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的桌球室,光線明亮。

    鬱國良獨自在桌球台前耍弄著球杆。圓溜溜的紅綠球在他精準的球技下互相碰撞,先後落入網洞。他連發三五杆,叭!叭!叭!響聲清脆而漂亮。眨眼之間,一桌收拾得所剩無幾了。他擦擦杆端,瞄準最後一個目標“叭”,那球像長了眼睛一樣,滾進了對麵的洞裏。

    他觀察了一下自己一口氣收拾的球局,頓時眉開眼笑。

    女助理明雨潔和辦公室主任高北軒悄然而至,看到總經理那麽好的興致,立於一旁不敢打擾。

    鬱國良迴過頭問:“有事嗎?”

    明雨潔看了高北軒一眼,迴答:“總經理,是這麽一迴事,上次,由業務部親自接收的一份台灣客戶跟我們公司訂貨的訂單不見了。”

    鬱國良問:“怎麽不見的,在哪裏不見的?”

    “在服裝廠c廠廠長那裏丟失的。”高北軒說。

    明雨潔說:“這張訂單丟失關係到飛躍集團的聲名和兩岸關係,如不好好解決,集團可能會受到兩岸同胞的譴責乃至質疑。”

    鬱國良聽她說得這樣嚴重,便問:“怎麽說?”

    明雨潔答:“訂貨商公司是台灣政府開辦的一家大型公有企業,產業遍布全球。我們兩方公司亦代表了政府,這次簽到和他們公司的合作計劃,說來算是大陸的一件榮耀事,也是一件在為我們政府促進兩岸友好和平的好事。說不定還會為人稱道。訂單丟失,表示我們員工工作不細心和對台灣政府這所大型國際財團的不負責。因此,我們應該好好處理。”明雨潔說話時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上去很認真。

    鬱國良認同她的說法,想了一下,問:“有什麽頭緒沒有?”

    高北軒瞪大雙眼說:“最傷腦筋的是那份訂單上的服裝訂製款式、尺寸、顏色、規格和對手公司宏宇集團新近擺在市場專賣櫃上的衣服一模一樣。因為它是剛剛出櫃,所以十分引人注目,我曾親自去詢問過售貨員,她說公司生產的服裝隻有兩百件。然而,我們服裝廠在接到訂單之後已經生產出五千件之多……”

    明雨潔說:“表明了是宏宇盜竊了訂單。他乘我們的服裝還沒生產完畢,就搶產一兩百件推出市場,意圖抵毀這批服裝的市場效益。諷刺飛躍的疏忽和大意,以此展示自己。他哪裏想到訂貨方是台灣官方商企,他又怎麽會想到我們飛躍是一家底子不淺的跨國公司。他們可真是膽大包天了。”

    鬱國良聽完兩人的陳說,老半天沒發一句話。明高二人的闡述點到了要處,他也覺察到事態嚴重,如不想辦法解決,台方必然提出申訴。那時,後果不堪設想了。想到此,他決定親自操辦這件事,把事情搞個一清二楚,處理得妥妥當當。因為他相信訂單不可能自己跑到宏宇去,一定是廠裏有人泄密。他決定先揪出內奸再說。明雨潔看出他的意思,說:“總經理為什麽不直截了當的告宏宇個侵權盜竊罪?”

    鬱國良說:“在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絕不可以輕舉妄動。否則,將會給宏宇反咬一口的機會。一旦事情鬧大,台灣方麵就會做出不好的舉措來。”他問明雨潔什麽時候發現宏宇專賣櫃上的服裝的?明雨潔答是今天早上。他想:時間不長,台灣方麵應該沒這麽快知道。必須盡快擺平這事,不但要找出訂單不見的原因,還要讓宏宇為這件事負責。他又問明雨潔服裝廠c廠廠長怎麽丟失這份訂單的?

