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新到的藥物,您馬上就能好起來了。”


    “我唱首歌給您聽吧,聽到我的歌聲就不會疼了。”


    “我時常想念路邊的野花……”


    奧莉安娜不停地穿梭在各個病人之間,因為身體器官被侵蝕,所以這些人的臉上流露著難以掩飾的苦楚,為了讓這些病人好受一些,奧莉安娜便陪伴在他們身邊,在打針吃藥之餘,還陪他們說說話,唱唱歌,亦或是念一首自己喜歡的詩。


    在這個小精靈的感染下,似乎連病痛都減輕了不少,病人們時常微笑著,跟著她一起哼唱,即便是不會唱,也要打著節拍跟著奧莉安娜的節奏。但是更多的時候,病人們還是要求奧莉安娜來給他們跳一支舞。因為奧莉安娜在陪他們聊天的時候說漏了嘴,說自己最喜歡的,還是在戲院裏看別人跳舞,那優美的舞姿自己一直未曾忘懷。可是奧莉安娜害羞啊,她的臉皮薄,唱唱歌說說話背背詩什麽的還勉強可以接受,跳舞的話,就還是算了吧。


    病人們也不會強行要求奧莉安娜做什麽事情,隻是把這件事,作為調笑她的談資。奧莉安娜從家裏帶下來的改良過濾麵罩是早就發放完了的,畢竟這次災難受到傷害的人太多了,即便分光了自己手裏的過濾麵罩,仍然還有大部分的人暴露在毒氣之中。


    那是在一個中午,奧莉安娜受到通知說來了新的一批對抗毒氣的藥品,需要她去幫忙取一下,在去往醫藥室的路上,奧莉安娜看到了一個蹲在路邊哭泣的男孩。這裏是重汙染區,小孩去沒有任何防禦措施地坐在路邊哭泣,他這個樣子應該是無意中闖進來的,爆炸已經發生了不久了,如果他是第一批的受害人,那麽早就應該被劇毒吞噬地屍體都不剩下了。


    “小朋友你怎麽啦?”奧莉安娜蹲到小朋友的麵前關切地問道。


    “媽……媽媽不見了。”


    看樣子是和媽媽走失了,不過一個小孩子就這樣呆在毒氣區也沒辦法,奧莉安娜沒有多想,直接摘下了自己臉上的過濾麵罩,自己則用一塊手帕遮臉,不管怎麽說,先把小孩帶出隔離區才是。


    奧莉安娜的選擇是正確的,若是小孩再到隔離區多呆一會兒就救不迴來了。奧莉安娜為自己拯救了一個小生命而感到高興,可是自從那天起,自己的身體卻開始不是地陣痛。奧莉安娜以為自己是因為吸入了毒氣而導致自己身體的不適,吃點藥就好了,更何況最近工作這麽多,自己也沒有時間去醫生那裏治療。


    終於有一天,奧莉安娜在工作時間倒了下來。經過檢查後才發現,艾莉安娜已經被毒氣侵蝕地太深了,已經不能再繼續誌願者的工作。於是被強製送迴了皮爾特沃夫的家裏。


    格林也沒有想到隻是去下麵幫忙救助的女兒居然真的沒毒氣給侵蝕了。即便是皮爾特沃夫潔淨的空氣都讓她感覺到唿吸困難,她的肺部已經快被腐蝕殆盡,每一次唿吸對她來說都是煎熬。


    看到女兒如此痛苦的樣子,格林非常心痛,他後悔那個時候因為一個大主顧的單子而沒有幫助自己的女兒一起去救助祖安受難的人民,若是有自己在的話,全力製作應該會多出不少的防毒麵具。可是自己一直悲傷下去也不是什麽辦法,逐漸的,一個大膽的想法在格林的腦海中成形,可不可以……用人工製造的機械來代替人類器官的工作?


    本來這是那些非常有錢大主顧們提出的想法,甚至還預定了不少的生物機械過濾材料。但是格林已經管不了這麽多了,如何保住自己女兒的性命才是當前的難題。經過幾乎一個月的開發,格林終於在奧莉安娜肺髒即將被腐蝕完之前,開發出了機械法條肺髒,隻要擰緊發條,它就能代替人類的肺髒,進行唿吸供給。


    奧莉安娜終於是迴到了工坊之中,可是從前那個活潑快樂的小精靈已經不在了,現在的奧莉安娜總是喜歡自己呆呆地坐在那裏,不與別人交流。唯一沒變的是,她還是——甚至比以前更喜歡戲劇了,幾乎整天整天地泡在戲劇院的前排,在別人的表演中如癡如醉,好像隻有這樣,她才會覺得自己還是一個“完整”的人類吧。


