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奮率近千士卒在吳縣大街上奔馳,到處都是火光和四散奔逃的人群。他令五十刀手在前麵開道,但凡遇到擋道者就地格殺。不是有百姓躲閃不及,瞬間被砍作兩段。引得周圍百姓紛紛避開,帶著驚恐的眼神注視著眼前這批殺氣騰騰的士卒。


    自父親在自己麵前以自殺為自己爭取逃命的機會後,他的睡眠就很少。即使在今夜飲了一些酒之後,他仍感覺不到絲毫疲憊。當士卒向他稟告城中各處突現大火之後,他依稀又迴到那夜的宛陵。


    他本率部駐紮在北門內側,身旁有千餘士卒。雖然尚未完全鬧清楚到底出了何事,但他卻在第一時間派出斥候前往內城探知情況。並且迅速整合士卒,以備不測。沒多久,城中喊殺聲漸起,斥候在路上遇到匆忙趕過來的顧雍,並將他帶到吳奮營內。到這個時候,吳奮才知道呂軍已經殺入城中。


    呂軍從何而來,怎麽入城的,有多少人?每一個問題都在吳奮腦海中打起一個個大大的問號?但是他目前沒有時間考慮這些。張昭已經率太守府內所有郡兵前去抵擋,但是如果依照顧雍所說,進城呂軍至少也有兩千。靠那幾百戰鬥力底下的郡兵又能抵擋多久,他心中實在沒底。


    但如若真的隻有兩千呂軍,吳奮心中卻也不懼。畢竟城中有五千餘守軍,隻要自己整員及時趕到,能阻擋他們一段時間。待到其他各門守軍趕到,那麽就不是敵軍攻取吳縣,而是自己在城中將他們全滅了。但敵軍真的隻有兩千嗎?他並太不相信。畢竟以往的此次戰鬥,呂布都是謀定後動,沒有絕對的把握,他不會輕易采取行動。


    為了防止最壞的情況,自己抵抗不住,導致吳縣失守。吳奮除了從自己本就數量不多的士卒中留出百人守護北門外,又挑出二百精兵,交給自己弟弟吳祺指揮。讓他和顧雍立即前去城東的孫府,將孫家老小接到北門。一旦發現情況不對,立即棄城離開。這是他追求穩妥的安排,但他內心仍不太相信會真的到那個局麵。因為他內心到此時更願意選擇相信隻是少部分的呂軍混入城中,畢竟大規模的調用,想要做到如此神不知,鬼不覺,談何容易?“


    聽著喊殺聲漸近,他命士卒加快速度,拚命的向前奔去。趕過兩個街道,吳奮頓時心涼到了極點。主幹大街上到處都是嘶喊著衝殺的呂軍,江東士卒被完全隔成兩段。一部是聽到城內異動,從別處新趕來的,被呂軍阻於大街之上動彈不得。另一部則被圍在太守府內,依稀還可以聽到張昭在裏麵聲嘶力竭的指揮聲。


    而正在指揮士卒不斷撞擊郡守府大門的敵將,他認識,是高順。而指揮士卒不斷向街道上士卒衝殺的,他也認識,是呂布。這真的是呂布大軍,而非小股部隊混入城中。吳奮看的心驚膽戰,心中不再遲疑,叫過身邊親兵,低聲道:“趕快迴去通知祺公子,讓他保護主公家屬立即逃出城去。”


    那名親兵頓時一怔,沒有立即明白吳奮話語。待到吳奮大喝一聲“趕快去啊!”,他才猛然驚醒,快步向後麵跑去。


    吳奮看免除了後顧之憂,緩緩的晃動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抽出手中長刀,高聲大唿。“所有人,援助前方兄弟,隨我擊破賊軍。”


    張昭率數百郡兵,前去阻擋呂布,但張遼率騎兵一個衝鋒便將之衝垮。眼看不能力敵,張昭率殘部退入郡守府,據宅堅守。呂布令高順圍攻郡守府,而讓張遼率大部騎兵深入內城以增大亂勢。


    吳郡太守府城高門厚,高順又缺少攻堅利器,一時不能破。而就在此時,離太守府最近的軍營,由一名軍司馬率領近五百士卒前來增援。呂布一馬當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突破敵陣。在那名軍司馬還未來的及反應之前便將之刺死當地,然後舉起屍首而迴。江東軍震恐萬分,呂軍則士氣高漲,趁勢猛攻,眼看就要將這支江東援軍殲滅。


    呂布立在陣後,看敵人援兵又到,眉頭微皺。他知道,如若不能迅速擊破眼前敵軍,時間拖的越久,自軍死傷就會越重。這不僅關乎眼前的戰局,更關乎將來的自己攻下吳縣之後的一係列問題,畢竟自己才是深入敵境的孤軍。


    他轉向身後,張遼帶走了一千騎兵,此刻陣後尚有三百騎兵待命。他匆匆下令道:“韓離,此地交由你指揮,務必不能讓兩邊敵軍會和。張文和所有騎兵,隨我來!”