    高北軒搶著迴答,服裝廠剛生產完的那批服裝需要按單點數。大早,廠長去拿放在抽屜裏的訂單,發現不翼而飛。

    鬱國良自言自語說:“在辦公室的抽屜裏不見的,除了廠長的失誤、人為,還會是什麽?”過了會兒,他接過明雨潔遞過來的外套,說:“去看看,我想知道什麽人這麽的大膽子把訂單出賣給宏宇!”

    在前往服裝廠的路上,鬱國良向明、高二人詢問了一下宏宇的情況,聽說宏宇的總經理叫童昌,不由問:“新董事長的未婚妻童琪跟隨童昌是同姓嗎?”

    “不是,”高北軒說:“董事長的未婚妻姓董,不姓童。”

    鬱國良便轉問服裝廠廠長的名字。明雨潔說叫鄭鬆炎,在廠裏幹了二十年的老夥計。鬱國良熟悉了一下鄭鬆炎的為人、習性及家庭、夫妻情況。當聽說鄭廠長和他那在廠裏當主辦會計的妻子有些不和,便問高北軒鄭妻在外麵有什麽不良或結交異性的情況?

    高北軒說:“雖然我和鄭鬆炎是同學,但由於走得生疏,對他妻子的私事並無太清楚……”靜了會兒,說:“不過上次我無意聽老鄭吐露他妻子有外遇一事。”

    鬱國良又問:“宏宇集團的總經理多大年紀?”

    高北軒被總經理東一榔頭西一錘子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愣愣地答:“將近三十,聽說做生意很有一手。”

    鬱國良露著幾分擔慮和憂鬱,說:“看來飛躍集團遇上勁敵了。”

    明雨潔注視了總經理一眼,發現他臉上多了一層苦惱。這才感到事情的棘手性。

    飛躍集團服裝廠c廠(中山市)廠長鄭鬆炎五十左右,個子矮小,是個人見了都覺得再平實不過的人。總公司交下來的訂單在他的手底下丟失了,他感到十分可怕。訂單丟失事小,失職事大,如果總經理怪罪,還有廠長當嗎?一想到這裏,他的心就忐忑不安起來。

    正在發愁,忽然門衛敲門而入,說門口有個叫鬱國良的人帶了一男一女要求見廠長。他此時心煩意亂,竟把鬱國良聽成了玉國強,以為是哪個員工家屬為工資的事找他麻煩,就不耐煩地把門衛斥了一頓,然後往大門口一指,叫他滾。

    明、高陪同鬱國良在門外等候多時,聽到辦公室傳來喝斥之聲,十分納悶。門衛灰頭土臉的出來衝鬱國良就罵:“你是什麽東西?我們廠長是你們想見就見得了的嗎?”一邊罵,一邊指手畫腳,還把鬱國良推了一下。

    商北軒插上前去揪住蠻橫無理的門衛的領大喝:“放肆!不知死活的東西,居然敢對總公司的總經理這樣無理,是不是嫌在這裏呆得太長了?”

    門衛聽到這句話,忽然想起早上廠長丟失訂單一事,鬧得沸沸揚揚的,聽說還驚動了上頭公司。心想:該不是上頭公司派下來調查的人的吧!那氣焰立即降了一半。

    明雨潔查看鬱國良身上沒有絲毫損傷,放下心來。但有些不忿正要去責斥門衛幾句,去被鬱國良叫住,“正事要緊!”他帶頭進了辦公室。留下門衛如同受驚的小鳥,站在那裏雙腿打顫,不知所措。

    “鄭廠長,你忙啊!”鬱國良彬彬有禮。

    鄭鬆炎心說:這聲音怎麽這麽熟悉?抬頭一看,是總經理!想起剛才門衛通傳被自己斥走,將總經理拒之門外的事,嚇出了一身冷汗。暗說:“鄭鬆炎呐鄭鬆炎,你笨啦!總經理來了你不迎接還把他老人家折騰在門外,這可如何是好……”他急忙起身笑臉迎上鬱國良道歉不迭。鬱國良也沒有怪罪他,一歪身坐在了廠長寶座上。明、高分別站在總經理左右,氣勢威武。

    鄭鬆炎心裏直打鼓。

    鬱國良問:“鄭鬆炎,你是怎麽弄丟那份訂單的?”

