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猛的攻擊,好似狂風驚雷,席卷肆虐。


    這種來曆不明的異界怪物,活著的時候,全身如剝去了新鮮的肉皮,紅潤潤,血淋淋,毛絨絨,還有那詭異的六條腿。但被殺死後,紅潤的肉皮不見了,六條腿變成了千足蟲肢。整個屍體似乎成了一種冰凍狀的紅膠漆,異常閃亮,其光芒所至之處,皆成鮮豔鋥亮的紅幕布。


    最奇詭的是,這種怪物沒有血液。甚至,在被斬開的傷口上,沒有任何液體出現。反而,它們死後,傷口會自然愈合。


    “應裁,待鐵狼蛛他們迴來後,告訴他們,將這些怪物全部帶走。”


    獨孤鶴軒審視戰局,見大局已定,亦無其它異狀出現,立刻做出決定。稍後,禦劍淩空,遠離紅色光芒的照亮範圍,化作一道黑色劍芒,隱入黑暗中。


    盆地中的紅色光芒,妖豔詭異,反襯出光芒邊緣的夜色,朦朦朧朧,陰陰沉沉。陰風唿嘯而過,傾斜向下似直通地府的山勢,一陣搖晃顫抖,扯動方圓百裏地勢。頓是,陰潮湧動,極陰之氣息封鎖這片領域。


    遁入黑暗的獨孤鶴軒,小心翼翼的搜尋著。知道那種香味是一種求救信號,但他有些納悶,更多的卻是生氣。心底沒救人的想法,隻為確認是誰敢冒死追蹤自己的行蹤。


    如今,已是神意境修為的他,黑暗中的透視能力非同尋常。但凡靠近十丈範圍內的任何細小之物,一定可察覺。可是,獨孤鶴軒猛然輕嘯一聲,如一道閃電衝向高空。


    再迴頭看,一顆碩大的頭顱上搖擺在黑暗中,仿佛與黑暗融為一體。頭顱上生出一對巨齒,散發著可遮蔽黑暗的黑霧。細如針縫的眼睛中,燃燒著熊熊藍火,卻無光芒。


    逃脫致命偷襲的獨孤鶴軒,猶如驚弓之鳥,遲疑不定,一臉懵懂的看著那顆怪頭。心道:莫非,剛才偷襲我的是那對巨齒?


    正驚疑之時,第二顆同樣的頭顱出現。確認再三,的確與第一顆毫無異樣之處。隻是,不見身體,隻見頭顱。兩顆碩大的頭顱,不停搖擺,似乎是連在一起的,卻似乎又是毫無關聯的。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那種有些醉人的香味,正是從頭顱附近傳出。


    恍惚之際,獨孤鶴軒感覺眼前一花,當再定睛看時,原本是兩顆頭顱的,竟然變成了九顆。眼睛一眨,複成一顆眼睛再眨,又成九顆。


    碩大的頭顱,是一分九,還是九合一,傻傻分不清。


    對於獨孤鶴軒來說,是一是九,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知從何處開始攻擊。因為看不到怪物的真身。


    黑暗中,光亮很重要,但也對敵我雙方同等重要。這是基本常識。慣於冒險的他,此刻當真是拿捏不定。


    頭顱,或是九顆,或是一顆,一直那樣搖搖擺擺,很有節奏。沒有絲毫氣息發出。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亦一點一滴的帶走了獨孤鶴軒的耐心。


    時辰大概到了醜時末,確定無其它異狀。他決定主動發起攻擊!


    轟


    夜空中,一團火球拖出完美的弧線,照亮方圓十數丈。


    然後,獨孤鶴軒十分確定了一件事,九頭怪物真的沒身子。九顆碩大的腦袋,如浸墨了似的,有規律有節奏的搖擺。成一條豎線時,隻能看到一個成一條橫線時,顯現出九個其它雜亂時,成了兩個。每一個腦袋上看不見“嘴”,隻能看見如鋸齒般的巨齒,“憑空”插在頭顱上,徐徐散發著與頭同樣黑的黑色霧氣。


    很快,獨孤鶴軒又確定了一件事,這九顆頭顱確實沒有任何攻擊力。它剛才悄無聲息的出現,並不是為攻擊而來。


    獨孤鶴軒多少有些仗著藝高人膽大,與自己百毒不侵的身體,緩緩靠近頭顱。待頭顱成一條豎線時,伸出二指輕輕地敲打最後一顆頭顱幾下。頓時,頭顱中發出天籟之聲,悠揚婉轉。須臾,拿出一個如意袋,注入靈力,使口袋盡量大。隨後,由後向前,依次容納收裝九顆頭顱。


    嗬!真的成功了!


    原來是虛驚一場!


