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東旭柳眉輕皺,想起幾分鍾前電話裏王旗的言語,她預感危險將至。然而有師泰安和王旗在身邊,她此時卻莫名的感覺安心。


    “王哥!都說了多少次了,沒有外人的時候叫我旭兒就行!”莊東旭佯裝慍怒的說道。


    王旗看著後視鏡裏的二人,一臉壞笑的說道:“好好好!在座的都是自己人。”說完還煞有介事的清了清嗓子。


    莊東旭何等聰明,心知王旗所言是暗指一旁的師泰安,臉頰霎時間爬上一抹緋紅。


    “王哥你真壞!咱去金樽購物中心,我要帶泰安哥哥好好的體驗一下生活。”


    金樽購物中心是通州地界最大的購物廣場,眾多知名品牌都是擠破了頭的想要在此開上一家店麵,能在這裏開店,那就是最好的廣告。


    師泰安這個遠山墓地裏長大的孩子,哪裏見過這麽多琳琅滿目的商品,哪裏見過如此多姿多彩的世界。他緊隨莊東旭的腳步,在一旁不停的問東問西,而莊東旭更是不厭其煩的為其解答所有的未知事物。


    三人從其中最大的一家店麵出來時,已然是換了一身行頭。


    師泰安身穿天藍色的絲質襯衫,腿著一條白色七分背帶褲,腳踩一雙黑白相間的休閑小皮鞋。加上他那張白皙帥氣的俊朗麵容,在這商場裏的迴頭率絕不比一旁的莊東旭低。


    莫說他這一身穿戴值多少錢,就是莊東旭此時所穿的粉色過膝連衣裙就價值十餘萬元,腳上那雙素樸至極的白色皮涼鞋,更是價值二十餘萬元。好在整個通州已經普及人臉支付,莊東旭的這張俏臉,在這裏就是活動的金庫。


    由於莊東旭不同於莊東陽,她不在意安保人員的穿著,所以王旗也脫下那身早就穿膩了的黑色西裝,換上了一身心心念著的迷彩服。若不是常年做保鏢的強大氣質使然,他這一身穿著,活脫脫的成了一名農民工。


    然而他此時的境遇,和那些在批發市場扛大包的力工也並無兩樣。雙臂之上掛滿的購物袋,甚至埋沒了他壯碩的身軀。旁人第一眼看到,可能會以為他是一輛裝滿貨物的購物車。


    望著前麵手拉著手,一邊吃著冰淇淋一邊相談甚歡的一對金童玉女,王旗雖然苦不堪言,但是心裏卻莫名的感覺這景象很甜……


    商場裏的一家玉石店內,兩名老者正在選購玉石,突然這二人身形一震,竟一同迴頭望向店外,而他們目光所及之處,正是剛剛經過的莊東旭三人。待三人消失於他們的視野,這兩名老者才轉過頭來,四目相對而望。


    而這其中的一名老者,正是之前為莊洪做超度法事的黃道長。


    另一名老者,滿頭白發,然而他的肌膚甚至要比他的白發更白,像是渾身都得過白癜風一般,看起來甚是詭異。這名老者正是黃運昌之前邀來通州的師父、純玉真人——馮玨。


    “好強大的陰邪之氣!”馮玨率先開口說道。


    “師父,那少年就是我和您所說的墓地邪童。”


    馮玨點了點頭,說道:“走,咱們會他一會。”


    黃運昌跟著馮玨身後,走出了玉石店,二人一同朝師泰安的方向走去。


    王旗眼中精光一閃,目光朝身後二人一瞥,再看前方莊東旭已經拉著師泰安進了電玩城,他便停下了腳步,轉身朝身後的兩名老者走去。


    “兩位老先生跟了好一陣子了,莫非和我家小姐少爺認識?”王旗禮貌的問道。


    馮玨率先開口,所問非所答的說道:“喲,小夥子靈覺不錯嘛!”說完,他又在王旗粗壯的手臂上捏了捏。


    “嗯,根骨也不錯,比你年輕時強多了,可惜,就是年歲大了些。”


    說完,他手指王旗,又朝黃運昌命令道:“照這個標準,給我找個十八歲的,我要煉製人傀。”


    “是,師父。”黃運昌雖然嘴上答應的痛快,心裏卻是在想:“你個老癟犢子,是不是大限將至了?都開始準備煉人傀了?當初你騙我入門恐怕就是要拿我煉製人傀吧?還好老子年少輕狂破了身,否則就成了你續命的皮囊了。”


    王旗的目光落在黃運昌身上,當他認出眼前這人就是身著便裝的黃道長時,神情霎時恭敬了起來。


    “黃道長?您怎麽……”


