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昭裴離開三中之後,還是去見了馮玨。畢竟得知徒弟修為被外人所廢,他這張老臉也有些掛不住。


    當他出現在馮玨麵前時,馮玨以及霾天教的眾人都是對其行了跪拜大禮。要說馮玨行此大禮無可厚非,而那霾天教眾,卻是不得已而為之。


    這幾名霾天教眾,均是繡著出身,一見到白昭裴便感覺到整個周圍全都是包裹著白昭裴身前的濃鬱真氣。


    那於堂主修為比其他人強些,竟能辨出這是紫色陰屬的真氣。


    而那白昭裴看到自己這不爭氣的徒弟,就是氣不打一處來,心中怒氣無從宣泄,索性便多釋放一些真氣在這些小輩麵前,也算是立了個威。


    而那幾名霾天教眾,更是被這強橫的極陰真氣壓得頭都抬不起來,隻能跪伏在地上,聽著那白昭裴向徒弟訓話。


    “如此輕易就被人廢去了金丹,毀掉了畢生修為,你怎麽不去死啊?還好意思到處和人說你是我徒弟?”


    “師父,徒兒知錯了!”馮玨聞言連忙磕頭認錯,叩首如搗蒜一般,不一會兒額頭上、地麵上已是鮮紅一片。


    “你將那日之事詳細向我講來。”


    “是,師父!那日之前他們霾天教找上我,許諾我幫我尋製人傀,您知道的,徒兒現在這副皮囊,怕是沒有幾年蹦頭了……”


    “撿要緊的說!”


    馮玨聞言,連忙又磕上幾個響頭,這一次他不敢再廢話連篇,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將那夜之事向白昭裴全盤告知。當然,為了不讓白昭裴覺得自己無能,他愣是將孟子義的勢力往高了虛拔了幾分高度。


    白昭裴冷哼一聲,說道:“那吳晏子門下所傳功法本就奇特,你心機又遠不及那個孟子義,雖然明知不敵,但是你既然已經有了自毀金丹拚死一搏的覺悟,也算不辱師門了,好在他那血吮術吸了你的真氣,這才讓你苟且偷生……罷了,自迴洞府重頭來過吧!”


    白昭裴說完,屈指一彈,一粒黑色的丹丸射進了馮玨的口中。馮玨反應的機會都沒有,那丹丸便已進入了肚中。


    “師父,您給我吃的是……”


    “混元凝氣丹。”


    馮玨聞言大喜,連忙叩頭謝恩。


    白昭裴並未理會,而是向前一步麵向了跪在地上的霾天教眾。


    “我徒馮玨,也算是幫過你們了,你們可否幫我一忙?”


    那霾天教眾人連忙齊唿:“前輩盡管吩咐!我等萬死不辭。”


    白昭裴不屑的一瞟,問道:“你們當今教主,可還是那翟家的後人啊?”


    “正是!”眾人齊聲答道。


    “那他應該識得老夫,老夫叫你們舉全教之力幫我尋一人可否?”


    “前輩威名遠揚,我教能為前輩做事,此乃全教之榮幸!”尹誌群竟然搶在於堂主之前,率先開口將此事應了下來。


    於堂主對其此舉頗為不滿,但是仍在其後問道:“前輩所尋之人可是那師泰安?”


    “正是。”


    “我等必將全力搜尋,萬死不辭!”於堂主搶著拍完了馬屁後,其他人也紛紛齊聲附和。


    眾人突感身上的壓力頓減,悄悄的抬眼望去,卻哪還能見到那白昭裴的身影,隻有那滿臉是血,一臉小人得誌之態的馮玨,大大咧咧的坐在自己的麵前。


    ……


    師泰安離開遠山墓地信步而行,在三中上了幾天理論知識課,他已經知道三界同盟會竟然權利巨大,不僅各地的天眼攝像頭、各職能部門、甚至是警察、軍隊,都可以被其隨意調遣。所以他此行,特意走一些沒有攝像頭的偏遠小路。


