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意間,隻是收起畫像。卻在刹那,另一幅圖畫映入眼簾。


    在圖紙的背麵,畫著一棵三色樹。埋入地下的根須,翠綠如碧,靈波微漾,一直生長拓展到畫外,好似無窮無盡。與根須相連樹幹,約有三分之一亦是翠綠,且是透明晶瑩。樹幹中心的三分之一,烏黑如濃墨,望之,如臨冥淵幽府。樹幹頂部的三分之一及其連接的枝葉,血紅如火,妖豔天地間。


    獨孤鶴軒不禁摸了摸額頭,內心自語道:怎麽會這樣子?


    直覺告訴自己,必須帶走這幅畫。是以,他讓自己平靜下來,悄悄地將畫像卷好,收進乾坤袋。然後,跟沒事人一樣,走向右邊的空間。目光掃過那一幅幅奇幻玄幻的畫像,自然而然的被記憶到了靈竅中的根須上。


    此刻,有那麽一種感覺,好像這裏的畫像是三十六玄門中缺失的部分。他從右邊走到左邊,確定了這種感覺正確的同時,亦確定,這些圖像仍是冰山一角。根本無法串聯起來。


    看完後,自己先走出所謂的聖殿。


    不多時,萬屠王等人陸續走了出來。一張張凝重的快要窒息的臉,映襯出無比空洞深邃的眼神。當然,萬屠王沒有眼睛,成了唯一一個看上去平靜的人。


    一時間,六十一人木訥在黑門前,不知所以,不明所以。身後的黑門,慢慢地又關上了。


    就這樣,眾人靜靜地等到天黑。


    萬屠王率先說話,喃喃自語道:豈不是說,大家都錯了!


    說完,緩步走向穀外。那一刻,叱吒鴻蒙的萬屠王,像是一個平易近人的孤獨老頭。在突如其來的變故中,幡然醒悟著過往的一切。


    敗心老人歎息道:都結束了!我們走吧!


    一眾人緩慢地走出山穀,好像是送葬之人歸來一般。


    敗心老人簡單吩咐魔盟長老幾句後,便與獨孤鶴軒離開。


    臨行前,獨孤鶴軒來到天小一麵前,笑著說道:這個……我家的那塊石頭,你爺爺應該已經用罷了。讓他找個時間,還我吧。我可能也要用得著了。


    天小一抿嘴道:別冤枉人。什麽你的石頭,我爺爺用罷了。哼!


    獨孤鶴軒嘿嘿一笑,隨著敗心老人離開魔教總壇,走出流沙海。


    敗心老人道:你確定他倆會在那裏等我們?


    獨孤鶴軒迴道:放心吧,錯不了。不過,祝家人我知道是誰,長孫家是誰我不知道。


    反正,要是假的,都不可能騙過你我。反正,我們四大家族,誰也不可能缺席。敗心老人道:從流沙海到那裏,大概需要一天的路程呢。這下可有得趕路了。


    不用,不必。獨孤鶴軒肯定的說道:去那裏的捷徑,就在流沙海入口的這些黑沙中。


    說時,重新麵向黑沙,嘴中誦起了神秘咒語。不多時,倒卷滾滾的黑沙中出現了一條通道。


    快走!獨孤鶴軒一閃身,衝進了通道。敗心老人的道行,隻會比他高,不可能比他還低。輕輕一閃身,出現在了獨孤鶴軒的麵前。


    問道:你這是什麽咒語?


    迴道:不大清楚。可能是“通天咒”吧。我是無意中從一顆豬頭雕像中得到的。


    二人對了一句話的功夫,已經出現在了通道的另一麵。敗心老人這樣的人物,其吃驚程度,難以描述。


    獨孤鶴軒哈哈大笑,道:奇妙吧。大家都在一口一個正,一口一個魔。孰不知,都是同源多態罷了。


    二人麵前,是一處充滿陰戾之氣的山穀。山穀中濃霧彌漫,難見真容。眼力所至之處,累累白骨倒是清晰可見。


    二人沒有多餘的廢話,徑直走進山穀。腳下的白骨被踩的粉碎,陣陣骨粉飄揚,二人卻渾然不顧。黑暗的夜色,很好地隱去了這裏的幽冥之意。


    大約步行至山穀中段時,黑暗出現了一點光亮,光亮上還有九顆異常耀眼的金光。當然,那是一顆人頭,正打坐入定中。


    獨孤鶴軒大罵道:禿驢,你的腦袋怎麽這麽大了!


    敗心老人難得大笑,道:老七,你這一招,我確實沒想到。


    哦?難道你符老三做的,其震撼程度還不如我了?和尚緩緩起身,雙手合拾,朗聲道:阿彌陀佛,老僧法號“無鈞”。不知二位施主這是要去那裏啊!


    我呸!你這個大禿驢!獨孤鶴軒大罵時,身形一閃,棒棒地拍了幾下大光頭,自稱無鈞老僧的和尚,竟是沒躲開,實實在在的挨了幾下。獨孤鶴軒瞪眼道:裝神弄鬼,嘖嘖,也不知道去元始劍宗見見你的胖丫。


    無鈞無語的吼道:喂!你個臭小子,別信口開河,信口雌黃,好不好?你這簡直是對佛祖的褻瀆!


