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是趙聲閣自己想去找不到人陪麽。“不想和我去?”對上陳挽略微疑惑的眼神,趙聲閣大可以說“這幾天辛苦了,放鬆一下”類似的話,要找一個說得過去的名頭太簡單了,但他不說,他就是陳挽多想,就是要陳挽困擾。不能他一個人心生波瀾不得安寧,直到現在他仍舊不能在陳挽身上搜尋到任何確定的信號,如果說,之前趙聲閣還有最後一點耐心同他斡旋、試探、交手。但過了今夜,不行了。斐靈島是海市有錢人們的度假勝地,但鮮少人知道,隻這塊島,是趙聲閣私人的。陳挽不願意說沒關係,那就他來說,如果陳挽不答應,那他們就在島上待到陳挽答應為止。趙聲閣垂下眼睫遮蓋住眸底的幽暗。“沒有!”陳挽眉眼彎下來,說,“我想去的。”剛好目前他手上隻跟著明隆這個大項目,沒有什麽其他的工作。趙聲閣看著他這張顯得略微開心的、一無所知的臉,紳士溫和地笑了笑。他抓住陳挽的手腕,輕輕推了一下,說:“不遊了。”上臂一撐,“嘩”地從水裏躍上來,動作利落漂亮,真像是個什麽從海水深處遊上來的海妖。他的氣息逼近,視線交錯的瞬間,陳挽甘願將自己的心髒和靈魂悉數奉上,臣服在他的腳下。第53章 別耍花招,陳挽陳挽極其克製地將目光停留在他的臉,不往下移,可是趙聲閣的身體無論哪個部位存在感都極大,陳挽麵上好沉穩,實則早已頭腦發昏。趙聲閣赤腳沿著岸邊走,陳挽邁大步先走過去把鞋拿過來,彎腰,放到他的腳邊。趙聲閣居高臨下看他俯首稱臣,一把將他拉起來,自己穿上鞋,但手一直沒有從陳挽的手臂上放下,於是陳挽手臂也濕了,被他握住的部分很熱。陳挽怕他著涼,小徑也偶爾有傭人經過,他拿了一塊白色的浴巾張開,說:“披一下嗎?”趙聲閣皺皺鼻尖,似乎是有點嫌麻煩,可是陳挽一直展開雙臂舉著浴巾,他就微微傾了身,陳挽反應過來,舉起來給他披上。他的手臂從前麵繞過趙聲閣的背後,有種擁抱的錯覺。趙聲閣低垂著頭,像一隻沉默溫順的大型貓科動物任他擺弄。濕的發尖掃過陳挽的腮和耳垂,水珠落到他的肩膀,一滴,一滴。陳挽屏住唿吸,壓製因為受不了這種刺激而狂跳的心髒,遊刃有餘的笑容也淡了些許。並非他帶了濾鏡,是趙聲閣的確秀色可餐,再年輕一點的時候,還沒有現在的神秘和威嚴,有人說他是談判桌上的男模。披好毛巾,陳挽去幫他拿了隨身的物件,一起走迴別墅。別墅區的傭人更多些,趙聲閣目不斜視,旁若無人。陳挽送他到門口,趙聲閣問:“進來嗎?”陳挽很心動,但是搖搖頭:“很晚了,明天早上還要和方博出海。”科考船和無人艇將在今夜淩晨抵島,明天要進行最全麵的數據采集,工程量頗大,一清早就出發。趙聲閣就說:“晚安,陳挽。”“晚安,趙聲閣。”陳挽目送他進門才迴了自己的房間,把自己關在洗浴室裏,自厭自棄冷眼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水聲響起,有人似沉迷又無比痛苦地喃一個名字:“趙聲閣…”在汀島的最後一天,探索號出航,天氣比昨天好,風浪不算大。科考船的體量雖不特別大,但在海上作業很顯眼,黎生輝多撥了一些人任趙聲閣差遣,雖然趙聲閣的手下個個精銳,但到底對這一片不熟悉。