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泉之火被神君製服以後,他虛托雙珠,飄至葉翩然身前。


    “得手了,此處不是說話之地,隨孤來。”


    說著,他左手輕輕一揚,把地泉之火凝成的火珠送進冰藍珠子之中,不見蹤影。


    神君的魂體也隨之收迴,操控著冰藍珠子往上方某處出口飄去。


    看見這一幕,葉翩然眸色微微一深。


    看來她猜的沒錯,冰藍珠子確實是一件空間法寶。


    這個念頭在她心中一閃而逝,她腳尖輕輕點地,輕若無物般向上方射去,追隨神君而去。


    進入神君所指示的那條甬道之後,冰藍珠子嗖地一下沒入她的丹田之中。


    “繼續往前,離開這裏。血種察覺到異樣了,不能和祂正麵碰上。”


    失去地泉之火的八陰連角玄魔陣,運轉效率明顯慢了一大截,作為此陣的利益既得者,血種自是第一時間有所感應。


    正在某處地牢中血腥捕食的祂,在地泉之火脫離固定位置的那一瞬,大口進食的動作都為之一滯。


    祂不明白發生了什麽,隻是靈魂深處有一個聲音一直在不斷重複:迴去,迴去……


    血種把嘴從一顆破了幾個血洞的人頭上移開,隨手一拋,人頭便砸在牆壁上四分五裂,乳白的腦漿流了一地,與滿室的血汙混為一體。


    祂砸了砸嘴,好像還有幾分意猶未盡,赤紅的雙瞳在僅剩的兩個幸存兒身上掠過,最終還是移開目光,丟下滿地狼藉,轉身朝來時的方向而去。


    哪怕再也看不見祂的背影,僅存的兩個孩童也不敢多喘一口氣,直到差點背過氣去,方才如溺水之人一般,瞳孔放大,急促喘息,死裏逃生。


    二人對視一眼,突然連滾帶爬地朝對方奔去,而後緊緊擁抱在一起,放聲大哭。


    ……


    葉翩然根據神君的指示,在地穴中快速前進。


    某刻,神君忽然咦了一聲。


    “左側二十度方向,有血種的殘留氣息,極為強烈的血腥氣,還有……兩個沒修為的小孩。”


    “那個方向,是離開地穴最快的路線。而且,你們那位徐長老,似乎也正朝這個方向而來。”


    葉翩然自然聽懂了神君的意思,當即變向,身體如離弦之箭一般竄出。


    她用的身法鬼蹤魅影步,雖然隻有二階,卻是出奇地好用。


    尤其是如今,這麽多年下來,已經到了爐火純青,身隨意動的地步,簡直就像長出了一個新器官一樣,變成了下意識動作。


    這一點,放在長線的追逐戰中或許用處不大,但在正麵的激戰之中,卻往往能發揮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地穴空間狹窄,她之前能那般輕易地一連滅殺三位築基初期,不僅僅是因為水平上的巨大差異,搶占先機也是很重要的一個因素。


    她整個人宛如鬼影一般,在甬道中跳躍彈射,不多時便來到了神君所說的地方。


    又是一處地牢,但這座地牢的慘烈景象比寧子義提供的影像更甚,饒是葉翩然做好了心理準備,看見這一幕還是不由得臉色發白。


    她定了定神,邁步走進其中,揮手召出枯寒玄冰鐲,凍住滿地的血水與殘屍,再將其毀去。


    整座地牢頓時煥然一新,那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也散了大半,她這才覺得好受了點,緩緩走向縮在角落中的兩個小孩。


    “別怕,”她伸出白玉般的手掌,臉上的易容一並褪去,變做阿羽的模樣,“跟姐姐走罷,姐姐帶你們出去。”


    看起來頂多五歲的男孩小聲嘀咕道,“我們憑什麽相信你?”


    “阿尹,慎言。”另一個年紀稍大的女童扯了扯他的衣袖,隨後抬起頭來,直視葉翩然的雙眼。


    “你真的帶我們離開這裏嗎?”


