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三人迴到華陰城的旅邸中時,卻意外地發現一張拜帖。


    這張拜帖很別致,沒有一個字,隻以藍呢作底,正中貼著一朵白綾製成的玫瑰花。


    白玫瑰又出現了!


    霍休雲在愕然中感到非常興奮,連忙召喚店夥,詢問這張拜帖是誰送來的?什麽時候送來的?還有什麽其他的交代?


    連進的反應很冷淡,“浪萍生”卻為帖上精巧的手藝而十分傾倒,頻頻地向霍休雲打聽白玫瑰的詳細情形,霍休雲隻得將自己所知的告訴了他。


    這時負責接下拜帖的店夥也進來迴話了,投帖人是一個半老婦人,拜帖是昨天送來的,同時也留下話,她居住在東街另一家旅舍中,希望霍休雲去找她一次,不過她再三聲明,霍休雲隻能一個人前去……


    霍休雲聽了之後,迫不及待馬上就要去迴拜,“浪萍生”卻有點失望,央求霍休雲道:“公子!在下聽見這位女俠的經曆後,異常傾倒,亟願一識此人,公子是否能代為先問一聲?”


    霍休雲笑著道:“白玫瑰前輩遊俠人間,雖很少以真麵目示人,然對先生這等世外高人諒來不致拒絕相見,不過在下未蒙允許,自不便與先生同往,俟在下與她見過麵後,定然將先生之意相告,倘蒙白前輩恩準,在下立刻前來通知!”


    “浪萍生”再三拜托,霍休雲遂換了一身衣服走了。


    那家客店隻隔著一條街,沒走多久就到了,霍休雲不敢造次,先命店家通報了,才報名進詣,可是等他走到房中一看,卻不禁怔住了!


    因為這中年婦人並不是白玫瑰,起初他以為是弄錯了,可是那中年婦卻先招唿他,笑著道:“霍公子倒真是信義守禮的君子……”


    霍休雲微異地道:“大娘以一帖見召,小可自當前來拜詣,隻是大娘怎會也以白玫瑰為名?”


    中年婦人微笑道:“白玫瑰隻有一個人,老身並未冒認他人名諱!”


    霍休雲一驚道:“大娘就是白玫瑰前輩?”


    中年婦人點點頭,霍休雲不信地道:“晚輩曾見過白前輩,好像並不是大娘這等模樣……”


    那中年婦人笑笑道:“不錯,老身昔日曾與公子易容相見,難怪公子不會認識……”


    霍休雲仍是不信地道:“晚輩見白前輩之時,家師也在場,而家師與白前輩在數十年前即已相識,難道家師見到前輩之時,前輩也是易容的嗎?”


    中年婦人在笑容中含著一絲惆悵道:“老身以各種麵目遊戲人間數十載,想不到今日恢複本來麵目倒無人認得了,由是可知世事之真偽非至蓋棺無以定論!我與錦上仙兩度相見,他便以為見到的是真正的我了,假如老身棄世之後,森羅殿上對簿公堂一論生前是非,恐怕還會把整個酆都城都鬧翻過來……”


    霍休雲一愕道:“前輩此言何解?”


    中年婦人一笑道:“老婦平生殺人數十,每一個人在臨死前都讓他們一見我的麵貌,可是沒有一個人所見是相同的,假若他們在閻王前麵告我一狀,要向我索命的話,豈非是各執一詞,鬧得天翻地覆……”


    霍休雲莫名其妙地道:“前輩這麽做有什麽用意嗎?”


    中年婦人微笑道:“起初是為著好玩,後來則發現此舉大有好處,所以才一直如此下去,最後幾乎將自己的本來麵目也忘了,直到瘦西湖畔與公子分手後,老婦才以這副麵目出現至今……”


    霍休雲一頭霧水,迷惘地道:“晚輩仍是不明白!”


    中年婦人笑笑道:“這沒有什麽難懂的,當年我殺人雖多,可也遇上幾個厲害的對手未能如願,可是就因為我麵目千易,令那些人無法再找到我,所以白玫瑰三字,震蕩江湖數十年,從來沒有被人摸準我的行蹤,這不都仗著易容之功嗎?”


    霍休雲這才明白了一點,可是心中仍不免有所疑,想想又道:“晚輩怎知此刻是前輩的真麵目呢?”


    中年婦人道:“公子應該相信我!”


    霍休雲又問道:“晚輩又怎知您是真的白玫瑰呢?”


    中年婦人一笑道:“公子走了幾年江湖,果然細心多了,這個問題連老婦也無法答覆……這樣吧,老婦在揚州之時曾有一事相煩公子,公子相信還記得……”


    霍休雲點頭道:“晚輩記得那是一本名冊……”


    中年婦人立刻問道:“公子還帶著嗎?”