    敗心老人笑著攔住二人,道:看見你倆,又讓我想起了往事。那時候……唉……都是過去的事了。


    無鈞和尚哈哈大笑,道:我問你倆一個事,長孫家到底留下了誰?我怎麽始終追查不到。見鬼了!


    因為你蠢唄!獨孤鶴軒大笑道:臭老七,老規矩,賭一把,前麵等我們的會是誰?


    滾!跟你賭,我就沒贏過!無鈞和尚正色道:你倆說奇怪不奇怪。這裏明明是死人骨,怎麽偏偏被說成了“龍塚”?


    獨孤鶴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以你的智商,很難解釋清楚!不過,還有時間,不方給你舉個例子!


    獨孤鶴軒一本正經的說道:比如,我們現在要去的地方,可能隻是我們的先人們告訴我們,他們在那裏拉過屎的一個地方。


    話音未落,引來兩個強烈的噓聲。


    無鈞道:不至於這麽粗俗吧?那接下來呢?難道我們是真的去找屎?


    不!事情絕對沒有這麽簡單!獨孤鶴軒正色道:事情的結果,很可能是先祖的話沒錯,但是沒說完。


    啊?無鈞和尚摸著光頭,神神叨叨,道:沒說完的會是什麽呢?


    別人說話的時候別打岔。獨孤鶴軒言之鑿鑿,有聲有色的說道:先祖隻是告訴後人,他們在那裏拉過屎。卻忘記或是沒好意思說,“他們很努力了,最終卻隻是放了個屁而已”。


    無鈞沉吟道:不過,根據事情的發展來看,好像有些道理。


    獨孤鶴軒道:人生不就是這樣子?誰敢說自己沒努力了,誰又不是到頭來隻是夢一場!什麽長生不老、永生不朽,難道不是統統的扯淡!


    三人行,你一言,他一語,爭論的不可開交。


    黎明時分,行走中的三人,突然同時“咦”了聲。下一瞬,三人同時出手,堵住一方空間。朦朧天幕下,一隻半灰半黃的猴子,乖乖地蹲在空間中央,不敢動彈。


    獨孤鶴軒失聲道:這不是猴兒叔的“小受”麽?


    敗心老人亦特別驚訝,道:原來,是六猴兒。


    猴賊,你敢偷我的東西。


    獨孤鶴軒形如魅影,動如閃電,隻一息的時間,閃出百丈之距,聲音仍然停留在說話的位置。隻見他身輕如燕,迴旋如風,巨掌遮天,抓向一堆白骨。瞬間,白骨爆炸,白色骨粉噗的一聲散開,卻是不亂,逆風倒卷,欲上青天。


    獨孤鶴軒不敢怠慢,掌變拳,拳如錘,攜天雷之威,砸向白色骨粉。隻聽一個猴子似的聲音嬉笑幾聲,道:住手,住手,惹不起,惹不起。


    話音未落,一隻猴子似是踩著雙色閃電而至,跳到虛空。少頃,猴子所在的地方,站著一位衣衫襤褸的中年人,形如猴子,滿臉猴毛。若是不熟識之人,完全可以將他當做一隻大猴子。


    獨孤鶴軒眯眼盯著他,一言不發。無鈞與敗心二人慢步上前,三人相視大笑。


    敗心道:一晃,又是十三年。昔日裏,龍淵穀中的小淘氣,已叱吒鴻蒙的風雲人物。而我們,卻是人不人,鬼不鬼,僧不僧的,老了!


    無鈞沒那麽多感慨,大聲道:六猴兒,你這幾年藏那裏去了?你們家的千千老鬼之事,你可聽說了?


    那個長相類同猴子的中年人,名叫長孫百垕,因自稱自己的寵物“小`受”是“六耳彌猴”,自己又是長孫氏序齒排行第六,故而又被同輩中人稱之為“六猴兒”,晚輩中與他來往的人,都稱唿為“猴兒叔”。


    長孫百垕出身於龍淵穀長孫氏的嫡脈,但其母卻是一位普通的丫環。像他這樣的身份,縱使是嫡脈,亦難享受到嫡脈應有的待遇。加之他自己天生的容貌似猴,不招其父喜愛。好在,他有一顆天生樂天的心,從不參與家族爭鬥,反得了不少好處。整日裏四處遊蕩,專以捕猴為樂。


    可以說,在龍淵穀那涇渭分明的血脈關係中,他屬於既高貴又卑賤的人群。他的身份,遠不能與祝百鈞、符百通等人比,亦不能與獨孤鶴軒這種身份比。無論從那個角度出發,他是絕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


    故而,長孫百垕的出現,令三人百思不得其解。


    獨孤鶴軒搖了搖頭,道:原來,平日裏的猴兒叔,裝瘋賣傻,遊戲人間。實際上,卻是一位絕頂聰明的天絕奇才。他`娘的,你先出現在太玄山、後混在我在蠻荒界的大軍中,我竟然毫無察覺。猴兒叔,你可真厲害,侄兒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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