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戈鐵騎,摩肩接踵,步聲喧喧,鐵蹄躒躒。

    旌旗若葦,獵獵作響。大軍前邊,是一隊持弓防衛的開道先鋒,為首的是一員褐袍短甲健將,目光兇厲,瘦長臉,鷹鉤鼻,窄窄的額頭上生著一顆大黑痣。手中握一柄長杆迴鉤矛,青銅矛刃銀光閃閃,鋒利無比。

    開道先鋒每到一處,便首先拈弓搭箭,向著四處亂射一通,待先頭派出的探路鬼卒在遠處搖幾下三角旗後,便可在此開路先鋒的一聲令下:行!

    大部隊才開始行進。

    開道先鋒的後邊是一隊裝備精良,馬首蒙革的騎兵。一個個手執長戈的騎兵,勒僵提蹬,緩緩前行。

    騎兵後邊是步兵,每個步兵皆左臂挎盾,右手執刀,銜騎兵而行。

    再後邊便是戰車大隊,三馬戰車為首,雙馬戰車居中,單馬戰車斷尾,戰車上,一名名鬼卒,或坐或立,手持長戈長鉤,威風八麵。

    戰車後邊便是一輛裝飾豪華,四平八穩的罩蓬行闕,闕門緊閉,漫下半透明的絹簾。

    裏邊便坐著一聲不響的鬼將軍王賁和鄭袖。

    行闕兩側,各有一員年少健將,一員小將手使倭瓜狼牙棒,另一員健將著銀色衣袍,外罩亮漆獸皮甲,騎一匹烏漆黑馬,手提一杆長柄銅鈹。鈹刃如劍,鈹身亮著青幽幽的光。此健將膚色黝黑,目光如燭,眉黑若漆,英氣卓然。

    行闕後邊,便是“四獸”所乘坐的戰車,四馬噅噅而行,“四獸”幾乎同一個姿態,抱著朔月彎刀,木然若困,刁眉卷發,如同燃過的柴燼,衣著與鎧甲容貌各異的十幾員戰將尾隨其後。

    大道上塵土彌漫,殺氣騰騰。

    白衣鬼士和清智和尚伏在遠遠的山坡上,望著浩浩蕩蕩的隊伍,目光鎖定緩緩移動的豪華行闕。

    清智和尚問道:“王賁和鄭袖一定在其中嗎?”

    白衣鬼士默默點頭:“待大部隊過了歲柏河,向山上行走之時,啟動第一道機關……”

    清智和尚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他的目光中,射出兩道仇恨的光,仿佛又迴到童年,父母被王賁軍射殺時的情景,那些深仇大恨,終於有了機會。

    日光暖暖的照耀著大地,輕柔的白霧,卻在大禹山的半山腰纏繞,鳥兒的叫聲依然纏綿陶醉,絲毫不曾料到即將而來的拚殺。

    大軍越來越近……

    歲柏河寧靜溫柔,如錦如緞。

    王賁大軍踏水過河,嘩嘩鐵騎擾亂了一河的溫情。

    先鋒鬼卒奔跑迴報:“報——將軍,前方有幾棵大樹擋住去路!”

    先鋒頭領抖一下褐色衣袍,提僵勒馬,揮動一下手中的長杆迴鉤矛,厲聲喝道:“工卒聽令,立即去搬離障礙,先鋒兵卒張弓警戒,不得怠慢,後邊大軍暫停前進!”隨後褐色戰袍健將打馬向前,要探出虛實。

    古來用兵,途遇怪異,必生戰況。褐袍健將隻需一會兒工夫,便趕到前方。果然,路中央,橫排著幾棵粗粗樹幹。他仰頭四視,山包上安然異常,鳥雀不驚,必是沒有伏兵。但他仍不放心,提僵打馬,上了山包,四周靜悄悄的,唯有風兒在焦躁的吹。

    待工卒將攔路樹木移開,大隊複又前行。

    有一半的軍馬過了歲柏河,尚有大半還在河的對麵。

    那豪奢豔麗的行闕也在河邊,才欲過河時。

    突然,隻聽得山穀間樹林裏一聲唿哨,隨後便傳來震天的呐喊聲:“衝啊!——生擒王賁,活捉鄭袖——”

    白衣鬼士和清智和尚正在歲柏河沿岸的山包上觀望,卻沒有料到這山包下樹林中的伏兵,這是誰?白衣鬼士說:“兄弟,看來,我們隻能先等等了,這前邊是有仗打的,隻怕這一隊反秦力量不是王賁對手,待看看究竟,我們再出手相助!”清智和尚點頭。

    從樹林中鑽出的一群兵馬,為首的是一員頭戴鬥笠,身披草衣的頭領。手中握一把大鐵戟。其餘部下皆鬥笠蓑衣,體格健壯,身手敏捷,這頭領一馬當先,直插王賁軍的中路。

    這個身穿褐色衣袍的先鋒健將,哪裏肯放過他們,揮鉤槍便刺。鬥笠頭領武藝不低,舉鉞攔隔,與先鋒健將博在一起,兵對兵,將對將,山穀間便響起一片混戰。

    先鋒健將出招兇狠,招招直逼對手要害。鬥笠對手以笠遮麵,時而冷笑,時而狂吼,他手中鐵鉞上下翻飛,卻不料先鋒健將一鉤槍刺中他胯下黑馬,鬥笠頭領身姿一斜,摔到地上,隻見這鬥笠頭領一個鷂子翻身,從地上站起,掄鉞照他的馬腿砍去,先鋒頭領馬腿一折,將其拽了出去。

    就在這時,鬥笠頭領吹了一聲唿哨——樹林中再次鑽出若幹義軍,一個個,手持各種兵械,直本王賁所乘的行闕……

    行闕立時被王賁手下團團圍護。

    白衣鬼士一拍大腿,驚歎一聲。

    清智和尚注視著王賁所坐的豪華行闕。

    白衣鬼士說“不好!這義軍要吃大虧!”

