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換成我們國家自己的定義吧。”見土良誌有點蒙圈,周至說道:“在我們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是指各族人民世代相傳,並視為其文化遺產組成部分的各種傳統文化表現形式,以及與傳統文化表現形式相關的實物和場所。”


    “而細化到具體的項目,則應當包括:傳統口頭文學以及作為其載體的語言;傳統美術、書法、音樂、舞蹈、戲劇、曲藝和雜技;傳統技藝、醫藥和曆法;傳統禮儀、節慶等民俗;傳統體育和遊藝;其他非物質文化遺產。”


    “再說得直白一點,我國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應該包括各民族的民間文學,傳統音樂,傳統舞蹈,傳統戲劇,曲藝,傳統體育、遊藝與雜技,傳統美術,傳統技藝,傳統醫藥,民俗。大致是這些,還有就是配合這些技藝而需要的用具,製作工具,加工場所和表現場所。”


    吳仁中聽傻了:“這……老爺子,這好像全是您的活啊……”


    彝族有自己的語言和文字,又叫“爨文”“韙書”。明清兩代不少書裏說,這種文字“字如蝌蚪”“字母一千八百四十”。


    彝文起源於何時,眾說紛紜,但是可以確認的是曆史非常悠久,遠遠超過了漢字。


    澧縣彭頭山,舞陽賈湖等地出土的一批刻劃符號,可以用古彝文釋讀出來。要是按照這個來算的話,古彝文就得有九千年以上的悠久曆史,加上它的草創時期,則可能有一萬年以上。


    稱其為“世界文字的始祖”,並不為過。


    和漢族倉頡造字的單一傳說不一樣,彝人光造字的傳說都多達七個。


    流傳和遺存彝族地區的彝文文獻載體形製主要有岩書、布書、皮書、紙書、瓦書、木牘、竹簡、骨刻、木刻、金石銘刻、印章等,其中絕大部分為紙書。


    絕大部分彝文書籍,都是由畢摩按世代流傳下來的內容與格式,從非紙張書寫原料的典籍上和口頭流傳上,代代傳抄而成紙書的。


    由於彝族社會發展史上未曾出現巫史的真正分離,彝文文獻多由彝族巫職畢摩世代抄寫流傳下來,且多用於巫事。因此,彝文文獻尚處於以原始宗教為主要表征的多學科融匯於一體,大多沒有形成各具鮮明學科特點的專門著作的階段。


    內容也是包羅萬象而沒有細分出專著,眉毛胡子一把亂抓,內容能夠包括宗教、曆史、譜碟、神話、哲學、倫理、天文律曆、地理、文學、醫藥、農牧生產、軍事、契約、帳簿、通告、譯著、文字等,非常的豐富。


    所以每一個畢摩,都得會彝文書法,以及學習,解讀和發揚經書上的這些內容。


    他們要傳承民間文學,民族曆史;在從事祭祀,消災,祈福,占卜等活動中,需要熟悉傳統音樂,配合傳統舞蹈,甚至包括和傳統武術。


    他們還要負責主持婚禮,慶典,因此對傳統美術,遊藝、雜技、民俗都要通曉。


    因為常常要治病救人,所以傳統醫藥也是熟悉。


    而活動中需要的各種用具,以及製作它們的工具,同樣是有一大套的規矩的。


    巫醫卜史自古不分家,所有這些加到一起,就是畢摩。


    “吳哥說得對極了。”周至笑著敬了赤日一個:“像老爺子這樣的,在我國對聯合國的倡議當中有個特殊的稱謂,就是‘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


    “可是……十年前,啊不,二十年前,可不是這樣說的呀……”


    “土大哥,你自己都說了,那是二十年前。”周至說道:“二十年前很多大家都認為正確的事情,現在再看,其實也不見得正確。”


    “套用報紙上的老話兒,這就是新時代,新問題,新辦法。”


    “而且類似的事情,前人也並非沒有做過。”


    “據我所知,彝族的經典,最早散布在茫茫大山當中,清代水西熱臥土目摩史在吳三桂平水西之後,至雍正七年改土歸流之前,收集了彝族各家支係自古流下來的許多彝文文史篇章,經修定編纂成一部曆史文獻,叫做《哎哺啥額》。”


    彝族先民認為,啥額即清濁氣的不斷運動,產生了一對最基本的物質元素——哎哺,在哎哺的基礎上,又產生了萬物。


    這是彝族古代哲學的基本觀,其實和漢族的混沌生二氣成太極,其後二生三三生萬物非常類似。


    這書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起了這個名字。


    “這書一共三十多萬字,四百個主題,主要反映了古代彝族對宇宙和人類萬物起源的認識和彝族古代社會的經濟、政治、文化生活。完全就是一本彝族古代社會的百科全書。”


    “按照意思來翻譯,還要有那種味兒的話,本來這本書應該叫做《兩儀三生論》才對,不過後來因為其內容,被直接被翻譯成了《西南彝誌》。”


    “再往後,就是清末了,當時這片地區外來的傳教士們,根據西方的習慣,將那種記錄在山羊皮上的古籍稱之為‘羊皮書’。”


    “1898年,天主教傳教士維亞爾出版了他翻譯了彝文的《宇宙源流神話》,這是彝族文化第一次走向了世界,為外人所知。”


    “1930年冬,一位叫丁文江的著名地質學家為這些‘羊皮書’走出大山作出了巨大的貢獻。丁文江本來是中國地質調查所所長,來到涼山後,經人介紹結識了當地七十歲的彝族知識分子羅文筆先生,雙方約定由羅采用注音字母譯音、漢文直譯、漢文意譯的方式對彝文古籍進行翻譯。”


    “這種翻譯方法叫做四行翻譯法,後來成了彝文翻譯的經典方式。”


    “1936年,丁文江將羅譯的十一部彝文經典,題為《爨文叢刻》,交由商務印書館出版,開辟了科學翻譯、整理彝文古籍的先河。”


    “此道一開,方法論就算建立起來了,於是在新中國建立以後,很多彝文典籍開始得到整理,翻譯和出版。”


    “不過這項工作很快又中斷了。”


    “彝文的典籍,在曆史上遭遇過兩次劫難,一次是吳三桂平水西,一次是二十年前。”周至認真地說道:“要是在亂世散佚的典籍,在盛世來臨之前不重新收集整理翻譯保存起來,可能真的就徹底消失了,這對於彝族的文化,中國的文化,乃至世界的文化多樣性,都是無可挽迴的損失。”


    “所以這件事情,真的拖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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