    “實不相瞞,我沒辦法保證。”葉翩然搖搖頭,“畢竟我都不敢說能保護好自己。”


    “你……”


    聽到這話,名為阿尹的男童頓時睜大眼睛,張口便要說話。


    “我們跟你走。”


    女童及時開口打斷他的話頭,“我的名字是江燕清,他是尹玄。”


    “你們叫我一聲阿羽姐姐便好。”


    葉翩然微微一笑,上前幾步進入牢籠中,給二人施了個滌塵術,洗幹淨後一手一個,把他們抱了出來。


    “抱緊我,”她道,“若是過程中有任何不舒服,及時拉我的袖子,告訴我。”


    江燕清一臉嚴肅地點頭,尹玄原本不以為意,見她如此認真,也收起自己的情緒,雙手緊緊抱住大人的胳膊。


    葉翩然為他們豎起一層薄薄的保護罩,隨後施展身法,繼續往前趕去。


    起初,她不敢用太快的速度,一點點提速上去,發覺他們都沒什麽不良反應以後,這才徹底放開手腳。


    然而,就在她開始全速前行不久的時候,她卻是意外撞上了一個剛剛分開的熟人。


    濃眉大眼,不苟言笑,正是徐長老。


    隻不過,這會兒遇見的徐長老,和最近兩個多月相處下來的感覺,不太一樣,反而有點接近兩年以前,執行死刑時的模樣。


    即,一看就是剛殺過人的模樣。


    看著殺氣騰騰的徐長老,葉翩然心下了然,想必是奉命攔截他的那兩位陳家金丹,此刻已然悉數斃命了。


    她身影一閃,抱著兩個孩子輕盈落地,向徐長老微微躬身一禮。


    “見過長老。”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遮掩身份已經沒有意義了。


    至於她自己為何還保持著阿羽的偽裝,還是那句話,性格使然,總是習慣性地保持謹慎。


    徐長老早就察覺到她的存在,因此隻是輕輕一頷首,目光移向她懷中的兩個孩子。


    “這是怎麽一迴事?”


    “是這樣的,我在地穴裏迷了路,偶然間路過一處地牢,遇見這兩個孩子……所以就將他們帶了出來。”


    葉翩然解釋道,在談及後半句的時候,刻意扮得平庸的臉上露出一抹恰到好處的笑意。


    “如此。”


    徐長老收迴視線,也沒說信還是不信,而是道。


    “你就順著這條路線走下去,一路到底,就可以出去了。動作要快,也別去找其他人匯合了,出去以後直接離開匯星城,跑得越遠越好,一刻也不要耽擱。”


    聞言,葉翩然愣了愣,但還是什麽也沒問,正色重重頷首。


    “弟子領命。還請長老保重。”


    “去罷。”