    這一路上,他一邊分出神識在識海內修煉金丹自轉之法,本體則是慢慢悠悠的溜達著,欣賞著沿途的風景。


    路上偶遇幾個“好心的司機”,想要載他一程,可是吃過虧的師泰安深知自己身無分文,全都斷然拒絕。


    傍晚時分,周圍的景色已是一片金燦燦的麥田,順著小路在走下去,竟發現一輛挖掘機和一輛推土機不知為何開進了一片麥田之中。周圍還圍了不少人,場麵甚是混亂。


    師泰安也悄聲的湊了過去,在外圍看起了熱鬧。


    人群之中有一名黑臉的肥胖大漢,赤膊的上身紋龍畫虎的,看起來如同一個煞星一般,兇神惡煞的正和人理論著什麽。


    而他對麵之人,是一個矮瘦的中年男人。這男人披麻戴孝,被曬得黑紅的莊稼臉寫滿了苦楚。


    而男人身旁還放著一口棺材,棺材看起來不是什麽上好木料製成,上麵漆著紅漆,想必是新製不久,隔著老遠都能聞到油漆的味道。


    中年男人一副的神情說道:“曹老板,俺跟俺爹不一樣,俺是個實在人,你若是給俺實惠,俺這片地,這座宅,你們隨便拆。可是凡事得講理通人情吧?俺爹這剛剛咽氣,而這又趕上秋收,你這時候來拆,讓俺們一家老小怎麽活啊?”


    “少特麽廢話,協議你也簽了,補償款你也拿了,按說一周前這塊地就該平了,可是你和你那個爹偏偏賴著不走,還要收了這茬莊稼?我們給你們的補償款不少,尤其是你這西村劉家,可你們是如何以怨報德的?要不要我給村民們報個數,讓村民們心裏平衡平衡?”


    那黑胖子雖然語氣又兇又衝,但是所言仿佛更為在理一些。


    村民們在下麵也紛紛議論了起來。


    “俺聽二嫂說,這西村老劉頭,他家補償款拿了九百!”


    “啥?他家才幾晌地?俺家比他家大一倍,憑啥才拿三百?”


    “哎,誰叫他家地段兒好,臨西哩。九百都拿了,還舍不得這一茬莊稼,他們家可摳死得了!”


    “估計不是莊稼的事兒,可能覺得拿的少,還想訛上一口哩!”


    那中年男人見村民們七嘴八舌的議論了起來,臉上一紅,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撒起潑來。


    “哎呀俺地爹呀!你死的好慘啊!你這一走,全都來欺負俺家啦!今天俺是不管啦!你們要是推了俺家地,那就從俺和俺爹的身上推過去吧!你們這些資本家,嫋麽悄的害死俺爹,有能耐你連俺一起弄死啊!”


    黑暗胖子滿頭是汗,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他也是頭一次碰著這麽個滾刀肉的主。按說隻要是拿了錢,簽了協議,那他就想怎麽拆就怎麽拆。以前遇到的釘子戶,都是死活不簽協議的那種。頭一次遇到這種已經得了便宜還不讓拆的主。


    離得近的村民有看的真切的,和周圍人嘀咕道:“看沒看見,幹打雷不下雨,沒準兒一會兒老劉頭還得從棺材裏蹦出來呢。”


    黑胖子也是急的沒招了,向前走了兩步。還沒等靠近那莊稼漢,那中年男子就倒了下去,口中嚎道:“哎喲!開發商打人啦!要出人命啦!”


    黑胖子歎了口氣,低聲說道:“說吧,還想要多少?”


    那中年人聞言也不哭了也不鬧了,而是盤著腿兒坐了起來,就像坐在自家炕頭兒一樣。然後他眼珠滴溜溜一轉,朝黑胖子做了個手勢。


    “八十?你瘋了?”


    中年男人搖了搖頭,說道:“不是八十,是八百!八百萬!”


    “哼!不可能!你若是今天不讓拆,你就等著吃官司吧!”


    那中年男人聞言反而嘿嘿一笑,低聲說道:“俺兒子給俺在網上找了政府文書啦,你這項目少說也得幾百億,而且工期還在那呢,打官司也行啊,你告俺去啊,一場官司下來少說也得仨月,看這仨月耗下去到底誰吃虧!八百俺都嫌要少了哩!”


    黑胖子仿佛一下子被人戳到了軟肋,看著眼前這個中年男人恨得牙根都癢,氣得直喘,卻又不知為何不願發作。


    “你們村長呢?我要找你們村長說理去!”


    “俺們村長在家中邪哩,來不了啦,就算能來,他們老劉家的事兒誰都管不了!”人群中一個婦人高聲喊道。


    這時一名壯漢來到黑胖子跟前,叫道:“曹哥,咱不能讓這刁民給吃了啊,咱上手段啊!”


    黑胖子瞪了一眼支招的壯漢,冷聲說道:“咱這迴接的是通源集團的買賣,你以為還像當初給楊家幹的時候呢?”