今日航程是昨天的兩三倍,會途徑各個港口、碼頭和部落,為保證他們能順利出行,黎生輝還建議讓自己最信任的副手之一林連一起陪同,各部落漁船和居民見林如見黎,不會阻礙和為難。不知趙聲閣許了黎生輝什麽好處,自在茶室密談達成共識後,對方頗有些向天子稱臣的意思在。趙聲閣也領情,遠交近攻,汀島不成氣候沒有威脅,他願意以懷柔實現雙贏。陳挽沒有異議,黎生輝的幾個副手都快要被他查清祖籍十八代了。探索號是明隆近年來除鯨艦十七號外最大的手筆,由明隆和內地合作研發、內地製造,算是兩地科研交流合作的首創之舉,在亞太乃至世界範圍都引起了巨大轟動。洋麵風平浪盡,方諫采集完最後一項數據,探索號往迴行駛,陳挽想到明日他和趙聲閣即將單獨前往十九號海灘,也就是斐靈島,心裏升起有些難耐的激動和雀躍。兩個小時後,科考船發出靠岸的信號,引擎聲比往日稍大一些。趙聲閣正在聽方諫說海岩表層的填移預想,陳挽對比實時監測到的潮汐能差,偶然抬頭一瞥,眯了眯眼。船號雖然發出了停靠信號,但船頭根本沒有轉彎,再往前就要進入暗湧帶某種預感直直從心底升起,陳挽沒有驚動任何人,手放在腰上那把伯萊塔,走到窗邊觀察。一整天都把守在甲板上的林連似乎也意識到不對,對陳挽異常輕微地點了頭。黎家明!這些天趙聲閣許諾給黎生輝的利益幾乎要將黎家明逼得退無可退,他們也一直在嚴陣以待防著黎家明。但防不勝防,居然在最後一天出了紕漏,可陳挽暗自複盤,實在想不出來是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今天他們的船隻靠岸過一次,而船上每個地方都有人把手。黎家明的人很聰明,目前船隻處在一個信號薄弱的險灣帶,所以很難感受到航行軌跡是否在靠近海岸。可陳挽是從小在小欖山殺出來的人,對危險保持天然敏感與警惕。他走到趙聲閣身旁,隻肖一個眼神,對方就迅速領會他的意思。趙聲閣一句話也不多說,直接讓人帶走方諫去地下艙,隨行保鏢是配足的,裏麵有趙聲閣的人,也有黎生輝的人,但不知道……現在混進了多少其他的人。他們在明敵方在暗,船隻還在大洋中心飄著,天氣變化,船舵掌控在敵方手上。趙聲閣不動聲色地聯絡副手,同時把定位發送給黎生輝,直接拉起陳挽走進需要他本人人臉驗證才能進入的區域。陳挽反手拽住他,聲音還是低而沉穩的:“趙聲閣,你去密艙。”驗證區域隻是暫時安全,但如果林連無法在第一時間揪出和解決黎家明的人,那麽船上的係統都有會被破壞的可能。探索號雖然隻是一艘中小型科考船,好在綜合性能極強,能完成虛擬錨係、深海基站、垂直定域巡航、多波掃海測繪等海底作業,並配置了密倉。密艙就像一個緊急避難諾亞方舟,抗低溫高壓,別說子彈,即便待會有炸彈在這艘船上爆炸都無法損壞密艙。緊急狀態下,密艙會自動脫離母艦在海平麵下五十米以內的層流保持運行,能在颶風驟浪中持續運轉72小時,並且有定位係統,足夠裏麵的人等到援救。但這種小型密艙是新型密壓材料全封閉型製,固若金湯的同時也意味著密閉性極強、儲氧率低,且這一層已經屬於海麵以下,兩個人進去根本無法耗到黎生輝的救援機到來。一艘船艦一般隻能配備一兩個密倉,否則會阻礙整艘船的正常功能運行。趙聲閣看了他兩秒,說:“你送我過去。”看到趙聲閣沒跟他爭,陳挽鬆了口氣,從舷梯護送他到海平麵下層。