    鄭鬆炎聽到總經理的口氣雖然有些責備之意,但語氣卻很溫和,便籲了一口氣,認真迴答:“總經理,那份訂單是在我抽屜裏不見的。我懷疑是人偷的。不然,絕不會跑到宏宇去。”

    “有沒有副件?”鬱國良問。

    “沒有。自接手之日起一直由我保管在抽屜裏,需要時才拿出來。”鄭鬆炎答。

    鬱國良又問:“你曾向人吐露過訂單上麵的內容或是交給其它人看過嗎?”

    “我發誓絕沒有!”他信誓旦旦。

    “難道說訂單失竊,抽屜的鎖和你隨身佩帶的鑰匙都沒有動?”鬱國良仔細地問。

    “抽屜的鎖沒有撬動的痕跡,而鑰匙一直在我身上。”他答。鬱國良悶了一下,問:“誰與你的關係最親密?這幾天誰進出辦公室的次數最多?”

    鄭鬆炎說:“和我關係最親密的是我妻子吳夢,進出辦公室次數最多的是財務科的劉科長和一些科室的主管、主任。這些人幾乎每天要來向我匯報工作。”

    鬱國良問:“你和你太太的感情好嗎?”

    “不好!他嫌我老,不夠風度,經常四出找伴。”他的神情忽然變得暗淡下去。

    他對妻子對他的態度雖僅僅隻用“不好”和“四出找伴”六個字來形容,卻透露出了無邊的苦楚與傷痛。對此深有同感的鬱國良暗說:我妻子何嚐不是如此?唉!美滿婚姻難求啊!他生出了和鄭鬆炎同病相連的感慨。

    鄭鬆炎戰戰兢兢地迴答完這些問題,然後靜靜地等待總經理發話。鬱國良隨便打量了一下四處,若有所思的說:“據我推斷,弄走訂單的不能排除廠內的人。現在,我要你好好查查進出過辦公室的員工,不管是誰,一旦查出什麽,立即通知我。”又過慎地吩咐,“此事暫時不得對外宣揚。”

    “是”鄭鬆炎唯唯喏喏,不敢違抗。

    鬱國良臨行,囑咐鄭鬆炎說:“此事非同小可,你一定要仔細查明真相,如果那個人肯坦白,就告訴他我會對他從輕發落。隻要他能配合我解決問題……”

    鄭鬆炎呆呆地站在門口,目送總經理他們的去影,暗自對總經理剛才說的話作思考:那個人是誰?難道總經理知道是誰?一時弄不清白,拍拍腦門,長籲短歎。

    晚上,鬱國良忙完公司事務下班,已經是深夜十點了。夜色很美,他獨自開車迴到了東風路那幢歐式的房子。

    一間房間裏傳出吵人的卡拉ok的聲音,音量過大,震耳欲聾,鬱國良皺了皺眉頭放下了公文包。

    另間房間,房門半掩半開,裏麵亮著台燈,一位十五六歲的女孩俯在案上做功課。

    鬱國良悄悄地站在後麵看著她沙沙寫字的手,沒有不打擾她。她甩了甩酸累的手迴過頭來,驀然看到父親,開心地蹦起來抱住鬱國良說:“爸爸,你終於迴來了……”一邊說,一邊用手從耳朵眼裏拿下兩個小棉花團。

    鬱國良眼睛從棉花團轉開,將女兒摟了片刻,然後拿出一個長方形的盒子遞過去,說:“送給你,這是爸爸特地去市中心商城挑選的。”

