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裂地崩,塵沙飛揚。


    灰蒙蒙的陰影迅速擴散,遮住了大片的燃燒領域。


    驚慌錯愕的人們,有的交頭接耳,有的怔怔出神,有的不時朝空中看去。忽然,一人輕唿一聲,但見一道劍芒迅即而至。


    “獨孤大哥,盆地突然塌陷,鐵狼蛛他們被困在裏麵了。”黃湣摸了一把額頭的汗珠,看著獨孤鶴軒,將剛才之事簡要說明。


    原來,就在前一刻,眾人眼見鐵狼蛛等人將怪物的屍體收集完畢,有的人仔細搜尋中。突然之間,地麵震動,盆地塌陷,將百餘人全部困在灰塵中。至現在,仍不見一人活著出來。


    “不用著急,再等等!若他們無法應對這種變故,我們的手段將會更少!”獨孤鶴軒雙目如電,炯炯的看向大軍後麵的不遠處,輕嘯一聲,“諸位既然來了,何不出來相見?”


    “阿彌陀佛!”


    一道洪亮的佛吟法聲傳來,聲未消失,眾人上空出現四道金光。金光消失,但見是四位身穿袈裟的青年和尚。其中三人,身體極寬極胖,寶相莊嚴。三人,一前二後,配合著金光燦燦的袈裟,仿佛一座橫著的浮屠金塔,橫在空中。三人旁邊禦劍淩空的一人,瘦如枯柴。他正是普通和尚。


    最近幾年,雷音與靈音兩大佛門宗派中,各有“九大佛徒”,真可謂是名震鴻蒙,譽滿乾坤。在五大正派的新一代弟子中,聲望地位,漸漸淩駕於通天劍宗的“五龍”之上。甚至,鴻蒙界中的各方勢力私下裏一致認為,不久的將來,可能會是佛宗主持正道。


    相較於五正中的另外四正,最慘淡的莫過於元始劍宗。但是,自年初的第一個月圓之夜後,元始劍宗可謂是絕地反擊,重新穩穩的占據了五正之首的位置。縱使是新一代弟子,無論是神意境弟子的質量,還是數量,完全不弱於另外四正。


    長久以來,公開相爭五正領袖之位的,從來是元始劍宗與通天劍宗兩大宗派。而且,一直以來,這兩派的話語權從來是重於另三正的。


    但是,要說另三正真的俯首,毫無相爭之意,那顯然是不可能的。其實,互相之間的爭雄,在不見光之下,是相當激烈的。


    此刻,雷音寺的弟子突然出現,這令獨孤鶴軒有些敏感。隻是,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又聽到一聲佛吟。然後,隻見四位佛門高徒一言未發,直接離去。


    正在此時,灰塵中一陣陣怒嘯。眾人看去時,但見鐵狼蛛等人一個個狼狽不堪的逃出來,心有餘悸的迴頭看著。


    其中一人道:“奇怪,剛才那來的那麽大的暗湧之力,一下子將我們全部製住,動彈不得。”


    獨孤鶴軒下令:原路返迴,不得延誤!


    臨走時,望著滾滾沙塵,嘴角露出一絲莫名的笑意。在這個神秘莫測的境地,猶顯詭異。


    星河盟大軍順利退出燃燒領域,一個個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互相之間笑嗬嗬的說著話。獨孤鶴軒喚過宋武與宮曉二人,令二人將鍾琴送往天虹城,交給雪穀的人。豈料,剛吩咐完,突見一道淩厲劍芒而至,氣勢嚇人。


    來的是一位中年人,英俊豪闊,緊盯著獨孤鶴軒正與交給宋武的鍾琴。


    獨孤鶴軒將鍾琴交到中年人手上,徑自走開,沒有多說一句的意思。鍾家與獨孤家的恩怨,亦是世代交錯,是早已解不開的存在。如今,鍾家又與祖洲八家之首的風家,來往密切。


    獨孤鶴軒的此舉,隻為劃清界限,表明老死不相往來的立場。


    因為如今的雪穀鍾家,今非昔比,不僅是雪穀三姓之首,而且家族的中青代中,出了幾位不得了的人才。就連與雪穀毗鄰的七色盟,主動交好,有結盟之意。隻不過,雪穀看不上罷了。


    又因為曾經勢盛的龍淵穀,煙消雲散。


    此消彼長,此長彼消,差距早已天翻地覆。對於獨孤鶴軒來說,祖宗的骨氣風度不能丟。其實,還有一個不是原因的原因。


    獨孤鶴軒早早感覺到,有一隻龐大的手伸向了鴻蒙各方勢力。沒人知道他們圖謀什麽,但察覺這股勢力的人,一定有不少。於是,一個最關鍵的問題出現了,為什麽沒人發聲?


    大膽且合理的推測是,大家都在找一個“突破口”。


    “原來是雪穀三劍之一的鍾珪,怪不得擁有如此氣勢!”