密倉門一開,身後的人忽然一把將陳挽推進去,陳挽極其迅速用槍抵住門框。他留了一手。可惜,陳挽了解趙聲閣,趙聲閣也非常了解陳挽。趙聲閣一點不意外他會留後手,頭頂上的甲板開始響起不正常的震動,他直接掏出一把柯爾特蟒蛇左輪。趙聲閣手大,槍也威風霸氣,輕而易舉就把陳挽那隻小巧精悍的伯萊塔拂下,冷靜道:“陳挽,我不想用槍對著你,你說過聽話的,這種時候別讓我生氣。”探索號兩個密倉,一個給了手無縛雞之力的方諫,另一個,趙聲閣擅自決定給陳挽。很不巧,陳挽也擅自決定給趙聲閣。頭頂的艙板響起略微急促的腳步聲,趙聲閣一隻手像鐵鏈一般死死禁錮陳挽兩隻手腕,抬了抬下巴,溫聲命令:“進去。”他用另一隻手扯了船舷的麻繩捆住陳挽手腕,毫不留情地綁起來,不容許他半點反抗。“聽到什麽都別出來。”趙聲閣語氣不算兇,但氣勢很強。“趙聲閣,”陳挽叫住他,舉起被拴在柱邊的雙手,說,“你綁得太緊了,我夠不到調溫的按鈕。”如果事情真的惡化到密艙離艦那一步,那麽在洋麵上漂泊的時間就說不準了,如果飄到冰山附近,那就需要調高艙內溫度,至少要給艙內的人留下一些基本活動的自由。“別耍花招,陳挽。”趙聲閣淡淡警告,但還是返迴去給他調節了一下麻繩,預留的長度足夠他在這間窄小空間裏移動。趙聲閣非常謹慎,手勁巨大,幾乎不給陳挽留任何反抗的餘力。陳挽雖然從小打過不少架,但體格和體魄和趙聲閣根本不是一個量級。趙聲閣為防他反擊,貼得很近,陳挽幾乎能聽見他胸膛裏有力的心跳。陳挽看起來沒有要反抗的樣子,隻是垂著眼簾輕聲說:“趙聲閣,我覺得手腕還是有點疼。”趙聲閣皺了下眉,陳挽並沒有撒嬌的語氣,但他還是覺得陳挽在撒嬌。趙聲閣沉聲說:“安靜。”他不想再讓陳挽說話,因為會輕易擾亂他的思緒。看見陳挽白皙的手腕真的被勒出很明顯的紅痕,趙聲閣麵色沒有絲毫動容,但還是略微給他鬆了幾分。陳挽並沒有安靜,像是認命自己技不如人一樣讓他綁自己的手,平複了一下思緒,問:“待會兒你打算從哪裏出去?”趙聲閣沒理他,低頭認真五花大綁。陳挽就又湊近過來說:“從右邊的船舷吧,那邊的逃生梯比較隱秘。”趙聲閣後仰一點,低著頭動作,不看他,“嗯”一聲算是采納他的意見。陳挽在他打最後一個死結的時候囑咐了一些話,不過趙聲閣不想再跟他說話了,就沒有應。“你聽清楚我說什麽了嗎?”陳挽突然覆上趙聲閣的手背,拉著,晃了一下。陳挽的手很軟,很熱,趙聲閣掌心被對方指肚的軟肉輕輕掃了一下。他不確定,若有似無,趙聲閣像受到騷擾一樣皺了皺眉,他剛要跟陳挽說安分一點,下一秒,指節上的麻繩就忽然從他覺得很癢的手裏溜走了。繩子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力巧妙地繞了圈,套上了他自己的手腕,趙聲閣的眉狠狠蹙起。在說話的時候,陳挽已經偷偷解開和牽走了麻繩。論身手和體格壓迫,陳挽比不過自小受過係統訓練的趙聲閣,但論玩不入眼的陰招和伎倆,趙聲閣比不過從小棲身於魚龍混雜大染缸裏的陳挽。陳挽會的東西,可比趙聲閣髒多了。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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