    可惜這樣的時間並沒有持續多久,僅僅幾個月後,腐蝕與凋零還是蔓延到了身體的其他器官上。奧莉安娜的身體狀況一天不如一天,所以格林必須必以前更加勤奮地投入到機械器官的開發中去,每當奧莉安娜身體中的哪個部位即將衰敗的時候,都會有一件機械器官被放入到她的身體中去。


    剛開始這隻是發生在器官中,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腐蝕逐漸往外蔓延開來,從內髒,到血肉,骨骼,皮膚。時間越久,她體內的軸承與齒輪就越多,她每次去戲劇院的時候的穿戴就越多,即便是在夏天她也要把自己緊緊地裹在衣服中——反正她也感覺不到溫度了。


    不過奧莉安娜還是保留了大部分關於人類的記憶,或許這得歸功於自己胸腔內那一個唯一沒有衰竭的器官,心髒吧。然而即使這樣,奧莉安娜的行為舉止也越來越偏向機械化,仿佛她作為人類的情感正隨著時間逐漸消散。


    奧莉安娜現在也不去戲劇院了,對她來說如今戲劇院裏的表演都已經是了如指掌,她甚至可以在自己的房間出,演出一幕完整的戲劇,由自己出演所有的角色。奧莉安娜現在最喜歡做的,就是把自己關在房間內,即便她已經不怎麽需要休息了,她的渾身上下,隻有一顆屬於人類的心髒還在跳動著。


    格林也因為奧莉安娜的情況而愁眉不展,在工作積極性和狀態上,也比以前差了許多,因此而得罪了許多有錢的大主顧。因此也喪失了一大筆收入來源。由於家裏巨大的開支讓格林越來越支撐不住,隻得變賣這裏的家產來到了祖安,他們在祖安城南開了一家小店,剛開始的時候格林還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麽,奧莉安娜就說,“過濾這些霧霾吧,隻有潔淨的空氣才能讓人擁有愉悅的心情,看看這些人的臉上,都是愁眉苦臉的,哪裏有幸福的樣子,既然我們來到了這裏,就應該把幸福帶到這裏。”


    於是格林決定,改造唿吸設備,過濾祖安臭名昭著的霧霾,剛好城南也是祖安汙染最嚴重的地方。


    奧莉安娜製作機械軸承的技藝想必以前更加精湛了,機械的大腦讓她可以精確地把控住尺寸,可以在客人剛進門的時候就掃描出他們的尺寸,而且她也不需要休息,機械的身體可以讓她二十四小時都保持運轉。


    奧莉安娜也學會了保養自己的身體,滴加潤滑油,處理零件,波動卡死的齒輪,不過也總有失去力氣的時候,這就得讓她的父親,格林來幫她擰緊發條。


    這種機械身體唯一的好處就是,不管時間過去多久,至少她的外表上都不會出現任何的變化,至多是時長擦洗一下,又能嶄新如剛換上的一般,反倒是她的父親,卻沒辦法經受住時間的煎熬,他的兩鬢已經開始出現白發,臉上也漸漸起了皺紋。


    與他們想象中不同的是,祖安的人民早已習慣生活在這重度霧霾中,即便有時候已經看不清周身他們也可以憑借對街道路麵無比熟悉的感覺來找到迴家的路,因此光顧格林工坊的人少之又少,即便是到了祖安,他們的生活依舊很貧苦。


    在一個下午,奧莉安娜撐著自己的腦袋在店裏發呆,看見外麵有一個地溝頑童,這個頑童似乎從未見過奧莉安娜這種全部被機械覆蓋的人類,以為她是一件死物,卻又有著頑童般的好奇心,總是在窗戶外麵做著誇張的動作企圖逗笑奧莉安娜。


    奧莉安娜的全身上下終究不全是機械製成的,所以在頑童的表現下,還是不自覺地噗嗤笑出聲來,看到她小笑了頑童也笑的很開心,兩人沒有說什麽話,就這樣隔著一扇打開的窗子笑著,笑著笑著奧莉安娜就哭了,但是她除了心髒以外早就被機械替代了,所以即便想哭也無法流露出眼淚來,隻能俯下自己的身子。


    頑童也沒有在意,隻當她是太過開心了。


    就在那個下午,奧莉安娜迴憶著那個小孩的模樣,用自己靈巧的雙手造出了一個一尺長的機械玩偶出來,玩偶會做一些搞笑的動作,會講笑話,還能翻跟鬥,做最主要的是,這個機械玩偶還能輕撫帽簷沿街致敬,嘴裏時不時地還會蹦出一兩句詼諧的笑話。


    奧莉安娜非常喜歡這個她創造出來的玩偶,她把這個擺到了店門口,用來代替之前的廣告牌來招唿客人用。看到這個,小男孩高興極了,很明顯就能看出,這就是以他為原型來製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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