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李晟基看在眼裏,趕緊端杯舉走向曹元忠,“曹將軍,我敬你一杯,聽說曹將軍的武藝在瓜沙一帶有口皆碑,我這一杯就祝曹將軍來年龍精虎猛,更勝往年”


    雲中商行的背後可是大名鼎鼎的燕軍,曹元忠也不敢怠慢,一飲而盡後趕緊又迴了一杯,這時完顏虎過來敬李晟基了,李晟基今天用的身份是商行的三掌櫃,二掌櫃自然是兀剌提,完顏虎偏偏把他這個歸義軍節度使曹元深唯一的弟弟漏掉了。


    這下曹元忠尷尬了,李晟基更是尷尬,兩人幾乎同時過來,到底和誰先喝?


    自己又不能像位高權重的阿咄欲、左右丞相那樣,一句“一起來”就打發掉了,這兩人今晚明顯不太對付,得罪誰都不好。


    李晟基眼睛轉了幾下,“二位都是好漢,何苦做那口舌之爭,不如下場給我等演練一下武藝,如何?”


    他見兩人身量仿佛,曹元忠有家傳的武藝,完顏虎估計力氣大一些,正好是對手。


    說完此話,他將目光投向阿咄欲。


    阿咄欲卻有些為難,這二位他誰都不想得罪,一個是他的小舅子,一個是雄踞大湖地帶的契丹猛將,不禁有些怪姚晟“多事”。


    “好!不過二位都是本汗的貴客,以武會友,點到為止”,看到在座的諸位都是興致勃勃的樣子,阿咄欲最後還是同意了。


    這時一旁的樂師也應景似的演奏起“秦王破陣樂”,為他二人助興。


    完顏虎大是興奮,喝酒他雖然也喜歡,不過打熬氣力卻是他最喜歡的,而曹元忠也想煞一煞這個不將自己放在眼裏的“胡兒”的威風。


    徒手搏鬥很快就有了結果,曹元忠雖然武藝精熟,不過他的拳頭打到極為粗壯、厚實的完顏虎身上就像撓癢癢似的,最後完顏虎使用了草原上慣用的抱摔之法將曹元忠摔倒在地。


    不過這廝將曹元忠摔倒後卻沒有得意忘形,而是將他扶起來,還口稱“承讓承讓”,又拿過兩個大杯,斟滿後給曹元忠一杯,“兄弟,我等是不打不相識,來,幹一杯”


    曹元忠也是坦蕩漢子,剛才輸的心服口服,飲盡後拍拍完顏虎的肩膀,“你別得意,一年之後的今日我等再一決高下”


    “哈哈哈……”,完顏虎仰天大笑,“好,有誌氣,我等就說定了,來年今日,不見不散”


    阿咄欲這時長舒了一口氣,不過李晟基卻湊上來了,“完顏大人,可否與我一戰?”


    李晟基此話一出,舉座皆驚,剛才完顏虎顯示了驚人的實力,你區區一個商行的掌櫃也敢上來挑戰?


    不過此人出身雲中,王孝章自己就是從燕軍退伍後從商的,此人估計也是如此,也有一身不俗的武藝也說不準。


    剛來到這個世上,與人交手,李晟基多半采用後發製人的策略,不過八年後,天天勤練武藝不輟,加上從不離身的三石大弓,他的武藝、氣力竟有了驚人的增長。


    當下他一改往日的保守,用後世自由搏擊常用的招式狂風暴雨般攻向完顏虎,李晟基的力量可比曹元忠大多了,完顏虎挨了幾下後就有些吃不住勁了,當李晟基最後威猛無比的一圈砸向他的麵門時,完顏虎避無可避,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半響見沒有動靜,睜開眼睛一看,隻見李晟基已經收了拳,雙手抱拳略一施禮,“完顏將軍,承讓了”


    樂隊這時正好以一連串激越的琵琶彈撥收尾。


    “好!”,隨著一聲叫好,“好!”、“好!”、“好!”的聲音不絕於耳。


    草原上以強者為尊,隻見完顏虎當即深施一禮,大聲說道:“姚掌櫃神技,阿虎佩服,請允許我向您致禮”,說完深施一禮。


    李晟基將他扶起來,微笑著說:“雕蟲小技耳,不值一曬,來,我等繼續飲酒”


    這時阿咄欲說話了,“這位壯士,可否近前來”


    李晟基往前走了幾步,這才看清楚了阿咄欲的麵孔,隻見他四十上下,層層纏裹的紅色綢巾當中嵌著一塊藍色的寶石,高鼻深目,一蓬彎曲的絡腮胡子。


    “你真是商行的掌櫃?”


