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玫瑰點點頭,二人出了店門,一逕向東折去,霍休雲邊走邊向後望,看看連進是否跟在後麵,白玫瑰笑笑道:“公子不必看了,貴管家與令友剛才就在附近,所以老婦才想到遷地為良,貴管家釘著不放猶有可說,另外的那個人也跟在裏麵湊熱鬧可是太沒理由!”


    霍休雲忽地把腳步一停,疑道:“前輩,您對我的事情到底知道多少?”


    白玫瑰也為他突然改變的態度而感到一愕!勉強一笑道:“公子何以有此一問?”


    霍休雲正色道:“我對前輩仗義鋤奸,行俠人間,原是異常尊崇,所以前輩以未了心願見托,我並未計較厲害就答應下來,所憑者僅‘道義’二字,所恃者唯一字‘誠’爾……”


    白玫瑰也微微動容地道:“公子以為老婦的誠意不夠?”


    霍休雲一臉正色道:“再晚以誠心對前輩,前輩卻似乎有所隱藏!”


    白玫瑰想了一下,也換了正色道:“好,我們大家都開誠布公相對吧!老婦所知無一不可告公子,公子是否也能將一切都告知老婦呢?”


    霍休雲立刻道:“前輩想知道什麽呢?”


    白玫瑰想了一下問道:“老婦現在知道那個姓連的中年人與公子之間雖名曰主仆,內情卻並不如此,公子的一切行動似乎都由他在作主!”


    霍休雲點頭道:“不錯!連大叔原不是我的傭人,隻是受了他原主人之囑跟著我……”


    白玫瑰立刻道:“老婦想知道的就是那原主人是誰?與公子有何關係?公子是怎麽認識他的……”


    霍休雲審度了一下,覺得他與花燕來之間的事很難告訴別人,因此道:“前輩問這些幹嘛?”


    白玫瑰笑了一下道:“考驗公子的誠意,公子若將一切都說出來,老婦自然也毫無隱瞞……”


    霍休雲一皺眉頭道:“這是晚輩的私事……”


    白玫瑰緊接著問道:“公子的私事有不可告人之處嗎?”


    霍休雲怫然道:“那自然沒有,不過有些事我覺得不須要告訴別人!”


    白玫瑰笑了一下道:“這就對了!世上有些事情雖是問心無愧,卻也有許多顧忌不足為外人道也,因此我們都不須要問得太詳細,大家都保留一點的好,唯一可告於公子的是,老身對公子絕不會存有惡意!”


    霍休雲馬上道:“再晚今日才見到前輩,自然更不會有惡意了!”


    白玫瑰笑笑道:“老婦絕對同意公子的話,因此我們之間不妨都留下不能說的話,然後再交換一些可以說的……”


    霍休雲道:“前輩還須要問些什麽呢?”


    白玫瑰道:“老婦所能說的俱已告訴公子了,關於貴管家的事,老身想來公子一定頗多顧忌,是以也不想多問,隻是另外的一個人……”


    霍休雲一笑道:“他叫‘浪萍生’,是一個隱士,自從見到前輩的名帖後,對前輩的一切作為表示十分傾倒,甚至於托我介紹,希望能一識前輩,他跟在我們後麵,多半是為了想一睹前輩的風采吧!”


    白玫瑰想了一下又道:“此人武功如何?”


    霍休雲道:“文才淵博,武功高不可測!”


    白玫瑰“哼”了一聲道:“總不會比公子現在更高明吧?”


    霍休雲微異地道:“前輩此論有何根據?”


    白玫瑰冷笑一聲道:“老婦從不作虛妄之言,公子想必也心照不宣,那位連大爺身懷絕技,卻甘屈身下人,絕非自求下落,公子最好還是疏遠他一點為妙!”


    霍休雲被說得低下頭來,白玫瑰卻又改了一種語調道:“公子才智過人,一切自會安排,老婦那番話也是白操心。算了!我們走吧,隻希望那兩個人懂得自愛一點,別再跟來了,老婦的居處不比客舍……”


    霍休雲神色微動道:“前輩,看在再晚的分上……”


    白玫瑰笑了一下道:“公子放心吧!老婦不會太過分的,但也要他們自己見亮一點!”


    霍休雲想想道:“連大叔多少還要聽我一點,假若他真的來了,再晚負責叫他走開,至於那‘浪萍生’,不過是心折前輩而已,前輩何不與他見一次麵……”


    白玫瑰“哼”了一聲道:“不!白玫瑰一生之中從不見陌生人,否則我何須一再易容,那家夥最好少來找老婆子的麻煩!”


    臉寒似水,霍休雲隻好什麽都不說了,默默地跟在白玫瑰身後,轉過一條街,走到一所大宅院的前麵,重門深閉,四周圍著高高的圍牆,占地甚廣。


    白玫瑰推開了門,邀霍休雲進去,又隨手將門閂好,霍休雲打量一下,但見正屋還在數十丈外,繞屋全是森森古樹,間夾著亭閣水池。


    可是他也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這麽大的一片庭院,這麽大的一幢屋子,足足可住五、六十人,而眼前卻不見一個人影,難道白玫瑰是一個人住在這兒嗎?


