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葉蜻蜓圖》是晚清代畫家任薰的作品,和其父兄號稱“三任”,畫法師從陳洪綬,慣用高古遊絲,鐵線,行雲流水,蘭葉描幾種筆法繪製湖石花卉和人物衣履裝飾。


    這個特點也深刻影響了另一位當代畫家——範曾。


    因為是晚清人,他的畫作不如何值錢,比範曾可差太遠了。


    八六年嘉德拍賣過一件《雙鉤花鳥冊》,一共也就四萬五千港幣,八九年的扇麵《鍾馗》和《秋景山水》立軸也就兩萬四千港幣。


    前年的《花卉草蟲畫集》甚至才隻有一萬七千港幣,倒是去年在海通由林婉秋拍出一套八開山水人物冊頁,遠比花卉草蟲珍貴得多,賣出了十二萬港幣的“高價”。


    雖然也屬於海派畫家,但是因為在五十四歲就失明了,因此任薰的作品並不是海派的巔峰之作,倒是他親自設計的姑蘇怡園,更加為人稱道。


    按道理說晚清的畫作流傳到現在,不應該出現嚴重的泛鉛才對,但是這幅畫中,湖石和茹葉之間的幾團百花,還有茹葉上空四隻懸空蜻蜓的翅膀,都是用的鉛白顏料。


    因為保管不善的原因,這幅畫作應該是受過潮,在濕潤的空氣裏暴露過很長的時間,導致鉛白出現了嚴重的泛鉛現象。


    百花變成了黑花,透明的蜻蜓翅膀連帶蜻蜓也變成了黑乎乎的幾團。


    “就讓小周試試!”就在大家猶豫的時候,陳少衝已經興衝衝地跑了迴來,語氣裏都是興奮:“先將《茹葉蜻蜓圖》修複一下,出了問題,我負責!”


    天下博物館,剛剛陳少衝一個電話打到蜀都博物館,問他們了不了解蜀大博物館,知不知道周至這個人。


    結果蜀都博物館那邊說和蜀大博物館的關係不算深,不過周至這個名字倒是知道,好像幾件夾川出土的重要文物如新莽衝壓錢,乾隆版龍藏經,好像都和這名字有關係。


    最近蜀大那邊和工美一起薅到一個大金主,三峽文保基金,要不我給你個電話,你從工美那邊了解一下?


    然後電話就到了費觀那裏,費觀一聽是打聽肘子,拍著胸脯打包票,我這小老弟靠譜得很,書畫修複那是家傳的揚工手藝,故宮博物院啟老和國家博物館王老都很看重,蜀大的乾隆《巴蜀全圖》,是他主持修複的,去年得到了文化部、文物局文物鑒定保護委員會的三家表彰,給蜀大博物館露大臉了。


    修複古畫的水平那是沒得說,但你說的這什麽點火燒鉛的手藝倒是沒有見他展露過,不過要說起和這個有點關係的事兒嘛……對了前年國博和故宮差點在北魏造像上打眼那事兒你聽說過沒?誒,就是肘子出的主意,通過底部胎土含酸量的溶劑檢測,確定其為贗品。不知道這個信息對你有沒有用。


    對了這小子還是海通拍賣行的高級鑒定師,專長是瓷器和古代書畫,家學淵源嘛,相比別的鑒定高手,這娃對畫軸,背襯,綾錦,紙墨這些東西的掌握可謂行業內獨步……


    這些信息對於陳少衝來說已經足夠了,《茹葉蜻蜓圖》也不算是非常重要的館藏,他付得起這個責。


    這幅圖已經完成了揭裱,靜靜地躺在桌麵上,正好處於可以進行下一步的狀態。


    周至觀察了一下畫心的狀態:“行,那我就試試吧。”


    試試也不是上來就燒,周至對於修複室幹的活並不太滿意,因此重新給畫心淋了水,用軟羊毛排刷刷了一遍,又用鑷子和竹片仔細搜剔出畫心裏夾雜的不少雜質,重新拚合了一些斷裂和缺損的部分,再用濕毛巾細細地在畫心上滾了一遍。


    “大家認真學習啊。”段啟宏強調道,然後開始就著周至的工作講解開課:“這畫小陳剛剛處理過一遍了,看看,又給小周逼出來多少髒東西?”


    “大家注意看小周的做法,這些被蟲蛀過這處地方,小陳剛剛不敢下手,不敢過度清理掉背後的裱紙,這樣看似穩妥,其實會給後麵的重裱帶去麻煩……”


    “對付這樣的地方就四個字,認真細致,當然不能要求大家一上來就能和小周這樣迅速,輕快,但是慢工出細活總是做得到的。”


    “小周之所以能做到現在這樣快,那是因為他對裱紙和畫心的粘連狀態已經成竹在胸,有了絕對的把握。這種既輕且快的動作,在揭裱的時候不會帶起畫心,就可以避免對畫心的撕裂傷,也能夠保證畫心位置不移動,避免後續的麻煩。”


    “看,將裱紙去除幹淨後重新滾毛巾,又滾出了多少髒水?這些東西不去除幹淨,肯定會縮短重裱後的有效保存期限,到時候畫病就容易從這些地方開始發生,又得提前裝裱。”


    等到畫心重新清理幹淨,段啟宏見到周至開始在畫麵最遠離主題的一團白花那裏盤起毛巾,隻說了一句:“關鍵來了,大家注意學習。”就再不言語了。


    反倒是周至開始了講解,從畫心的濕度,毛巾濕度,酒精濃度,用火安全要領等方方麵麵,都非常詳細地邊做邊說,認真講解了一遍。


    最後將棉簽點燃交給段啟宏:“段老師,你來試試?”


    “我來?”段啟宏有點不敢。


    “你來,給大家做個榜樣。”周至笑道:“放心,有我在,燒不著畫的。”


    段啟宏小心翼翼地接過棉簽,在毛巾圈子上方輕輕一晃,酒精揮發的蒸汽立刻被點燃,一團藍汪汪的火苗在那團花朵上燃燒了起來。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眼看著那團灰黑的畫麵在火焰中漸漸反白,然後露出本來的花色。


    “原來是瑞香啊。”段啟宏現在才看清花卉的形狀,圖上的花原來不是一朵,而是十來朵的一團,花也不是全白,而是花心帶粉色,花瓣花邊為白色的有層次的複色花瓣。


    配合上花團周圍伸出的幾片尖葉子,這湖石後伸出來的,就是一株瑞香花。


    有了這個成功的案例後,周至開始對畫麵其餘部分也做處理,同樣,點火那一下交給修複室躍躍欲試的幾個同學來,讓他們有個初始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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