    李晟基心裏一凜,“稟大汗,我與王掌櫃一樣,均出身燕軍的橫刀都,燕軍有一個規定,年滿三十五歲尚未獲得校尉官銜的一律退伍,我今年正好三十五歲,退伍後便去了王掌櫃那裏,在橫刀都我一個月隻有一貫錢的薪餉,王掌櫃大方的很,每月給我十貫,說是掌櫃,實際上是護衛隊長,幹的還是打打殺殺的活計”


    實際上他今年才三十三歲,阿咄欲一聽便信了,隻見他站起來高舉酒杯,“好壯士,來,本汗敬你一杯”


    ……


    第二天中午,完顏虎依約來到雲中商行,見到王孝章、李晟基二人也是畢恭畢敬的。


    “大湖附近形勢如何?”,王孝章隨意地問道。


    “大湖附近的牧民不下五萬之眾,最多的當然是葛羅祿部,另外粘八葛、韃靼、阻卜、迴鶻也不少,哦,韃靼、阻卜二部都是最近幾年遷過來的,當然了,漢人也有一些,都是以前大唐狼山州、渾河州、溪彈州軍卒的後裔”


    “最北麵的大湖以北還有黠噶斯、斡朗改等部,加起來恐怕也有五萬之眾”


    “不瞞燕王,原本遼國在大湖附近布置了一萬所謂皮室軍精銳,不過在各部族的聯合打壓下左支右絀,很是狼狽,我完顏部三千騎一去,立刻收拾得彼等服服帖帖”


    “哦?”,聽到這裏,李晟基知道完顏部必定有特殊的手段,“能否告知詳情?”


    “嘿嘿”,完顏虎咧著大嘴笑著,小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我等草原部族比的是何人更狠,我完顏部去了後,立刻將幾個不聽話的小部族屠了,其他的就老實了,漢人有句話,叫甚殺雞給猴看,這一招還真是管用”


    “.…..”


    十萬人的市場,對李晟基來說不算大,但也不算小了,因為對於遊牧民族,他實行的易貨貿易,通常一口鐵鍋就能換一匹馬,而一匹馬在中原的價格百倍於鐵鍋,與甘州迴鶻交好後,隻要這些人能將馬匹或者其它草原上的寶貝運到居延海,燕軍自己再從沙漠的驛道運迴勝州,就是幾十倍的利潤,當然了,馬匹他一般自用。


    此時李晟基想的卻是另外兩件事,一是完顏虎沒有提到薛延陀部,二是大湖附近居然還有斡朗改人,他現在正發愁嶽軍候的陌刀隊後備力量太小呢。


    至於薛延陀,熟知曆史的他知道,在漠北迴鶻興起以前,統管大漠一帶的就是這個部落,而迴鶻部落還是依附於薛延陀部的部落,薛延陀最盛時擁有步騎二十萬。


    你沒看錯,就是步騎,他們是唯一將騎兵當成步兵來用的草原部族,稱之為騎馬步軍還差不多,作戰時以五人為一隊,一人負責照顧馬匹,其他四人手持長槊前出迎敵,連李世民當時還要與他們的大首領珍珠可汗夷男結親,當然了,最後又悔親了,還三番五次地蒙騙薛延陀部,最後又扶持迴鶻平衡薛延陀部的勢力,薛延陀部的衰亡,與大唐也有扯不清的關係。


    孰是孰非,就不在本書的探討範圍之內。


    “那薛延陀部呢?”,他最終忍不住問了出來。


    “薛延陀?嘿嘿,彼等是天譴之民,如何能與大湖附近的各大部族相提並論?如今隻能在居延海以北的沙漠裏苟延殘喘,勉強還有一萬左右的部眾,並沒有納入到遼國的管製範圍,屬於幾方都不管轄的局麵,彼等倒樂得輕鬆”


    聽到這裏,李晟基卻有些疑惑,“為何稱彼等為天譴之民?”


    完顏虎臉色變了幾下,猶豫半天才說道:“我也不太清楚,聽大湖附近的葛羅祿部族說,彼等皆不信教,而大湖民眾,不是摩尼,便是薩滿,抑或新教……”


    但李晟基認為事情並沒有這麽簡單,其中必定有一些隱情,現在也不便追問,便把話題岔開了。


    晚上,王孝章又拜見了曹元忠,三掌櫃姚晟自然也跟著。


    對於以漢人為主的歸義軍在幾大胡人勢力的夾縫中掙紮求生的不易,李晟基還是頗為敬佩,言語中又表達了對張義潮、曹議金等人的敬仰。


    “目前歸義軍有多少人口?”,王孝章最後問道。


    “番漢人口總計不下二十萬,其中漢人占大頭”,曹元忠想了想迴道。


    李晟基點點頭,這與他自己想想的差不多,瓜州、沙州兩地遠不如甘州、涼州,能有二十萬人口在此生存繁衍,估計也吸納了不少西域、甘涼的漢人。


    不過實際情況卻與李晟基所想的相去甚遠,瓜州此時境內有一條不亞於甘州的弱水、發源於祁連山的大河冥水(後世已經消失不見),大河一直流向北邊,最終在後世玉門市附近形成了一個不亞於居延海的大湖——大澤,而大澤與北邊的金山餘脈——北山之間也不是一片荒漠,在百帳、豹文山、威遠附近也散布者大大小小的胡漢部落,加起來也有幾萬之眾,這些部落目前同樣屬於三不管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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