    白玫瑰卻似已看透他的心意,笑了一下道:“老婦一向喜歡清靜,所以也沒有另外雇人,隻帶著一個小丫頭紫鵑,公子在揚州時曾經見過她的!”


    霍休雲點點頭道:“難道就是前輩與她兩人住在此地?那可太冷靜了!”


    白玫瑰笑笑道:“人倒不隻兩個,隻是其他的人還無須告知公子!”


    霍休雲正要問下去,白玫瑰已笑著道:“公子進去後就知道了,此刻多言無益!”


    說著比了個手勢,霍休雲隻得懷著一腔疑問,跟著她穿過圍霍,一直走到正屋裏,陳設的家具十分典雅,桌椅擦得光潔鑒人。


    白玫瑰笑著道:“這裏就是紫鵑一個人負責收拾,難得她倒很勤快……紫鵑,客人來了,你怎麽不倒茶來!”


    後麵的招唿是對內而發的,遂見門簾一掀,進來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手上托著一張白瓷盤,裏麵放著兩杯熱氣騰騰的香茗。


    她送了一杯茶到霍休雲身前低聲笑道:“霍公子,請用茶!”


    霍休雲欠欠身子,眼睛盯著她道:“紫鵑,想不到你長得這麽高了!”


    紫鵑低眉笑道:“公子還記得婢子?”


    霍休雲微微感慨地道:“記得我剛見你的時候,你還是個小孩子,至少要比現在矮一個頭,這幾年來你一直都跟著白前輩嗎?”


    紫鵑也感慨地道:“是的,婢子自幼蒙夫人收養成人,隻有終身追隨著夫人,前些年……”


    白玫瑰幹咳一聲,紫鵑隨即止口不說下去,霍休雲卻不死心,追著問道:“前些年怎麽樣?”


    白玫瑰不讓紫鵑再開口,搶著道:“前些年我形同廢人,這丫頭也跟著吃了不少苦,倒是虧得她忠心耿耿,總算沒有辜負我!”


    說完又偏頭對紫鵑道:“丫頭,霍公子是貴賓,一杯清茶豈是待客之道,你還不到廚房裏去看看有什麽好吃的……”


    霍休雲連忙道:“不用了,再晚剛用過飯!”


    然而白玫瑰卻連連揮手把紫鵑送走了,兩人相對枯坐,白玫瑰不再開口,霍休雲也不好意思出聲催促,直等一杯茶都喝幹了,白玫瑰仍無說話之意。


    霍休雲實在忍不住了道:“前輩不是還有事情要告訴再晚嗎?”


    白玫瑰笑笑道:“別忙!這件事說來很長,等那丫頭把東西弄來,我們邊吃邊談!”


    霍休雲簡直不知道她在鬧什麽玄虛,強捺住性子陪她枯坐著,片刻之後,紫鵑提著一個食盒,裏麵放了幾味菜肴,還有一壺熱酒,以及杯筷等等從後麵出來。


    她一麵在桌上安放杯筷,一麵笑道:“灶下隻有婢子一人,實在忙不過來,有勞公子久等了!”


    霍休雲隻希望能快點聽白玫瑰說出那件事,所以也懶得多作客套寒暄,然而他見紫鵑一共安下了五副杯筷,倒不禁微異道:“還有些什麽人要來?”


    白玫瑰但笑不答,紫鵑也不說話,霍休雲感到更納悶了,但是因為等不到迴答,幹脆也賭氣不問了。


    紫鵑將一切都安排妥當,提起空食盒正待退去,忽然屋後傳來一陣唿喝聲,白玫瑰神色微變道:“這兩個家夥來得還真好。紫鵑,給他們一點厲害的!”


    紫鵑飛快地去了,霍休雲卻驚問道:“前輩,您說的是誰?”


    白玫瑰冷笑道:“當然是貴管家與那個陰魂不散的‘浪萍生’了,他們真是不知趣,在客舍中,我已經讓開他們了,居然還敢追到此地來!”


    霍休雲大是焦急,連忙道:“我看看去!”


    白玫瑰笑著道:“不用了,紫鵑足夠對付他們的!”


    霍休雲卻道:“大家並無引起誤會的必要!”


    說著迅速起身向屋後搶去,匆忙之下,也沒有注意身邊的環境,一個勁兒地尋路而行,可是他轉了半天,仍是沒有穿到屋外,走來走去,俱是一式的房間,白玫瑰含笑地跟在他後麵,霍休雲穿行一陣才迴頭急道:“前輩,這屋子究竟有多大?”


    白玫瑰笑道:“總共不過十來間,公子走得太急了,沒有認清門戶,老是走迴頭路,自然不得其門而出了!”


    霍休雲聽她一說,才發現這屋子是按照璿璣迴旋陣圖建設的,八方相連,難怪老是在轉圈子,口中不言,心裏卻暗暗奇怪,覺得白玫瑰的身上簡直充滿了神秘……她的閃爍言詞,她的詭異行動,以及她這一所屋子……


    白玫瑰笑笑道:“公子假若一定要出去的話,還是由老婦來帶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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