    她接過來小心翼翼地打開一看,是一塊水晶標尺,手工精細,花紋特別,很有手感,她如獲至寶地反複看了幾遍。

    鬱國良搖搖腦袋說:“隻要女兒開心,爸爸就心滿意足。”

    寫字台上整整齊齊地擺著許多紀念品,有洋娃娃、玻璃球、模型汽車、陶瓷品、機器貓……幾十樣。

    她親了親水晶標尺,擺在了紀念品的前麵最顯眼的地方。用一塊毛巾一麵抹擦瓷娃娃,一麵說:“爸爸,從小到大,我收你送的禮物不計其數,這上麵擺滿的是父親的慈愛,滿得抽屜也裝不下了。以後你就不要再給我買禮物了,隻要你少加班早迴家,女兒就心滿意足了。”

    鬱國良突地感到自己疏忽了女兒的感受,原來她內心是很孤獨的,她需要的是父愛,而不是用物質所能代表的。他感到自己沒盡到做父親的責任,心中非常抱歉。以前,他總是提前下班接女兒迴家,帶她逛公園去深圳河看輪船,陪她過生日,父女倆形影不離,感情深厚。自從他升為總經理後,工作忙了,加班長了,每天晚上迴家的時間晚了,也沒時間陪女兒過生日、逛公園了。因為這樣,女兒常不開心地背地裏飲泣。為了補償她,鬱國良每周必定買一兩件禮物送她做紀念。這春來秋去的,轉眼過了幾個年華,女兒鬱晚風就收了不少禮物。

    鬱國良遺憾地把女兒攬入懷裏,說:“爸答應你,少加班,早迴家。今年的生日一定要辦得隆重而熱鬧。”

    終於盼到父親說這句話,鬱晚風欣慰地踮起腳尖親了父親,說:“謝謝!”

    鬱國良緊緊摟住女兒,讓她在懷裏感受了濃濃的父愛重新迴到習作狀態,關上窗子,就出來了。

    音樂聲聽上去仍然是那樣的吵。鬱國良疲憊地脫下外衣,推開門走進去聞到一股濃濃的煙草香水雜合味,熏得他差點背過氣去。雙人席夢思的床上仰麵朝天地躺著一個女人,裸露膀子和大腿,一條雪白的床單遮住了重要部位。見到他進來,女人毫不遮掩地保持那種垂柳待風的姿勢。地下,亂七八糟的扔著男人的內衣內褲衣服鞋襪。他頓了一下,正在納悶,忽然腳下軟綿綿的踩中了什麽。低頭一瞧,是個作廢的“套子”,濕漉漉的溢著男人的精液。這一幕讓他馬上猜到發生了什麽事,他的嘴巴抽搐了幾下。

    洗手間的門呯地一開,鑽出一顆黑腦袋來。是個年已半百的男人,瘦瘦長長,下巴有顆大黑痣。那人一抬頭正好觸上鬱國良掃過來的目光,頓時,兩個男人都驚呆了。那個男人驚於和人家偷情被她丈夫碰到,而鬱國良吃驚的是,這個偷自己妻子的男人竟是他的頂頭上司老董事長譚德仁。那一刻,他驚恐萬狀,完全陷入了不知所以的狀態中,眼色也灰了。

    譚德仁醍過味來,趕緊抓起衣服往身上圍,一臉尷尬地賊似的溜出門外去。

    大門叭的一聲關了,鬱國良怒形於色地迴過頭,怒視頻著郭淑芬恨氣難消。她卻把臉遞了過來,說:“你想打我是不是?想打就打呀!不敢是吧!懦弱,孬種!”

