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也是我太大意,跟人鬧瘋了,沒顧得上問右右第一天上班感覺怎麽樣。


    車展結束後一般都有應酬,偶爾太累了,直接在公司睡也很正常,我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聽到開門聲的時候,就知道是她迴來了,心裏有點不痛快,不迴來也不知道給我打個電話。


    夾著根煙就問她前一天晚上幹什麽去了。


    沒想到這個表麵看起來的小綿羊也有發飆的時候,她直接潑了我一杯冷茶,凍得我一個激靈。


    我當時氣瘋了,心想這個不找好歹的東西,竟然敢跟我動手,當時氣的就跟她扭打成一團,撕扯她衣服的時候,看到了她身上那些猙獰的傷口。


    比我當初被人施暴的場景好多了,卻也觸目驚心。


    我如同被人直接扔進深海裏,瞬間腦子裏一片空白,連臉上冰涼的茶水也感覺不到。


    唯一的念頭就是,右右被人糟蹋了。


    是我給她介紹的工作,是我讓她來當這個破模特,是我告訴她,這裏來錢快!放心!保證不會有事!


    我他媽能保證個屁啊!


    我害了一個傻乎乎的女孩子,她天真的像一張白紙,現在這張紙卻被人殘忍地撕裂了。


    我跟右右抱頭痛哭,那大概是第一次,我覺得我們或許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


    因為我心裏,也有一個跟她一樣的傷疤。


    當我知道那個跟她發生關係的人是宋城時,還偷偷地羨慕過她。


    在右右進我們公司之前,宋城就已經很出名了。


    那是個標準的高富帥,公司裏很多模特都喜歡他,想勾引他,哪怕玩玩一夜情也算賺到。


    我不喜歡他,我隻是崇拜他,因為他有錢,雖然眼睛長在頭頂上,但他還是很有錢,有錢他就有理。


    那麽多模特想投懷送抱,都沒有得逞,大家暗地裏為了爭麵子,就說他再有錢有什麽用,還不是廢人一樣,中看不中用,肯定是那裏不行,不然怎麽從來不碰女人。


    以前我也這麽想,出了右右這檔子事,我還覺得奇怪,公司裏比右右長得漂亮的人也不少,怎麽就剛好看上她了?


    一開始我以為宋城嫌別人髒,右右剛進來,算是幹淨的。後來才明白,原來不過是因為另外一個女人,想想都是一部辛酸史。


    公司裏客人多,變態自然也多,何況陸然還是個心狠手辣的老板,隻要能給他帶來利益,他就能不擇手段。


    我前前後後碰見過許多人,大多數都沒印象了,總之趙錢孫李、周王鄭吳,常見的幾個姓氏的人都碰到過。


    我嘴巴甜,一般的人隨隨便便兩下就擺平了。


    右右這個沒長腦子的,卻淨幹些兇險的事,甚至敢跟客人對著幹,差點沒砸了場子。


    唯一的好處就是,她有宋城。


    至少我是這麽認為的,我覺得宋城對她有意思,隻不過這個蠢丫頭不知道而已。


    我曾經親眼看到一個男人跟陸然說,他看上右右了,什麽都好商量,結果正巧被宋城撞見了。


    宋城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之後那個男人再也沒在我們這裏出現過。


    當然,這些右右根本注意不到,她每天忙的焦頭爛額,而且純粹是瞎忙,既想賺錢,又不想踩進泥潭裏,隻能弄得渾身是傷。


    也有些宋城不好直接得罪的人,這時候右右就得受點委屈。


    我有印象的就是趙總、李老板,兩個都不是什麽好鳥,手段也陰毒的很。


    右右被人欺負的時候,我就告訴她,拿出你女人的柔軟來,好好攀住宋城這根高枝,你要想從這爛泥地裏爬起來,就必須找好靠山,哪怕你心裏再不情願,看到金主的時候,臉上也一定要掛著笑,好好把人哄開心了。


    有時候我覺得右右的腦子裏裝的一定是漿糊,我明明告訴她該做小伏低,可她幹的從來都是相反的事。


    宋城跟她一碰麵,幾乎就沒一件高興的事,不是在拌嘴,就是在慪氣,簡直讓我操碎了心。


    兩人估計前世有仇,才會這麽神經緊繃,結果給了趙總可乘之機。


    具體發生了什麽事,右右沒有提過,可是她為了躲避趙總的糾纏,隨口說出一句她染了病,卻差點害我丟了命,也讓陸然辛苦經營的公司瀕臨破產。


    當時真的毫無預兆,前一刻我還跟李老板開開心心地喝酒,下一秒他接了個電話,緊接著整個人都變了,看我的眼神活像看個害蟲。


    他以為我也不幹不淨,染了病,想要害他,甚至可能已經把病傳給他了,氣急敗壞地放出了家裏養的大狼狗。


    那大概是我此生最無法釋懷的經曆,身上被畜生抓出來的傷口雖然愈合,然而隱約的疤痕卻永遠也無法消除。


    我曾經以為,像我這樣的禍害,一定比誰都活得長,可原來我也有想要去死的一天。


    身體和心理上的雙重恐懼,讓我整個人幾乎要崩潰。


    我想我為什麽要這麽辛苦地活著,死了不就一了百了?