    吳奮看到呂布後隊騎兵向後離開,心中閃過一絲不安。但時刻局勢卻容不得他多想,他衝殺在最前線,轉身都顯困難,更不用說對遠在敵軍後陣的騎兵采取應對措施。他隻有不斷的舉刀、舉刀、再舉刀,直到殺散眼前敵軍,取得最終的勝利。但他麵前的這支呂軍都是呂布從軍中千挑萬選而帶來的精兵,豈是那麽容易被擊敗的?他指揮士卒盡力廝殺,卻再也不能前進一步。


    呂布率三百騎兵向後而行,然後左轉右轉,不斷穿梭於曲曲折折的小道。大約經過了一炷香時間,三百騎兵終於繞到了吳奮所率援兵的後麵。江東軍死命衝殺,前陣緊致,後陣較為疏鬆。看到騎兵從後而來,後陣將士大吃一驚,連忙轉身向後,準備迎敵。


    但他們始終還是慢了一步,還未等他們組成陣型。直接呂布輕提馬韁,赤兔馬騰空而去,直衝入敵軍陣營,張文和三百騎兵緊隨其後。滾滾的馬蹄聲以勢不可擋的氣勢瞬間衝垮了江東軍後陣的防線,彷如一股滾滾的洪流。所到之處,一陣陣震耳欲聾的喊殺聲之後,便是一片血雨灑向天空。


    騎兵奮力向前,不斷衝倒和踐踏著敵軍,更不用說隨騎兵一揮而過的馬刀。很多士卒喪命馬蹄之下,更有無數士卒喪命刀下。雖有個別悍勇,以長刀砍傷馬腿,將騎兵掀落馬下,但這樣的個別現象在整個戰局裏麵改變不了什麽。


    他們推攘著,擠壓著不斷向後擁去,想要離騎兵遠一些。但越來越小的空間,豈能讓所有人有立足之地?很多人沒有死於呂軍之手,反而死於自軍士卒的踐踏之下。在呂軍的不斷衝擊之下,人群越累越高,最上麵士卒甚至可以躍上兩旁的牆壁逃命。但是這樣的亡命而逃,哪裏還有心力繼續抵抗。


    吳奮在前,逐漸感受到來自後麵的壓力,但此刻他已沒了選擇。為了避免被後麵的自軍士卒踏死,他隻能盡力向前。但士卒越聚越多,舞刀的空間卻越來越小,而前麵呂軍的抵抗卻越來越激烈。不知過了多久,他整個腦袋都陷入昏昏沉沉之中,身上不知受了多少傷,隻是機械的揮舞著手中的長刀。


    他眼看長槍刺來,但此刻卻再也力氣再躲。胸口中了一槍,鮮血橫流,他腳下一個趔趄,單膝跪地。他掙紮著想要盡力站起來,但隨後卻被後麵湧來的士卒推倒在地,無數雙腳踏在他身上。他滿臉是血,眼前一片模糊,耳旁依稀聽到自己親兵的驚聲大叫。但這樣的聲音卻越來越弱,直到消失不見。


    “砰”的一聲,吳縣的郡守大門被撞開。呂軍縱聲高唿,蜂擁而入。江東士卒則發出一聲淒厲的大叫,拚命想要再次堵住大門。但螳臂擋車,豈能有用?


    高順舉起手中長柄馬刀,連砍死數個敵人,直衝入府內。但凡有人來擋,在他刀下活不過兩刀。呂軍士氣如虹,越來越多的士卒湧入府內,各自為戰的江東軍已完全失去了反擊的能力。高順揮刀將一個滿臉是血,狀作癲狂的江東軍砍倒在地,接著大聲高喊。“放下武器投降者,免死。”


    “放下武器投降者,免死!”呂軍士卒應聲高喊。


    眼看無望,越來越多的江東士卒放下武器。自有後麵士卒俘虜他們,高順無暇理會,聽到後院仍舊有響動,跨步向後走去。


    十數個江東士卒圍作一團,拚命抵抗著外側雙倍於他們的呂軍。他們大部分身上都帶傷,但卻死戰不退,一個戰死,便立即有人頂上他們的空缺,繼續抵抗。


    高順臉色微變,自己身邊這些士卒都是陷陣營士卒,戰鬥力遠非平常士卒可比。但占據如此大的數量優勢,卻對這些人無可奈何,這不由得讓他吃驚。但他很快明白了原因,在他們中間站著一個四十餘歲的文士,麵容雍貴,一副文官打扮。麵對外側的刀林劍雨,他卻臉色平靜,似乎一點都沒意識到自己身處險境。


    高順高聲嗬斥,正在圍攻的呂軍士卒頓時散開。高順走上前去,朝向那股仍舊持刀警戒的士卒方向拱手道:“裏麵的可是張子布,張公?”


    張昭撥開人群,細細瞅了一下眼前滿身是血的將軍。臉色平靜,語氣無驚無喜道:“這是張某,汝是哪位?”


    “高順,高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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