    果然,兩員護送行闕的年少健將,左衝右突,隻一會兒,便有數十個鬥笠義軍橫於馬前。無論外邊怎麽廝殺,行闕內安安靜靜,毫無驚動之態。

    白衣鬼士突然一驚:難道行闕內……

    正在清智和尚欲要起身去相助義軍時,被白衣鬼士伸手拉住:“且慢——清智兄弟,稍安勿躁,我們還要實施自己的計劃!”清智和尚這才停下來。

    歲柏河邊,頓時屍橫遍地,殺聲震天,兵戈相擊,如同千萬家鐵匠鋪。

    一支冷箭射向王賁的行闕。

    行闕內依然毫無反應。

    隻見一位身穿鎧甲的女子持弓飛奔向王賁行闕,隨後跟來一位清秀飄逸的女子,手持一杆長矛般武器,一前一後,直直逼向行闕。

    白衣鬼士大驚:“不好,佳勃和眉月兒?”

    清智和尚拎棍衝出去。

    白衣鬼士隨後跟到。

    果然是佳勃和眉月兒,佳勃靠近行闕時,被白臉小將的狼牙棒攔住,佳勃張弓一箭,白臉小將一揮手中狼牙棒,飛箭被打飛,隨後,佳勃再發一箭……

    眉月兒的**簪猛地紮向白臉小將的前胸。

    白臉小將一提馬韁,輕輕躲過,然後狼牙棒橫掃而來,眉月兒一閃身,收迴**簪,白臉小將舞動狼牙棒,照準佳勃的後背擊去。眉月兒嗖地甩出**簪,紮向白臉小將的手臂,這白臉小將見勢,隻好撤迴狼牙棒,佳勃再次張弓搭箭朝行闕裏射去,隻聽得裏麵發出幾聲悶響。

    佳勃料到,必定是射中那王賁或鄭袖了,心中大喜。

    眉月兒和白臉小將打得不可開交。

    白臉小將的馬被眉月兒的**簪刺中,將白臉小將掀翻在地。佳勃才欲再射,卻聽到背後發出一聲兵器相擊的巨響。迴頭一看,清智和尚護著她,舞棍與另一個年輕小將對戰。

    白衣鬼士與“四獸”混戰,“四獸”依然難對付,白衣鬼士出招剛猛,“四獸”更是刁鑽狡猾。

    眉月兒和白臉小將打得難解難分。

    白衣鬼士虛晃一招,跳出“四獸”合圍,一個箭步奔向王賁的行闕,劍光一閃,劈裂行闕的窗欞:啊!不好!隻見行闕內有幾個泥胎塑像,並無王賁和鄭袖。白衣鬼士閃到眉月兒身邊,低聲說道:“快撤,這是王賁使的詐術!”突然,從不遠處的山包上,湧來大隊兵馬,

    旗飄戈立,原來這才是真正的王賁軍馬。

    歲柏河被王賁大軍團團圍住。

    鬥笠義軍已盡被斬殺。隻剩下白衣鬼士,清智和尚、眉月兒和佳勃,他們四個背靠背,被團團困住。一輪又一輪的廝殺,卻再也衝不出包圍。

    鄭袖和王賁坐在一個外邊看上去並不奢華行闕中,王賁正端觶(zhi)而飲,一臉自得。

    佳勃氣得眼珠洇血,卻奈何不了鄭袖。

    眉月兒渾身是血,白色衣裙成了血裙。

    白衣鬼士問道:“都不曾傷著吧!”佳勃說:“沒傷著,還能再戰!”

    清智和尚說道:“白衣兄,你戰年輕小將,我去破‘四獸’”

    眉月兒說:“你們隻管去戰,我會照顧好嫂子!”

    新一輪廝殺開始。

    白衣鬼士心下暗想:“擒賊先擒王……”

    他施展秋風點地輕功,躍上眾鬼卒頭頂,踩頭而去,直奔王賁、鄭袖所在的行闕。

    鄭袖並沒在意白衣鬼士,隻見她手一揚,一條如彩虹般錦緞,刷——撲天而降,直奔廝殺中的陣營。

    佳勃張弓射出一箭,這箭快如流星,向著鄭袖而來,鄭袖並不驚惶,伸手輕輕撚住,冷笑聲中,佳勃的身子已被那道錦緞層層裹住,嗖——鄭袖手稍用力,佳勃便到了跟前,摔在地上,幾個鬼卒衝上前,將其押捆起來。

    眉月兒大驚:“七彩冰紈索!”她不及細想,揮簪疾走,欲要去救嫂子佳勃。

    鄭袖怒喝一聲:“誰敢再動,先殺了佳勃!”

    清智和尚跳出“四獸”的圍攻,橫棍而視。

    白衣鬼士驚詫不已:“鄭袖已煉成七彩冰紈索,佳勃被擒,該如何……”掣劍而不敢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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