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白雲,風和日麗。


    樹林中樹葉泛綠,草木青青,大地一片昂然。


    野牛的肉香味久久未散去,那堆大火仍在旺燃。


    黃湣埋頭整理包裹,似欲遠行。五位同伴,一會兒看向樹林外的長空,一會兒看向他。


    古甲道:“碧眼兒,你這是要做什麽?”


    “去南方!”黃湣迴答的幹脆利落,道:“有了這一千顆靈石,足夠我到清洲的盤纏。我想,我的機緣就在那裏。”


    甘聃撓了撓頭,一雙精明的眼珠亂轉,突然笑道:“黃哥,你是不是認識那個人?其實,我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黃湣平靜的迴道:“他就是獨孤鶴軒!”


    “胡說!”古甲瞪眼撇嘴,道:“如果他是獨孤鶴軒,為什麽我罵他的時候,他還承認自己該死?”


    “隻有問心無愧的人,才會迴答的那麽坦然!”黃湣背好包裹,道:“不過,他也沒說自己叫獨孤鶴軒,他自稱‘星河’。而元始劍宗慈航峰一脈的新一輩弟子,不正是‘星’字輩?”


    甘聃微微一笑,道:“好兄弟,當然是一起闖天涯!我也去南方!”


    “站住!”古甲吼道,“我是老大,這個路應該由我來領。”


    “你認識前往清洲的路嗎?”


    祖洲。


    鴻蒙界的核心所在。地域分九界,亦稱“九域”,分由一盟八家掌控,亦即領域領主。


    西北,屬陽界,乃是以雲家為領主的領域。不知何故,在這個集鴻蒙一切繁華於一身的區域之一,來往行人稀少,偶爾有人走過,亦是匆匆而行。


    仿佛,陽界上空,有一層看不見摸不著的霧霾籠罩,令人惟恐避之不急。


    然而,有一個人,行走的很慢。堅定而緩慢的腳步,走向一處大宅。那大宅周圍沒人看守,卻似天然禁區,無人敢靠近。


    高牆大院內,樓宇環布,宏偉壯觀。當今之世,能有如此祖基者,非八大世家莫屬。


    “何方高人,膽敢闖我雲家?”


    “在下龍淵穀獨孤鶴軒,拜見雲家老祖!”


    獨孤鶴軒距雲家大門尚有五百步,便已被雲家人攔下。雲家上下,如臨大敵。眨眼間,院內掠出十餘道劍芒,將他團團圍住。他們那燃燒著仇恨火焰的目光,恨不能生吞活剝了獨孤鶴軒。


    為首一人,年約四旬,神意境修為,手中劍微微顫動,頗為激動的問道:“閣下前來,可是要為屠我族人之事,給個說法?”


    另一位中年人吼道:“無知賊子,勾結魔教妖孽,害我族人。今天,老`子一掌劈了你,用你的人頭祭奠族人亡靈。”


    “賊喊捉賊!”獨孤鶴軒冷笑一聲,道:“我要見你們雲家老祖雲逸嵐前輩,請代為傳話!”


    “死到臨頭,還敢直乎老祖名諱。就讓老`子送你去見閻王。”中年人話音未落,怒嘯而起,劍芒形成一朵白雲。電光火石間,雲家大院內飄出一陣清風,將雲家的所有人吹倒在地,個個捂著胸口,鮮血從嘴角流出。


    “不肖子孫,豈能如此待客?”


    一道沉重如遠古鍾聲的聲音傳來,大地震顫,整個陽界如傳音波。雲家大院內,清風陣陣,扶搖直上,衝入天際。陽界上空,雲忽聚忽散,晴天霹靂驟起。


    中年人驚道:“老祖出關,雲家得救矣!”


    雲家眾人驚訝之餘,潸然淚下。仿佛,壓在他們心頭的陰雲,終於隨著清風飄散。


    “獨孤公子,老祖有請,請隨我來!”中年人頗具修養,當放下心中的壓力後,立刻表現的平易近人。


    獨孤鶴軒微一點頭,道:“有勞前輩!”


    獨孤鶴軒大搖大擺的走進雲家大門,並沒有覺得有什麽特別氣派的地方。畢竟,他的出身與經曆,足以讓他不介意如此壯觀有氣勢的大宅。跟在中年人身後,穿過七條幽靜的長廊,拐進大院西南角的一條小石道。這條石道非常普通,既不是高品階的玉,亦不是珍稀的石頭,卻非常的幹淨,可倒映出人影。


    石道約有百丈長,盡頭是一座小亭。裏麵坐著一位老人,白發、白眉、白須、白袍,仿佛一朵潔白的雲朵,降落到亭中,隱隱有白霧蒸騰。他正是名動鴻蒙的雲家老祖雲逸嵐。他這一閉關,便是整整五百年。


    “不肖曾孫睿宗,拜見老祖宗!”中年人遠遠跪下,伏首叩拜,恭聲道:“大哥、二哥親自帶人前往流沙海追查,尚未迴轉,家中事務暫由不肖曾孫掌管。曾孫肯請老祖宗教誨。”


    “讓他們迴來吧,別做無謂之事。你也下去,準備準備。我雲家做錯了事,自然要向龍淵穀的人一個交代。”


    如今,雲逸嵐是涅盤境大圓滿,屹立於修真界之巔,擁有如天上神仙一般的地位,可視天地之間的萬靈如螻蟻。說話時,卻如春風吹拂,毫無威勢淩人之意。


    雲睿宗恭敬叩拜,有禮退出石道。


    獨孤鶴軒緩步走進亭子,直接坐在雲家老祖的對麵,開口道:“前輩,看來,太虛境真的是人族之極限。前輩閉關五百年,亦未參透那道生死玄關。莫非,是為紅塵俗事所累?”