    可我沒想到右右那個一根筋地會跑去替我報仇,而且她的男朋友楊凡也被拖下了水。


    我知道,她惹了一個大麻煩,很有可能為此喪命。


    那是第一次,我真正把她當成我的朋友,甚至於當成我的妹妹。在我的幻想當中,我就有個乖巧又懂事的妹妹,能夠不顧一切地對我好,偶爾犯點錯,也足以被原諒。


    家裏那兩個妹妹跟我沒什麽感情,卻讓我碰到了右右。


    李老板的事險而又險,最終也算是解決了,至少那個狠毒的男人一輩子別想從病床上爬起來。


    陸然的公司倒了以後,我跟右右到了水雲頌,現在這裏是宋城的地盤,我想右右可以輕鬆點了,畢竟靠著大樹好乘涼。


    然而她的日子並沒有好過,因為宋城心裏那朵白蓮花迴來了。


    而我,因緣巧合之下,遇見了老許。


    之前我見過老許兩麵,他年紀不小了,對這裏的姑娘也挺狠的,人人都怕他。如果不是為了右右,大概我也不想碰這樣的人。


    可是那天我聽到人說,右右被沈悠悠派到老許那去了,房間裏傳來令人害怕的聲音,我立刻嚇得半死,著急忙慌地跑了過去。


    一直到後來,我都一陣後怕,那天要不是我去的及時,右右會不會已經死在那裏?


    我跟右右說我打算攀上老許這棵大樹的時候,她嚇傻了,不停勸我不要衝動。


    其實我一點也不衝動,老許看上去很可怕,可是隻要是男人,就會有軟肋。老許的軟肋就是他的女兒——許樂。


    他的上一段婚姻很不幸福,所謂討厭女人身上有疤痕,也不過是因為他老婆出軌被他抓到了,身上正好留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所以他才會看到別人身上的疤就脾氣變壞。


    為了接近老許,我特地用粉底遮蓋身上的痕跡,甚至借機與許樂打好關係。


    許樂是個很聰明的丫頭,年紀不大,心眼卻不少。不過觀察了幾次之後,我就知道,她也隻是看起來機靈,實際上這個年紀的小丫頭,又能聰明到哪去?


    其實一開始接近他們的時候,我動機不純,就是打算找個長期飯票。


    時間長了才發現,老許是個木訥的男人,不會說什麽情話,整天跟個悶葫蘆一樣。


    之前他對我也就那樣,估計隨時可能踹了我。態度開始變化,大概是因為我替許樂出了頭。


    許樂很懂事,因為她媽的緣故,她小小年紀,就特別心疼她爸,在學校被人欺負了,也不想告訴他。


    我是自己發現的,學校裏那些不學無術的小混混怎麽合夥欺負其他人,我以前上學的時候見識的多了。


    老許出差的時候,讓我去接一下許樂,正好碰到她被幾個女同學攔住,說她家裏有的是錢,讓她孝敬一點出來。


    許樂一個人根本不是她們的對手,被推推搡搡的,氣的發瘋,打又打不過人家。


    我當時腦門一熱,衝上去對著那些小混混一人踹了幾腳,然後把人拎到教導主任那,坐在地上又哭又鬧,說她們欺負我女兒,惡狠狠地告了一通狀。


    幾個流氓學生全都挨了處分,我興衝衝地拽著許樂迴了家,心裏別提多得意。


    許樂酸溜溜地罵我虛偽,不過又拍著我的肩膀說,我這人夠意思,以後有什麽事,她大小姐一定會罩著我。


    大概就是從那個時候,我能感覺到,老許對我好多了。隻要出差,凡是給許樂買東西,也一定會給我帶一份。


    人呐,過慣了苦日子,就見不得別人對自己好。


    跟老許混著混著,感覺也還不錯,雖然他年紀大了,可是至少沒什麽精力出去胡來,而且他是個很重視家庭的人。


    我這輩子從來沒感受過家庭的溫暖,想要的也不過是這樣的日子。


    跟老許和許樂呆在一起,讓我有種特別踏實的感覺。


    說來也可笑,我也才二十剛出頭,卻覺得自己已經很老很老了,在外頭也混不動了。


    水雲頌裏的日子能過多久?什麽時候才是個頭?不如踏踏實實地跟著老許,以後也算是有歸宿的人了。


    我沒想到老許對我好的時候,會特地防著我。


    給他生個兒子的念頭由來已久,一開始是想綁住他,心想哪怕將來分開了,也要多分一點財產。


    後來完全就是想生個孩子,至少這樣看來,更像一個完整的家。


    我隻是沒想到他會在我的飯菜裏下避孕藥。


    知道真相的時候,我真是氣的渾身發抖,原來這麽木訥的人,想要騙你的時候,也可以做的天衣無縫。


    這件事鬧得特別大,以至於我跟他徹底決裂!


    要不是許樂三番五次地找我,跟我道歉,說她喜歡小弟弟,又跑去找右右幫忙,我想我大概永遠不會再搭理老許。


    如果不搭理他的話,大概也不會有後來的傷心事。


    然而世間難買早知道,我終究還是心軟了,跟老許複合、懷孕,期待新生命的降臨,一切都順理成章。


    就在我以為幸福唾手可得的時候,災難卻直接砸在我的頭頂,瞬間將這虛幻的幸福擊個粉碎。


    那大概是我此生最痛苦的時候,肚子裏剛剛有了一個小生命,那個可以讓我依靠的男人,卻在一場車禍中永遠地離開了我。


    我心心念念求了那麽久,隻不過想要一個完整的家,卻眼睜睜看著幸福長上翅膀,毫不留情地飛走了。


    生命中最初的那點快樂,永遠地離開了我。


    直到後來,我跟唐笑好上。


    那已經說不好是一場預謀,還是孤苦伶仃之下,隨手抓住的一根稻草。


    總之,我明白我需要抓緊這個男人,否則,不隻是我,有可能整個許家,都可能成為別人嘴裏的獵物。


    選擇唐笑,不過是一件最自然不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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