    鬱國良咬了咬牙,重重的一拳頭打在了櫃上,擱在上麵的東西震得蹦起老高。

    “從結婚到現在你抱過我幾次?親過我幾迴?每個晚上你又體貼過我嗎?有時候,我真懷疑你是不是性無能生理有障礙?”她雙眼血紅,“我是個女人哪,你可以不需要關心、體貼,但我需要!”末尾一個“要”字拖得特別長,她就像一隻受傷的鳥兒,滿眼是傷。

    “但你不能三番五次帶男人迴家呀!你身心空虛跟我講,我可以滿足你的,難道非得在家裏和別的男人睡覺你才不寂寞?在你眼裏,我鬱國良是什麽?是什麽……”他歇斯底裏,頭額青筋暴起。

    她輕輕一笑,用手指著鬱國良狠狠地說:“你少管我,你有今天不是靠我爸爸一手栽培的嗎?你要敢對我怎麽樣,我就讓你還我郭淑芬所有的東西。”

    吵到這個份上了,鬱國良才真正認識到她是多麽的不可理喻。再吵無益,他歎了一口氣,拿了香皂和毛巾向洗手間走去。然而,她不肯罷休,追上鬱國良大聲說:“今天不把話說清楚就別想走。”

    “還有什麽說的?”他極不耐煩地扒開她的手,隨手推開了洗手間的門。

    郭淑芬不依不饒地抓住他的衣服對他又捶又打,又抓又咬,發瘋一般。鬱國良火了,反手一耳光抽得她打了個趔趄,他也跟著倒在了地下。

    就在鬱國良和她臉貼臉嘴貼嘴倒在地下的那一刹那,臉色忽然變得特別的溫順,細黑的眉頭活潑地挑動上去。底下的郭淑芬露出半張嫵媚的臉蛋兒對著他,一雙眼睛射出絲絲冷光。有種將恨不得將他吞噬的怒氣。

    音響的音樂聲仍是那樣的吵人,節奏輕快而又悠揚。鬱國良盯著她那雙動人的眼睛,眼內火花碰撞,欲潮暗湧。隻感到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對著她那起伏不定的胸部,他再也按捺不住,扯開她身上的布單,狂喜地理下頭去吻吮她。她弄愣了,繼而一笑說:“不會是這房間曖昧的氣息勾起了你沉睡了多年的欲望吧!”

    他以激情迴應她的問題,熱情如火地親吻撫極,狂猛地動作,使她滿意和陶醉地發出鬆一聲緊一聲的吟哦!叫聲像一團火,燃燒了整間房子……

    鬱晚風打嗬欠出來上洗手間,經過父親的房間,無意瞄到未關的房門這驚人的一幕,頓時,臉紅耳臊,捂著臉跑迴房裏去。恰巧鬱國良抬頭看到了她的身影。這位忠厚的父親竟然像泄了氣的皮球,停下任何動作,癱在了她的身上。郭淑芬原來還算高興的臉色這會兒變得極是難看, 好像很想把他吞食了。這也難怪,丈夫好久沒跟她調節感情了。好不容易等到他 “性”致大起,長驅直入,直搗黃龍,卻又半途而止。她隻感到屈辱和羞恥,難受得要哭。

    鬱國良扔下她匆匆地趕去了女兒鬱晚風的房裏。她看在眼裏,又氣又怒,隻咬紅唇。

    此時,鬱晚風那顆少女心嘭嘭跳著還未平靜下來。父親的進來讓她生出了一種懼怕和防衛。她揣揣不安地躲閃,教鬱國良看出剛才給女兒心理造成了不良影響,對此非常難受和自責。他握住鬱晚風的手認真解釋說:“晚風,別怕,剛才爸爸和媽媽隻是在交流感情,你要以正常的目光審視。將來,你成年了,也要和自己心愛的男朋友交流。切不可胡思亂想!”

    鬱晚風總算解開了心結,神情恢複了原狀。

    鬱國良怕她對這個解釋有誤解,不放心地交待她:“記住,自己的身體隻能給最喜歡的人,要好好善待,知道嗎?”