    獨孤鶴軒禦劍落地,環視四周,發現這裏的地勢十分平坦。心算之下,與大軍相距甚遠,約有三十裏。三十裏,說近不近,說遠不遠。可地勢相差的如此懸殊,仍顯得不可思議,詭譎異常。


    尤其是,那股香味就在附近。


    空中的火球緩緩熄滅。寅時,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站在黑暗中,用心去感受,良久,一絲微弱的生命氣息,出現在神識裏。在生命氣息的牽引下,獨孤鶴軒猶如一道靈魂虛影,慢慢行走。


    忽然,腳步停了下來,手中亮起一塊玉牌。玉牌的光芒稍稍驅散黑暗,眼睛所見,清晰了很多。


    前麵是一處環形山地,裏麵蜷臥著一位紫衣少女,臉內側,唿吸均勻。好似熟睡了一般。


    獨孤鶴軒心知,她定是追蹤自己的隊伍而來。隻是不知發生了什麽,才落的如此下場。思索時,腳步繼續前移幾步。


    一瞬間,整個人震驚在地,目瞪口呆。


    一塊布下,覆蓋著一團東西,白花花、肉乎乎、毛茸茸。它正發出微弱的氣息。


    獨孤鶴軒迴過神,緊了緊手中的無極聖劍,走近前,蹲下身子,慢慢地揭起那塊步。但見,一團肉肉的圓球上,蠕動著九個藍色的小肉球。


    放在掌心細看,藍色的小肉球,竟然是一顆顆小頭顱。其搖擺的順序與節奏,與那九顆碩大的黑頭無異。


    “這是什麽物種?”獨孤鶴軒不解的自問了一句,漸漸把目光看向旁邊的女子。


    然後,整個人像是靈魂出竅,魂飛天外,如一個木雕塑似的杵在那裏。


    曾經有那麽一位少女。在滄海中的太玄山上,她想體驗一下別人的落寞與孤寂在西南昆侖山中,她被別人冒充模樣,險些製人於死地此刻,神秘的出現在燃燒領域。


    她就是鍾琴!


    鍾琴,來自雪穀三姓的鍾家。其祖上與龍淵穀長孫家,有著不為人知的淵源。她手中的含雪劍,正是長孫家與獨孤家兩大世家交惡相爭時,不明歸屬的東西之一。最近幾代,此劍歸獨孤家的另一係所有。但龍淵穀事發後,此劍卻出現在了雪穀鍾家。


    獨孤鶴軒雖是性倔之人,可絕對不是硬幹胡來之人。可以說,他的每一次出手,皆是點到即止。那怕是對雲家與公孫家取得絕對優勢後,仍然聰明的選擇了“退一步海闊天空”的策略。最近一次的寒珠長老之事,便是最好的例證之一。


    因為他明白,隻要自己處處樹敵,隻會令自己的處境無限惡化。


    所以,像鍾家以及七色盟這種勢力角色,一是沒放在心上,二是沒必要。


    獨孤鶴軒的視線,在掌心與鍾琴之間徘徊,心道:此消息傳出去,她的一生可就完了。而這個不明來曆的小生命,究竟又是怎麽迴事呢?


    佛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心道:還是救了這個小家夥吧!大不了,又多一張嘴而已!


    可是,怎麽救,又是大難題!但凡動物這種生靈,皆有完整的新陳代謝器官。而自己掌心的這個小怪物,除了每顆頭上的一對如細銀針似的鋸齒外,再沒有其它。


    要說飼養靈獸,獨孤鶴軒不能說一無所知,卻也差不多。因為在飼養小黃它們時,任意的廢丹隨便吃,都是沒事的,反而個個皮毛光亮,越來越精神。到了現在,它們九個雖然跟廢物差不多,但卻能吸納靈石中的靈力。


    獨孤鶴軒很快找到了一個方法。在一陣的忙活之後,調製成一種微微泛紅的清澈靈液。再用一根銀針蘸上一滴,小心翼翼的滴在第一顆頭的牙齒上。頓時,九顆小頭顱上傳來“滋滋”的吸吮聲。


    獨孤鶴軒忍不住的搖頭輕笑,無疑,又讓他猜對了。一連滴了九滴,小怪物仍不見滿足。隻是,它那白白的身子,好像補充了生命力量,開始泛紅。肉肉的小腦袋上,藍色光芒比先前亮了很多。


    乍一看,小家夥怪可愛的。將獨孤鶴軒的厭惡之意一掃而盡,獨孤鶴軒又愉快的滴了九滴。終於,小家夥似是吃飽了奶的小嬰兒,一對鋸齒緩緩合上。


    獨孤鶴軒清晰的感覺到,小怪物的身子越來越滾燙,但它的氣色卻越來越好。這一刻,它就像是吃飽了便進入夢鄉的嬰孩,身子舒展,舒服的躺在掌心。白花花的圓球身子,微微泛著紅潤的光芒。


    突然,獨孤鶴軒靈機一動,打開獸籠,將小怪物一一遞到九個小家夥前。小紅豬上前嗅了嗅,雙眼忽然明亮起來,有些狐疑的看著。須臾,它還是懶洋洋的走開。其它八個,看也不看,埋頭熟睡。


    獨孤鶴軒微微一搖頭,一時拿不定這是什麽物種,隻好委屈它,將它放在獸籠的一個空閑格子裏。收拾完這邊,再去檢查鍾琴,發現她沒有受任何傷,身子沒任何異常跡象。很快確定,她是中了一種毒氣,關閉了心竅,才致使這般昏迷。


    天已放亮,金色的陽光格外耀眼,穿透重重血雲,普照大地。


    獨孤鶴軒感覺到一陣暖意,緊張了一夜的身子迅速舒展。少頃,禦劍淩空,帶著鍾琴離開。


    空中輕聲自嘲道:我怎麽成了動物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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