反應是否靈敏。”


    “哦!這種試法可是要命的?”


    “對你而言,隻是個小小的玩笑!”她說得很輕鬆,仿佛真的隻是在開玩笑。


    劍尖抽了迴去,就像什麽也不曾發生過,然而霍休雲已經曆了一次生死之劫,如果他沒突然想到這一點,劍尖已穿進他的背心。


    霍休雲極有風度地笑了笑。


    “照姑娘的說法似乎還有好戲在後頭?”


    “大概是的。”


    “何不立刻讓在下見識?”


    “可以!”


    生死敵對,氣氛卻很平和,雙方仿佛是在閑聊,但彼此心裏有數,霍休雲是全神戒備著的,從剛才劍穿板壁這一手看來,眼前這女人相當不簡單,但他不能主動對她動劍,因為那不合於他的原則。


    “霍休雲!”公主錦覓笑了笑,笑態很美,很撩人,但仍然使人有一種冷刺感,就像一朵豔麗的鮮花裏藏了根刺:“如果說,體現在突然失去了功力,你會怎樣想?”


    霍休雲又頭一震,他知道對方不是無的放矢,她說這話必然有用意,也許就是所謂的好戲即將上演的開場白。


    “人怎會突然失去功力?‘口裏問,心裏卻在盤算。


    “你是江湖高手,不應該問這句話。”


    “既然失去功力,那就變成了尋常人。”


    “對,結果呢?”


    “俎上之肉。”


    “完全正確!”


    公主錦覓的右手拐本來擱在桌上,這時,她翻起手掌,掌心向著她自己,微笑著審視手掌,仿佛她對自己的玉手十分欣賞。


    霍休雲大為困惑,猜不透她在弄什麽玄虛。


    使人喪失勸力不外乎以掌指破穴,用邪門方法製人心神,再不然就是用毒,她準備采取什麽方式?


    她在看自己的手。


    霍休雲也在注意她的手。


    驀地,一條人影閃入房間。


    霍休雲抬眼一看,唿吸為之一窒,驚怪莫名,進房的赫然是個緇衣老尼,眉毛已灰,年紀將近古稀,又高又瘦,胸前金光燦然,一串及腹念珠竟然是純金打選的,每一粒都有龍眼大,兩個眸子精光迫人。


    出家人怎麽也會介入江湖是非?


    霍休雲與公主錦覓雙雙離座而起。


    “阿彌陀佛!”老尼宣了一聲佛號道:“公主不可率性而為,完全不念及後果。”


    老記竟然也稱她為公主。


    “師太……”公主錦覓真正地臉上失色。


    “速速離開!”老尼的口吻是命令式的。


    公主錦覓口吻翕動,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開口,深深望了霍休雲一眼,噘起小嘴,萬分不情願地出房而去。


    老尼的目光照向霍休雲,像烈日下的發光體,迸出絲絲晶芒,點點頭,又搖搖頭,什麽也沒說,轉身離去。


    霍休雲傻了眼,想叫住老尼問個明白卻沒叫出聲。


    老尼是何來路?


    她點頭又搖頭是什麽意思?


    公主為什麽不敢對她反抗?


    呆了一陣,他坐迴椅上,望著板壁上差點要他命的劍孔,心裏想:“那被尊為公主的女子曾說要自己失去功力,如果老尼不來,她會使出什麽手段?看樣子老尼早已來到門外,適時現身阻止了公主的行動,這情形跟鬼樹林外”鐵杖姥姥“阻攔公主的行動一樣,照此推測,老尼也應該是她們一門子的,絕不是局外之人,可是出家人怎麽擠身於世俗的江湖幫派呢?”


    想不透,隻好不再想。


    “曉瞳怎麽還不見影子?”他想到了關曉瞳:“如果曉瞳也在,局麵會演成什麽樣子?”


    “客官!”小二出現在門邊,手裏拎了個包袱。


    “對了,小二,你可曾看到小姐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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