    徐長老擺擺手。


    葉翩然不再停留,抱著兩個孩子與徐長老擦肩而過,從他身後的甬道疾馳出去。


    站在原地的徐長老歎息一聲,很快又變得堅毅淩厲,隻輕輕一跺腳,整個人頓時就消失不見,再出現時,已經是幾十丈開外。


    憑借著這樣的速度,沒過多久,他就來到先前慘狀驚人的地牢之中。


    徐長老在此稍作停頓,隨意地看了幾眼,便將情況了解了個大概,當即眸光一深,繼續向前行去。


    而他要找的人,或者說血種,也已經不請自來了。


    雙方在一處逼仄的甬道之中相遇,徐長老二話不說,還沒見到人的時候就蓄好了力,一照麵便重拳出擊,直接把血種轟飛出去,咚咚咚地撞穿了好幾條甬道。


    徐長老扭了扭手腕,麵沉如水,繼續逼近。


    在地泉之火被取走的時候,察覺到異常的不僅是血種,還有他。


    地泉之火是八陰連角玄魔陣的能源,可以說,支撐起此陣的幾大要素,如八角陣眼的八名陰童,源源不斷的血食供給,還有那一縷得之湊巧的太陰本源,都不如這朵異火來得重要。


    大陣的限製條件很多,所需的能量自然也是各式各樣,但不論有多麽駁雜,最終都要歸複於一,形成一個整體。


    換言之,就是需要一個中轉站一樣的存在,地泉之火便擔當著這樣的作用。


    由此可見,地泉之火掙脫束縛以後,對整座大陣帶來了多麽負麵的影響,就連籠罩在地穴中的鬱鬱陰氣都淡去許多。


    徐長老是這一變化的直接受益者。


    他金丹圓滿的修為,正常狀態下,那兩名陳家金丹一個中期,一個後期,在他手上走不了十個迴合。


    可問題是,他深處敵穴之中,一身本事被削弱了不少,對方卻又受到增幅,此消彼長之下,徐長老也沒辦法製敵以速。


    情況在大陣出現變故以後立即好轉起來,他的修為雖說依然無法完全釋放,收拾這兩個金丹卻是綽綽有餘了。


    不但如此,他全力外放的神識還察覺到了一些異樣。


    徐長老出身天衡宗,年輕時也曾是一位排得上號的天驕,也曾遊曆四方,博覽群書。


    他自然能識別得出來,那道邪肆至極,仿佛世間極惡化身的氣息,是傳言中的血種。


    雖不知隋長老為何遲遲不歸,想來也是遭遇了某些意料之外的情況。


    徐長老卻顧不得這麽多了,解決陳家金丹以後,便全速朝血種所在的方位趕去。


    隻不過後者的位置一直在變,他也跟著不斷調整,這才直到如今方才照麵。


    與徐長老不同,血種並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人是誰。


    祂隻是跟隨著冥冥中的強烈直覺,一路追趕,不成想被徐長老粗暴攔截。


    “有點痛。”


    血種從碎石堆裏爬起來,小小的身軀肉肉的手掌,若不是那雙紅得嚇人的眼睛,看起來倒還真有幾分可憐。


    打算乘勝追擊的徐長老一步步來到祂身前。


    “這位……大叔,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的血肉,很香。”


    血種歪頭,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而後唰地一下消失在原地,再出現時,已經來到徐長老脖頸後方,張開血盆大口,就要咬下。


    祂絕非善類,雖然眼前之人並非是祂要找的,破壞了大陣完整的罪魁禍首,但祂也不介意在見到那人之前,先飽餐一頓。


    畢竟,祂剛才,可沒吃飽呢。


    好快!


    徐長老瞳孔一縮,身體做出了下意識的反應,往側邊一閃,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這一下。


    不對,這血種絕非金丹,可也不像元嬰……


    徐長老一邊後撤一邊蹙眉思索,片刻後鬆開眉頭。


    既然如此,那便隻能是假嬰了。


    假嬰並非可以練出分身,元嬰出竅離體不死的真嬰,就算比金丹強出不少,卻也未必沒有一戰之力!


    更何況,自打發覺血種存在時,徐長老就已經認清自己的使命。


    身為兵前卒,自然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引蛇出洞也罷,搭上這條命也罷。


    隻要能把這些邪修的圖謀埋藏在這裏,那麽一切都值得!


    徐長老眸色漸深,眼神發狠,大喝一聲,召出自己的本命法寶,裹挾著奪目的寶光朝血種衝去。


    ……


    就連神君都沒想到,血種的追擊鎖定,竟然能無視玄清道君所贈的木簪。


    玄清道君的法術,足以屏蔽化神以下的任何神識窺探,還能隔絕天機,防止有心人的惡意算計。


    卻獨獨不能屏蔽一項,便是因果。


    因果既成,由果溯因,由因溯果,這是最基本的天道法則,任何事物都不可超脫於外。


    奪取地泉之火的是神君,而神君藏身於冰藍珠子之中,冰藍珠子又在葉翩然體內。


    進一步說,他奪取此火也是為了葉翩然。


    這麽一來,承擔這份因果的就變成了葉翩然,哪怕她處於次要位置,卻也無法隱去蹤跡。


    若不是徐長老反向而行,與血種正麵激戰,此時的她怕是已經被血種逼到走投無路的地步,隻能激發身上的護身符了。


    但話又說迴來,奪取地泉之火一事,也與她脫不了幹係,乃是實實在在的大功一件。


    不過這些,都得等到日後返迴宗門時,再做清算了。


    此時的葉翩然,已經護著兩個孩子,在地穴中殺進殺出。


    築基中期以下,都被她以雷霆手段解決,以上的則是交由神君出手。


    左右以神君現在的狀態,收拾幾個築基不過是動動手指的事情,時間緊迫,也容不得他們再耽擱了。


    不多時,葉翩然衝出地穴,穩穩落在陳府的地麵上,重見天日。


    她這一趟,在裏麵停留了太長時間,出來時已經是天光破曉,晨光熹微。


    把兩個孩子放下,她活動了一下手臂,正準備往城門的方向前行,卻是忽地一凝眉,長臂一伸,把二人從地上撈起。


    下一刻。


    地麵劇震,激烈程度使得大地裂開條條縫隙。


    她覺察到不對,連忙後撤,幾個跳躍間落在一棵大樹的樹冠上。


    極目遠眺,卻是發現驚人的一幕。


    遠處的地平線上,陳府之中。


    竟有一輪血日緩緩從地下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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