    “想不到,竟能在這裏見到名動江湖的海青梟。”


    星河盟鐵狼蛛陣營的一人認出了來人,來人亦認出了他,二人故作驚詫的打了招唿。


    獨孤鶴軒等人返迴大本營。鐵狼蛛等人拿出一個個如冰凍的怪物,共有三百三十個。


    “沒什麽用的廢物而已!”獨孤鶴軒開口道,“用烈火熔化,用以澆灌靈田。計師弟,種那幾靈材。”


    計寧領會獨孤鶴軒的意思,應諾一聲。此時此刻,計寧他們十三人,皆是神意境初階的修為。其中的原因,獨孤鶴軒自然知曉。其他人則不然。特別是刁駟,一直眯著眼睛,不停地掃視著十三人。


    獨孤鶴軒擺手示意,令大軍返迴營帳休息。自己也返迴營帳。隻是,身後跟進來一人。不是別人,正是費垚。


    費垚將清微山脈中的事,詳細說予獨孤鶴軒聽。獨孤鶴軒自始至終一聲不啃,靜靜的聆聽。


    “師兄,本來是對你最有利的形勢,卻隨著你對宗門的又一次貢獻,已是蕩然無存。而且,反令別人扭轉局勢,形勢一片大好。”費垚輕唿一口氣,有些緊張的問道:“師兄,你當真不後悔?”


    “絕不!”


    “從此,師兄再無後顧之憂,對嗎?”


    費垚的眼光敏銳,心靈聰慧,已經看穿獨孤鶴軒的用意。獨孤鶴軒重重一點頭,並沒有說話。


    費垚繼續說道:“此次我們返迴時發現,鴻蒙界中的幾大世家迅速集結,隨時進入蠻荒界。他們此舉,應是預謀已久,隻等機會的到來。”


    “是蕭、劉、宋、秦、高、鄭這些世家?他們是該到出手的時候了。”獨孤鶴軒淡淡一笑,“費師弟,我們的空間越來越小了。不過,我需要一件能暫時引開各方勢力目光的事。去叫仇禩、計寧、黃湣等人,讓他們進帳議事。”


    鴻蒙界中的勢力,盤根錯節,難以說清,不易道明。總的來說,它是一個金字塔型。


    最頂端的“一盟十最”,世人公認,沒有爭議。


    第二層次的祖洲八大世家,同樣是沒有任何爭議的存在。曾經的龍淵穀,亦屬此層次。隻不過,如今隻剩得世人唏噓。


    第三層次,最是複雜。曾經的管、衛、孟、楚四大世家,是毫無疑問的此層次的代表。但隨著四大世家的沒落,早已退出領袖行列。縱使有過幾次中興,亦無法扭轉頹勢。


    與此同時,曾經位處第四層次的鄭、宋、燕、蘇、陳、趙等古老世家,中興之時異軍突起,站穩腳跟,內在實力趕上並超過四大世家,一舉成為第三層次的新一輪領袖。


    相較之下,近三千年中興起的、被稱之為後起之秀的蕭、秦、劉三大世家,內在實力不僅不弱於鄭、宋等世家,而且大有後來居上之勢。而且,這一層次的世家布局深遠,已與最頂端有了千絲萬縷的直接聯係。


    於是,在這些“老、中、青”三類世家的明爭暗鬥下,他們不僅打破了第三層次與第四層次的平衡,而且融合統一了兩大層次。從而致使第三層次的勢力範圍分布最廣、涉及最廣,成了鴻蒙界中最底層輿論的實際掌控者。同時,亦是鴻蒙界中最有效的“秩序”維護者。


    所以說,哪怕是星河盟聚集了百萬眾,哪怕是甘洲舊勢力的代表率先表態,星河盟依舊在鴻蒙界中是波瀾不驚,沒人特別去在意。說存在感趨近於零,確實不算言過。


    所以,當這層次的勢力開始集結時,獨孤鶴軒瞬間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因為這件事的背後,對於獨孤鶴軒來說,還有一個極其重要亦是致命的因素。那就是太華峰的蕭衍、劉彧、宋武,金霞峰的秦昊、楚奣,甚至是慈航峰的賈語嫣,全是來自這個層次的勢力。無疑,他們定會成為家族所屬層次的精英領袖。


    對於元始劍宗來說,盡管從根本上是排斥世家勢力的“滲透”,卻亦是從根本上無法否認這種關係的存在。最近一次的掌門大位爭奪,唿聲最高的太華峰長老璞瑜失敗,完全是太上長老對此事的表態。尤以金霞峰樺杺真君為最。


    可是,這對新一輪的競爭,並沒什麽用。反而,進一步促使了競爭的加劇。


    輪到獨孤鶴軒,有且僅有兩條路,要麽被人踢出局,要麽保持勝利者的姿態。


    總之,說一千道一萬,從獨孤鶴軒成為元始劍宗親傳弟子的那天起,這個“爭”已經注定。


    時下,最猛烈的一股暗湧,已經襲來。


    “大師姐,衝師弟不見了!”


    寧靜的閣樓,籠罩在沉悶的氣氛中。午時的烈火驕陽,亦難消融驅散。一雙雙焦急的眼神左顧右盼,無所適從。十餘人中,隱隱以背身而站的一位妙齡女子為首。良久,她輕輕歎息了一聲。


    “小衝怕是有了自己的主見!”說話時,緩緩轉過身子,輕語道:“無論今天發生什麽,諸位師妹切勿忘了自己的身份。我們永遠是慈航峰的傳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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