    雲逸嵐淡笑道:“了不起,竟已修成蕭九仙九陽心經的第一重。麵對我這個涅盤境巔峰的老人,能做到毫無懼意。”


    “恕晚輩冒昧之言,以老前輩現在的道行,恐怕還是打不贏蕭老頭呀!”獨孤鶴軒笑道,“不知晚輩猜的準不準?”


    “廢話!別人怎麽著也是仙身之人,我仍是肉胎凡身,如何能比?”雲逸嵐道,“我很想知道,你是如何知道我還沒死的?這事,有些蹊蹺!”


    “感覺!”


    “哦?”


    “雲家之古老,底蘊之深厚,堪比十最巨派。然而,當我發現雲家與魔教勾結時,雲家的根基沒有絲毫被損傷動搖的痕跡。於是,我再想,究竟是什麽東西保證了雲家的根基始終向正不向邪。直到我走出龍淵穀,看著那灰蒙蒙的穀時,才恍然大悟。”


    “他們留下你,看來是選對人了。那群瘋子,真不是人!”雲逸嵐大真人甚為感慨,稍頓後,道:“雲家與龍淵穀的事,一筆勾銷,永不為敵。老夫出關,為祖宗基業計,當需整頓雲家上下,栽培幾個後繼之才,以應天地巨變。恕老朽不多留客。”


    “老前輩言重,晚輩誠不敢當。晚輩當謹遵前輩之言。”獨孤鶴軒頓了頓,鬥膽問道:“前輩剛才說到天地巨變,不知是何所指?”


    雲逸嵐大真人道:“距離歲元之劫,尚有五年時間。但對鴻蒙界的人族來說,恐怕隻有三年平安的時光。”


    獨孤鶴軒沉吟片刻,起身恭敬行禮後,默默離去。走到雲家大門口,雲睿宗早早等候,見獨孤鶴軒走近前時,雙手奉上三個嶄新的高階如意袋。獨孤鶴軒沒客氣,理所當然的收起,快步走出雲家。


    離開雲家,頓覺輕鬆,那種少了一個強勁對手的感覺,還真是奇妙。不過,這已經成為過去,無須在意,遂是心中思忖道:三年時光,又能做得了什麽?聽雲家老祖的意思,似有招兵買馬、擴充實力的打算!莫非,會有大戰發生?若是如此,我也得準備準備!


    是夜,住店歇息,一夜無事。


    翌日,天蒙蒙亮,便已收拾整齊,禦劍離開祖洲主界域,來到南邊郊外的一處桃花源。


    桃之妖妖,其花最豔。


    蜜蜂鳴奏,蝴蝶輕舞。


    桃花源正南向是一座人造假山,恰似風屏,阻隔遊客的視線。


    假山上,小橋流水,修竹豐茂。山那邊升起嫋嫋炊煙,縈繞不散。


    獨孤鶴軒觀景片刻,仔細尋找。少頃,蹲到一株桃樹旁,輕輕拔起,隻見根上幫著一塊木牌。取下觀看,上麵寫著兩個字:冰芝!


    “老東西,早料到我要來?”


    獨孤鶴軒取出一朵冰芝,綁在木牌上,又小心的將桃樹栽好,耐心等待。大約一個時辰後,桃樹上生出三片綠葉。他才長出一口氣,不再理會,徑直朝那座小橋走去。


    朝霞輝映,小橋玄黃。潺潺溪水,涓涓流淌。小橋的另一端,水霧蒸騰,如水晶紗,營造夢幻仙境。


    獨孤鶴軒緩緩停下腳步,拳頭微微握緊。因為他知道,在橋上看到如此情景,說明即使來客過了前麵的桃花源,亦不受主人待見。


    正在此時,霧氣中飛出一口黑木箱,落到獨孤鶴軒麵前。獨孤鶴軒“呸”了一聲,將綁有冰芝的木牌丟到溪水,提起箱子便走。內心歎息道:誰還認我這個獨孤少爺呢?看來,元始劍宗成了我唯一的寄身之地!


    “奈何橋上道奈何!真是無奈!”


    獨孤鶴軒又一次走近了桃花源,原本是很快能穿過的一段距離,可無論怎麽向前走,最後發現自己總是原地踏步而行。下意識的詫異道:自己好像走在了某種重複折疊的空間裏。


    仔細看去,桃花依舊,竹林依舊,可自己就是走進了迷宮,找不到出路。錯覺中,獨孤鶴軒伸手抓向一棵桃樹,那桃樹像是有了靈智,竟然神奇的躲過。


    “活了?”


    獨孤鶴軒輕聲自語道,可話音剛落,桃樹真的似活了過來,迅速圍向獨孤鶴軒。獨孤鶴軒頓成美味的早點。腳下泥土中,無數根須快速穿透地麵,向獨孤鶴軒的雙腿躥去。地下的根須附著大地的元素之力,湧向獨孤鶴軒的肉`身,一如萬川歸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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