    “懂了。”她眨眨雙眸望著父親,像是在告訴他她真的懂了。

    鄭鬆炎依照總經理臨走前的吩咐,決定好好查查訂單失竊一事。對於誰是偷竊人,他茫然不知。他猜:全廠上下,人多手雜,小偷小盜大有人在,哪個員工乘他不注意偷走鑰匙,打開抽屜取走了訂單也說不定。於是,他打算從廠裏員工身上著手查起。

    午飯時間,各個車間的員工、科室的科長主任往食堂蜂擁而來,走廊、樓梯口如同爬蟻一樣全是職員聚餐的身影。

    鄭鬆炎提前帶人守在食堂的四個出口,令廚師停火,桌椅餐具一並收去,騰出食堂的空間好搞一個全廠員工大集合,促進他調查出盜竊人員的工作。

    幾千名員工餓著肚子湧進食堂,原本想領了飯菜飽餐一頓,卻沒想到進去是那種情形:一間幾千多尺的食堂大廳空蕩蕩的不見一張座位、桌椅,昨日供應開水的大水缸不知哪裏去了;四個打飯窗口也是冷清清的沒有飯菜供應;四個出口,威嚴的站著腰挎電棒的保安,個個氣勢凜凜,劍拔弩張,好像隻要有什麽不對,就會隨機待發。

    員工們看出不對勁,暗暗地提心吊膽。有人私下討論紛紛,卻猜不出發生了什麽事。

    一刻鍾後,各個車間、科室的負責人全部到齊,門口再無進出人員。保安關閉四門,頭頂照明燈光亮起,照得所有員工的臉勞累昏黃的。台上,鄭鬆炎對著麥克風沉著眉頭,清清嗓子說:“今天,我讓大家集合是為了揪出廠內偷盜訂單一賊。訂單丟失一事相信大家已經知曉,我想,這個賊如此膽大包天竟敢偷到我的辦公室來,還把東西出賣給對頭公司——宏宇集團。這個人可真是無法無天了。現在,不論是誰,隻要是和此事有嫌疑,就給我自動站出來,我給他從寬處理。不然,等我查出他是誰,絕對不會放過他。”他掃視了一下四周,看到大家惶惶不安,麵麵相視,不由得意地笑了。暗說:“我不相信逼不出那個偷單犯來。”

    “想好了沒有?想好了就自行站出來吧!”他大聲催促,連問三次,台下人頭攢動,互相猜疑,就是不見有人站出來。

    其實,大家都明白鄭廠長是急窮了才出的這一招。訂單被盜,抽屜的鎖不見撬的痕跡,沒有他隨身佩戴的鑰匙,任何人別想打開這道防盜鎖。所以說,盜賊不是他自己和身邊人,還會是誰?他這樣做隻不過是虛張聲勢,讓那盜犯自現原形罷了。心裏有了底,大家就不再怕他胡詐胡喊了。

    鄭鬆炎等不到人出來認罪,臉紅脖子粗地大喊:“你們不肯站出來吧!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保安!”

    喊聲一下,六名保安黑著臉過來一邊責令他們脫衣掏口袋,一邊移動雙手在他們全身上下左右搜來摸去。中層們倍感受屈,無奈敢怒不敢言。

    保安們從第一排開始搜起,一直搜到最後麵。全體員工不論男女,全部被責令脫衣、掏口袋。男職工赤胳膊倒沒什麽,女職工可就有點受不了。畢竟女人跟男人不同,一脫外衣總有不好的暴露在外,又加上敏感的地方不時地遭受搜身的保安碰,讓人瞧著心裏能好過嗎?女職工吃了大虧,保安的手所到之處留下了哀怨和委屈之聲。