    霍休雲搖搖頭,中年婦人臉色一變道:“什麽?老身在相托之際,曾千萬囑咐……”


    霍休雲抱歉道:“晚輩並未違背囑咐,終日懷在身邊,從不示人,隻是在淮陰城外遇人暗算,連同身上衣服一起焚毀了!”


    中年婦人麵色稍霽道:“這倒還好,隻要不落入別人手中,事機尚不至泄漏,老身依然可以完成心願,隻是再調查起來又將多費一層手腳了!”


    霍休雲想了一下道:“前輩為什麽非致這些人於死地不可呢?”


    中年婦人道:“以那冊子上所列舉的罪狀,難道他們不該死?”


    霍休雲道:“罪惡之報,天心不遺,無須前輩煩心……”


    中年婦人“哼”了一聲道:“不!這是我此生的心願,不了便無法瞑目,從前我以為自己再也無法完成了,所以才委托你代行,現在我……”


    霍休雲道:“難道前輩神功已複?”


    中年婦人點頭道:“不錯!我另有所遇,不僅恢複了功力,可能還較前更佳一點!”


    霍休雲興奮地道:“那可太好了,本來晚輩也找到了一些方法可以幫助前輩恢複功力,隻是不知前輩息隱何方……”


    中年婦人笑笑道:“謝謝公子!公子的那些方法老身也知道了,行之雖然有效,卻太費時費力……”


    霍休雲神色一動,中年婦人笑道:“老婦對公子這些年來的行蹤,知道的頗為詳細,而且我也曾暗中與錦上仙碰了一下頭,考較一下他的進展,發現他雖然恢複功力,卻比我差得多了……公子可別為這句話生氣,老婦對你的一片盛情仍十分感激!”


    霍休雲笑了一下道:“沒關係,晚輩所能不過如此,前輩有更好的方法與機遇,再晚隻有替前輩感到高興……前輩是在什麽地方遇見家師的?”


    中年婦人微笑道:“錦上仙仍是與‘鐵劍無敵’謝長風那批人混在一起,聚會臨潼,商量著要聲討十三友之事,卻不知自己已在人家的監視中,那天晚上秦媚娘與另一個叫做連素姿的女子,乘夜施襲,若不是老婦在暗中替他們解了圍,隻怕全數都要遭人家毒手……”


    霍休雲一怔道:“會有這種事?”


    中年婦人笑笑道:“老婦並無居功之意,何必要騙人呢!”


    霍休雲默然片刻,才輕輕一歎道:“真沒想到秦媚娘會是那樣一個人……”


    中年婦人微喟道:“老婦在收錄她的時候,也沒有想到她的本性會如此惡劣,其後發覺了,卻已無製她之力,所以才……”


    霍休雲換了一副神態道:“現在再晚確知您就是白玫瑰前輩了,隻是不知前輩召喚有何見教?”


    白玫瑰笑著道:“有兩件事,第一是想找公子取迴名冊,以便老婦自行料理,因為老婦深知公子現在事情太多,一時無法抽空去履行那些不急之務,名冊既然毀了就算了……”


    霍休雲歉然道:“這一點晚輩實在很對不起前輩,不過那名冊上的紀錄,晚輩尚能憶起十之八九,前輩如不急的話,晚輩當盡力思索,再抄錄一份……”


    白玫瑰笑道:“不用了,我自己多少也有點印象,這種事還是不落痕跡的好,當初是沒法子,就為了那份東西,幾乎害苦了我,可也作成了我……”


    霍休雲聞言又是一怔!白玫瑰笑笑道:“這話說來太長,等以後有機會再講吧,最重要的是第二件事……”


    霍休雲正在等她說出來,誰知白玫瑰反而止口不言了,不禁催促道:“前輩到底是何事見教?”


    白玫瑰忽然笑道:“此地說話不方便,到我的居所去談吧!”


    霍休雲奇道:“前輩另外還有居所?”


    白玫瑰點頭道:“是的,我在城裏買了一所住宅,就在不遠的地方!”


    霍休雲更不懂了道:“前輩既有住宅,何必叫晚輩到邸中來見麵呢?”


    白玫瑰笑道:“那是為了保密!”


    霍休雲臉色激動,白玫瑰又笑道:“老婦並非是避忌公子,而是你那個大管家太討厭,簡直就是無孔不入,而我所要跟你談的事絕不能給他知道!”


    霍休雲知道講的是連進,心中又是一動道:“前輩對我的行動果真是了如指掌!”


    白玫瑰神秘地笑笑道:“從公子挫敗‘鐵掌蓋中州’之後,老婦一直就跟在公子身後,因此公子的一舉一動,老婦均了然在目!”


    霍休雲連忙道:“那昨夜在華山之巔,前輩也……”


    白玫瑰搖搖頭道:“昨夜老婦因為有事,未曾過問公子行蹤!”


    霍休雲見她一臉都是詭異的笑意,也不知此言是真是假,遂道:“既是如此,我們就到前輩的仙居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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