    黃運昌清咳了一聲,瞬間裝出一副仙風道骨、高深莫測的模樣,雖然他和王旗不熟,但是自己沒少在莊家露麵,被人認出來也是理所當然。


    “嗯,小友既然認得老夫,那這事就好辦了。這位是我師父純玉真人馮玨。”


    王旗連忙放下手中東西,躬身施禮:“參見馮道長。”


    黃運昌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我和莊家頗有淵源,前段時間發現莊家屢遭陰邪之禍,怕是以後會有大災,所以特意將師父請來,為你們莊家驅邪避禍。”


    “勞煩黃道長費心了,我這就進去叫小姐出來。”


    馮玨突然將手掌在王旗的手臂上一搭,說道:“我等二人遠遠觀望即可,小友你也歇息一下吧。”


    王旗隻覺手臂傳來一股強大的暖流,直衝頭頂,隻覺眼前白光大閃,整個人就軟軟的癱坐在地上,此時他能聽到看到周圍的一切,就是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


    黃運昌見狀心中暗道:“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衝陽’?老癟犢子身上這麽多絕學,咋就不教教我呢?”


    馮玨見徒弟神情驚訝,得意的一笑,向黃運昌使了個眼色,便朝電玩城內走去。


    電玩城內,師泰安和莊東旭玩起來簡直是歡暢的起飛。可能是男孩子天生對電玩這東西接受度高,不管是什麽遊戲,師泰安都能很快上手,和莊東旭打的有來有迴。


    在馮玨眼中,師泰安正被一團濃鬱的黑氣所籠罩著。而這黑氣,就是他們道家所說的妖邪之氣。


    不同於馮玨以往所滅邪祟,師泰安周身的邪氣,並不去主動侵蝕周圍的普通人,當他和周圍人接觸時,那團邪氣有時甚至還會避開旁人。


    “有點意思……”馮玨說完,又向黃運昌問道:“你都看到什麽了?”


    黃運昌搖了搖頭,說道:“啥也沒看著,就是感覺那孩子陰氣好重,邪性的很。”


    “廢物!修行這麽多年連觀氣都做不到,還總埋怨我不教你東西!我看你把心思都放在斂財上了。”


    黃運昌老臉一紅,心道:“你個老癟犢子!除了畫符念咒五行八卦,你也沒教過我觀氣啊!”


    馮玨又觀察了好一會兒,發現師泰安雖然邪氣大盛,但是真就是一個純真少年,心想:“他若不為禍人間,我也沒有必要在此就滅了他,隻是……為何他這邪氣如此奇怪?”


    想到這,他便決定上前一探究竟。


    馮玨來到玩的正歡的師泰安身旁,伸出手掌朝他的手臂探去。為了防止反被邪氣入體,他的手掌之上還裹上了一層真氣。


    當他的手掌穿過師泰安周身黑氣的時候,竟發出了“嗞啦嗞啦”的聲響,仿佛什麽東西被燒著了一樣。


    馮玨心中生疑,自己的真氣居然被這邪氣灼燒掉了不少。但他並沒收迴手掌,竟然直接將其搭在了師泰安的手臂上。


    師泰安隻覺臂上一熱,轉頭朝馮玨方向望去,問道:“爺爺,您有事嗎?”


    馮玨笑著說道:“哎呀,我認錯人了,我以為是我孫子呢。”


    可他心中卻大為驚訝:“我的真氣居然注不進去!而且……”隨著他收迴手掌,隻感覺一股邪氣順著自己的經絡衝入自己的體內。他體內的真氣在這股邪氣的翻攪之下一片混亂。他的五髒六腑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好生的難受。


    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強壓體內真氣,朝師泰安問道:“孩子,你和尋元仙人是什麽關係?”


    師泰安搖了搖頭,這個名號他連聽都未曾聽過。


    馮玨也不多問,轉身朝遠處消防通道的樓梯間走去。進去後他見四下無人,索性盤膝坐在了地上。黃運昌此時不敢多言,隻能守在師父的身旁,心中隱隱感覺事情不妙。


    過了一刻鍾,馮玨終於睜開雙眼,雙唇一動,吐出了一口黑血,體內的邪氣也隨這口黑血排出了體外。


    “怎麽了師父?”黃運昌關切的問道。


    馮玨搖頭苦笑道:“這孩子動不得啊!”


    “咋動不得?他有那麽厲害?連師父你都治不了?”


    馮玨又搖了搖頭,說道:“治倒是能治,就是不敢治罷了,他背後可是有座大靠山啊!”


    “誰啊?”


    “尋元仙人——白昭裴!”