    保安搜過一排又一排,搜了一個又一個,轉眼下來,全場的人都搜了,就是不見有人站出來自首。這時,鄭鬆炎那副稍胖的身體開始微微顫動起來。

    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工拒絕搜身。兩名保安圍過去強行動手。她死死的揪住衣服對襟,怎麽也不服從。幾個保安分別扭住他的四肢,不讓她動彈。然後掏口袋、翻內衣在她身上搜索。保安的手不經意的滑過她的胸部,女工的神情低沉下去。保安沒有注意到她臉上的變化,仍低著頭繼續搜查。女工眼裏溢出了淚。氣急敗壞地推開兩名保安,扯亂頭發,瘋似的衝出門外去。兩名保安未弄清狀況,還以為她是畏罪潛逃,正要追去,被人喊住了。喊他們的人是新調下來當候補副廠長苗添勝。他受訂單失竊一事牽連被搜身,一直未作任何言語。本來想在這個廠裏大展一番拳腳的,沒想到一下來就碰上這檔子事。糊塗的廠長自己丟了訂單卻怪在別人頭上,明明偷訂單的人未留下半點線索和罪證,他憑空叫人搜大家的身,想以無中生有來讓偷訂單的人自現原形,哪有這麽容易?這種方法對付小偷小摸還可以,對付偷取訂單出賣廠子利益的大賊可不行。對於廠長這種荒謬的做法,他早就按捺不住想出來說話,無奈旁邊的兩名老員工緊緊揪住他的胳膊,說什麽出頭就要吃虧。鄭鬆炎是隻老虎的傳言他早就聽說過。現在親眼所見,果然如此。女工受辱而去,他居然還寸步不讓,如此過分,實在叫他看不過眼。他扒開兩個好心的員工站出來說:“廠長,你這樣做太荒謬了。私下對員工進行搜身,有傷害員工自尊和其自身權益,如教總經理知道,我看你怎麽交待?”

    “我是在執行公事?總經理都已經叫我好好處理此事了,就算是脫光員工的衣服搜也不為過。”他強詞奪理。

    苗添勝渾身直抖,臉青唇紫。

    他翻了苗添勝一眼,轉過臉去,繼續喝令保安搜查餘下的員工。

    保安仔細的搜員工的衣服、鞋襪。半天下來,食堂大堂成了更衣間,衣服滿地,就沒有找到他們想要的。還不見人上台認罪,鄭鬆炎臉上直冒汗,心慌了。紅著臉對下麵的員工大喝:“你們這些無知的蠢才,全部給我跪下!沒有我的命令一個不許離開這裏,有人出來承認他是偷訂單人為止。”

    大家你望望我,我看看你,愣了。

    “跪下!”幾名保安冷不防照員工的後腿踹去一腳,員工便不由自主的屈膝跪下地去。

    “跪下,跪下……”保安兇如虎狼,對員工腳踹棒打。場下的情形混亂。唿叫聲,哀號聲一片。但無一人反抗,大半都在挨打中彎下了腰。

    全場的人不論廠裏的上層,還是各個科室的負責人,除了苗添勝,全部通通跪在了地下。苗添勝又氣又怒,奔走勸告,叫大家起來,但沒有人聽,員工們個個低著頭,垂著臉像個罪人似的望著地板。鄭鬆炎看在眼裏,又喜又怕,喜的是自己的權力已經起到了讓人低頭屈膝的地步,怕的是他們這一跪還不能逼出偷盜訂單之人,這招失敗落空,傳到上級耳朵裏,將職位不保。正在他心情複雜煩燥之際,食堂出口處走來一個人,四十多歲,身材高佻,是個長得有幾分姿色的女人。她進來看到眼前黑壓壓的跪著一片,頓了一下。妻子來了,鄭鬆炎急忙迎上去把情況說了一遍,然後征求意見。

    鄭夫人說:“叫他們起來吧!如果上頭知道,你肯定吃不了兜著走。”

    “但偷訂單的人沒找出來怎麽辦?”他驚慌失措。

    “我叫你讓他們起來你就讓他們起來!囉嗦什麽?”她有點不耐煩。

    等大家起來,鄭鬆炎就向夫人談起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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