    “他奶奶的,窮山惡水出刁民!”那壯漢罵罵咧咧的退迴了人群。


    黑胖子也低聲歎道:“刁民不可怕,就怕有文化啊……”


    說完他抬頭一看,發現已是日落西山。這時不知哪個手下將工地用的照明燈給打了開來,同時又有人將挖掘機、推土機上的大燈也同時打開,幾縷強光竟將這暮色下的田野照的如同白晝。而那光、那影、那射燈投來的灼熱,仿佛都在催促著他——工期將至。他無奈的歎了口氣,仿佛就要上前去和那中年男人妥協。


    那中年男人見狀大喜,心中暗道:“嘿嘿,這八百萬又到手了!”


    突然,他身後的棺材發出一聲巨響,隻見已經被釘死的棺蓋隨著這聲巨響一下子飛了出去。


    這一幕可將所有圍觀之人全都嚇了一跳,然而更嚇人的,竟是裏麵躺著的瘦小老頭竟然直挺挺的坐了起來!


    “媽呀!咂絲(詐屍)啦!”不知是誰一聲尖叫,村民們全都一擁而散,然而這一散也不算是全都退去,而是跑到更遠的地方,看看這老劉頭詐屍到底是怎麽迴事。


    那老劉頭一下子從棺材裏蹦到了地上,不僅是落地有聲,而且還是落地有坑。他那兩條小短腿竟然一蹦之下,便紮進地裏一小半。


    黑胖子見狀也是嚇得腿肚子直哆嗦,本以為對麵是父子二人演的一出苦情戲,哪想到這老劉頭上來這麽露上一手,完全是要上演武打戲的架勢。


    而那老劉頭的兒子,也被這詐屍的老劉頭嚇了一跳,別人可能不知道,他可是千真萬確的知道自己父親已經死了兩天了。


    “哎呀!俺爹啊!您泉下有靈啊!他們要奪了咱家地呀!”那“孝子”一邊哭喊著,一邊向遠處爬去。


    而那老劉頭卻看都沒看那黑胖子一眼,伸出幹枯如同鷹爪的大手徑直向他兒子抓去。


    “逆子!”


    這一聲來自魂體的叫聲別人聽不到,可是師泰安卻是聽得真切。師泰安並未有出手阻止的意思,反倒是心中起疑:“這已死亡魂又是怎麽迴到自己身體裏的呢?”


    那中年男人見那屍體向自己襲來,一邊躲閃逃竄,一邊叫罵道:“唉你個老癟犢子,咋胳膊肘往外拐哩!”


    老劉頭仿佛盛怒一般,一把向兒子抓了下去,卻沒抓著,但是連著孝服和內衫也扯下了兒子背上的一塊皮肉下來。


    而他那兒子更是狼狽不堪的摔倒在地。老劉頭又要朝其抓去,千鈞一發之際,卻感覺身形一滯,仿佛是被人從背後抱住。


    “咦?”師泰安好奇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原來還和那中年男人站在對立麵的黑胖子,此時正用他那肥壯的身軀抱住了老劉頭瘦弱的屍體。


    “劉家小子!我救下你你肯讓我拆不?”那黑胖子滿頭大汗的向那“孝子”問道。


    那“孝子”此時早已借機跑出了數米遠,迴頭喊道:“拆?拆你娘了腿兒?俺樂意俺爹也不樂意!啊呸!”


    黑胖子心裏這個氣啊,此時雖然抱住了老劉頭,可是老劉頭的手臂也夾住了他的脖子,他現在可謂是騎虎難下。


    老劉頭另一手抬掌,眼看就要朝黑胖子那憋得發紅的腦袋上拍下。這一掌若是下去,恐怕就跟大力士徒手拍西瓜是一樣的結果。


    師泰安見狀心念一動,想要去控製老劉頭的屍體,可是老劉頭的屍體此時已被他的本魂占據,根本不受師泰安的控製。


    師泰安不敢在眾人前冒然展現修為身法,三步並做兩步朝那老劉頭衝去,即便未動真氣,他這體魄跑起來的速度也夠破個什麽紀錄了。


    就在老劉頭的手掌離黑胖子的腦袋僅有一拳距離之時,硬生生的被師泰安給截了下來,停在半空中抽也抽不出,落也落不下……


    那已經閉目等死的黑胖子睜眼一看,一個俊朗少年出現在自己麵前,憑單手就抓住了那老劉頭勢如千鈞的幹枯手腕……


    那少年抬起另一手在老劉頭的肩頭一點,夾著黑胖子的那條手臂便軟了下來。


    黑胖子連忙鬆開抱著老劉頭的雙臂,一屁股坐在地上,快速的向後方蹭去,一邊蹭還一邊叫:“哎呀我靠,哎呀、哎呀我靠……”


    他這手、腳、臀並用,可謂是別樣的“五體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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