    “哪來的老癟犢子,我聽都沒聽說過!”


    “啪”,馮玨掄圓了胳膊給黃運昌一個重重的大嘴巴子,罵道:“那特麽是我師父!你師爺!”


    黃運昌捂著老臉,問道:“您都這麽大歲數了,我師爺得多大歲數啊?再說了,他老人家咋就能和這孩子扯上關係呢?”


    “那孩子身上的邪氣,乃是被九龍鎖陰陣鎖住的陰氣,而這九龍鎖陰陣,當今天下恐怕隻有我師父會布,這可是折損修為的陣法啊!”


    “九龍鎖陰陣?師爺他為啥要在這孩子身上布此大陣?莫非這孩子身上困著妖邪之物?”


    “非也非也!二十多年前,我見過師父一麵,他那時讓我幫他尋找一個玄陰之子,玄陰之女倒是好找,可是玄陰之子,連我都是聽都未曾聽說過,沒想到還真叫他給找到了……”


    “師爺要這玄陰之子幹啥?”


    “據我所知,師父在修為上好像遇到了瓶頸,若想突破瓶頸,恐怕是需要仰仗外物。他之所以寧願折損修為,在這玄陰之子身上布下九龍鎖陰大陣,無非就是兩種用途。其一,在大陣運轉十八年後,收其為徒,傳其功法,修其體魄,最後將其煉做人傀,奪舍續命靜待突破。其二,大陣運轉三十六年後,將其煉化成丹,助其突破瓶頸羽化飛升。”


    “拿活人煉丹?這兩種做法都不太人道吧?”


    馮玨冷哼一聲,說道:“在修者的世界裏,人命如同草芥,修為、實力和境界才是我們真正追尋的大道!”


    馮玨說完,一副神往之態,心中不免感歎:“哎!用玄陰之子做的人傀,和我功法相衝,我是用不上,但是若用他來煉製的丹藥,我若能吃上一顆……哎!師父啊,求求您老可出點意外吧,到時候您的這爐丹,嘿嘿,徒兒就替你煉了吧!”


    馮玨看了看捂著紅腫臉頰的黃運昌,歎道:“哎!當初收你其實是想拿你做人傀的,可是你也不爭氣,這麽多年了,你對我還算孝順,和你我也算交出了一點感情,也該讓你看看修者的世界到底是什麽樣的了。今日你便隨我進山修行吧……”


    黃運昌聞言,噗通跪倒在地,一邊磕頭一邊叫道:“多謝師父!多謝師父……”


    馮玨冷眼看向黃運昌,心中暗罵:“連觀氣都不會的廢物,我還怎麽指望你幫我找到合適的人傀?你若學的快最好,你若是讓我浪費太多時間,我還留你做甚!”


    這師徒二人剛走出金樽購物中心,便被一名身穿運動校服的少年攔住了去路。


    那少年高高瘦瘦,神情冰冷嚴肅,竟然毫不客氣的斜眼俯視著比他矮了兩個頭的馮玨。


    “哼,純玉真人馮玨,未經授權就對普通人出手,念在你未造成太大影響,記你警告一次。”


    黃運昌見少年直唿師父名號,怒道:“你個小兔崽子,跟誰倆呢?”但他也僅僅就是動動嘴,並未上前做出過分的舉動。雖然他身在道門,但並未進入真正的修行階段,不過憑借著做了多年“神棍”的經驗,他還是感覺到眼前這個少年氣場之強、不是自己能夠招惹的。


    馮玨這時卻向前一步,抬頭仰望著麵前高傲的少年,笑著說道:“喲喲喲,小友來頭不小啊,報個‘萬兒’吧?”


    “三界同盟會通州紀檢組——楊光,老頭,你是要和我動手嗎?”少年話音剛落,隻見他一頭烏黑的短發竟然無風自動,而他那冰冷的目光落在馮玨的臉上,二人四目相對。


    站在馮玨身後的黃運昌,感覺二人周圍的空氣都變得凝重了起來,在這強大的威壓之下,他唿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這兩人僅僅對視了三秒,馮玨就笑著開口打破了沉默:“小小年紀大有作為啊,前途無量,今天這事兒老朽知錯了!”


    說完,他便越過少年,大踏步的向前走去,黃運昌瞪了少年一眼,快步的跟了上去。


    少年仍舊立在原地,他隻感覺自己的腋下盡已被冰涼的汗水浸透。他轉頭望向馮玨的背影,這時一陣微風吹過,馮玨走過的那幾塊地磚竟已化為粉末,在這微風之下,轉瞬間成了飛灰……


    “好厲害的修者……”少年說完,便向不遠處的公交車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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